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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辞将衣服取了回来,将将要推开门,忽听得杜衡的声音:“她又来信了?”
“嗯。”
这一声吓得江辞赶紧止住了动作,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贴墙听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若略微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想同她断了这份亲事。”
亲事?!
沈若的未婚妻!
“你就不怕......”杜衡没有再说下去,只蹙着眉。
“我不喜欢她。”沈若道,默然几分,略一思忖,又道道:“我不喜欢被束缚......再说了,我,不属于这里。”
“你又犯浑了。你的决定我自然是做不了主的,我只想劝你思虑清楚些,不要忘了,她可是舍命救过你的,恩将仇报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同她讲清楚的。”沈若偏过头,眼波流转几分,默默将窗扉打开。
杜衡朝他走近,撇撇嘴,道:“......你莫不是嫌弃她的身世?”
“我从不讲究这些......不过,同她成亲于我而言,确实诸多不利。”
“但这是先皇替你定下的,你该如何悔返?”
沈若轻笑,道:“先皇已然入土,我的意愿,怎能由个死人做主。”
此话一出,吓得杜衡赶紧将窗扇阖上,压低了声音道:“知晓您胆子大,但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啊!”
乖乖,这沈若胆子也太肥了些吧,竟然毫不避讳。这是真的要反了啊!
日后做了那沈御的妃子定要提醒他多加提防这沈若,莫要教这江山被沈若夺了去。
唔......其实夺与不夺于她而言倒无甚坏处,总之莫要在她当妃子的时候来抢夺就好了,她可不想以身殉国啊!
因着杜衡沈若刻意压低了声音,江辞便什么也听不见了,仔细一想,时间拖得似乎有些久了。若再不出现,挨眼刀是小,遭怀疑是大,好不容易挣来的好感度可不能再降了。
思及此,江辞赶紧起身,敲了敲门,出声道:“王爷,衣服取来了。”
良久,沈若才轻轻应道:“嗯。”
江辞推门而进,杜衡见着江辞,不禁粲然一笑,江辞亦回以一个浅笑,接着对沈若道:“王爷是要现在换下吗?”
“嗯。”
江辞走过去,为沈若褪去外袍。
沈若淡淡睨了她一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知晓他又在试探自己,江辞轻飘飘答道:“王爷的衣裳大多过于淡雅,想找件深色的着实不易,因而便耽搁了一会儿。”
沈若轻笑,道:“这个谎撒得倒是挺像样。”
江辞微怔,下意识就想福礼致歉,但转念一想自己方才藏得这么好,他怎么可能会发现自己呢,显然又是在诈自己。
如此思来,江辞不禁笑道:“王爷又在说笑了,你瞧这件衣服颜色虽暗却不失雅致,花纹虽繁却不显落俗,奴婢可是下了好一番心思呢。”
江辞为沈若更完了衣,沈若就势坐下,轻轻呷了口热茶,笑道:“原来如此。”
沈若抬眸,望了一眼杜衡,笑道:“不若后日你也随我一起去?”
杜衡不答,看了一眼江辞,道:“你可要去?”
江辞虽疑惑他为何问自己,却还是恭敬答道:“王爷既去,奴婢哪有不去的道理。”
强权之下,岂有民理!
江辞慨然不已,慨然不已啊。
杜衡蹙眉,道:“本是不想去的,不想连你也要去,我若不去,你怕是难捱。”
“公子何出此言?”江辞替沈若重新斟了一杯茶。
“那女......”
沈若及时出声打断:“这怕是他的托辞罢。”沈若轻轻睨了杜衡一眼,抿笑道:“你想去便去,不必寻什么托辞的。”
杜衡微微拧眉,撇撇嘴,嘟囔道:“你说的有理,我又辩不过你。”
沈若又呷了一口茶,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哼。”杜衡轻哼,转身离去。
沈若将茶杯推向一旁,道:“今日这茶颇有些浓。”
已然知晓沈若脾性的江辞赶紧应道:“奴婢这就去换。”说罢拿起茶壶抬脚便走。
沈若却一把将她唤住,道:“你倒是机灵了许多,但我并无换茶之意。”
“啊?那王爷是?”
“以后都换这浓茶吧......有些好喝......”沈若微微蹙眉,显得有些别扭。
“是。”江辞回过身来,又默默替他斟了一杯茶。
沈若提笔批起案牍,将将写下几字,忽然顿住,似自语道:“你后日记得穿得素雅些。”
“是。”
沈若住了笔,抬头看江辞,道:“你不好奇吗?”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吗?江辞着实不解。
“为何要好奇?”江辞出声。
沈若失笑,却不作言语,默默批起了案牍。
江辞先前虽有幸同沈若南下过,却是一心扑在“事业”上,无心赏花玩水,说来也是十分可惜。今日既然得空外出,便要将先前所错过的风景给加倍补回来。
听闻那乾清寺的栀子花最是一绝,虽说已是季夏了,那花却依然灼灼。
江辞没有什么爱好,却偏爱这些美丽的事物,其中最为偏爱的就属栀子花了。
这栀子花生得似白玉般无瑕,香气又颇为淡雅,若非要拿个什么物什来比,大概便是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了。
高雅雍容,秀致清丽。
每每见得如此无瑕之花,江辞的内心不免一阵慨叹,世间怎有如此完美之物,想那赵国的和氏璧同它比起来,也是尚有不及的。
一想到马上就要身处栀子花丛中,江辞禁不住笑出了声。
沈若淡淡睨了她一眼,道:“今日怎的这么高兴?”
忽被点名,江辞不免敛了神色,故作雍容道:“一想到要同王爷一起外出,心下不免激动了一番。”
这个马屁拍得甚是响亮,虽说有些恭维之意,却教沈若莫名一喜,微微勾起嘴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得故作正经,干干咳了几声。
迂久,沈若才道:“今日这番马匹拍得倒是不错,往后若是再多恭维几句,会更好。”
一旁的杜衡忍不住出声道:“你何时这般不正经了。”
沈若浅浅一笑,道:“向来不正经。”
“乖乖,这就是陷入爱河的男人啊!”一直在一旁观望的张渊啧啧称叹,忍不住绕着沈若转了好几圈。
回到江辞身边是还是在不住咂嘴称叹,道:“以前只觉得他太过正经,虽然经常对你笑,却笑得过分虚伪,不想坠入爱河后竟然变得那么不正经了,啧啧。”
江辞不便开口说话,只能干瞪着眼让他不要再乱说胡话了。
张渊却似没有看见般,继续说道:“可惜一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人,日后你离了这副身躯,这世间便不会再有江辞这个人,也真是可怜了他。”
日后你离了这副身躯,这世间便不会再有江辞这个人......
不会再有她这个人了?
江辞微微怔凝,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有些困惑,不太明白这个任务进行的意义是在何处,是为了重生吗?
可她本来就不想活了啊......
是为了张渊?
江辞抬头,瞥了一眼正喋喋不休疯狂吐槽沈若的张渊,一股异样的感觉慢慢爬了上来,似小虫般钻进她的心室,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她。
这......算不算是玩弄别人的感情?
江辞不太明白,她向来孤僻,身边无甚朋友,于“情”之一字,更是无甚见解,做事也是不讲情只讲理的。
情......
到底是个什么理?
江辞抬头望了沈若一眼,恰同沈若对上了目光,心下忽然一颤,似海岸的浪轻轻拍了她一下,又似云端的鸟轻轻挠了她一下。不,应该是春日的风轻轻拂过,在她心田之上漾起了一层涟漪。
好生奇怪,好生奇怪。
这感觉......莫不是......心动?!
江辞恍然抬眼,却见沈若仍在望着她,浅浅地笑着,竟莫名的温柔。
江辞面上立时覆上一抹绯红,羞得立时低下头,不敢再望他一眼。
莫不是、莫不是真的心动了?!
要不得,要不得!实在要不得!
实乃罪过!
可......罪过些什么呢?
“你怎么了?”张渊总算吐槽完了,一回头方想找她聊天,却见她兀自低着头,耳根子竟红了一大片,不禁有些好奇。
江辞微微偏头,直直望着张渊,似有千言万语将要喷薄而出,却只能无望地眨着眼。
“你想说话?”
江辞点头。
张渊摸了摸下巴,储思片刻后颇为自信地开口道:“你很赞成我刚才说的话,也想吐槽一下他!是不是,我说对了是不是!”
江辞摇头。
“......你不赞成?”
江辞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犹豫一会儿后,江辞直直摇了一下头。
“什么嘛!你是和那个妈婆子处得太久了吗,怎么和他一样奇奇怪怪的。”张渊颇为不满地嘟囔道。
唉!江辞喟然太息。
果真是猪一样的队友。本来有一汪苦水要倒的,看他这番模样,江辞已然无望。
反正绯红也褪下去了,倒不必遮遮掩掩了。
趁这档口,江辞又偷偷望了沈若一眼,见沈若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早就跑了个干净,内心忽然就平静了。
唔......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仔细算来,自己也已经32岁了,人家却是一个正当少年的小年轻,唔.....不想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做了那牛粪?!
这一做还就是三坨牛粪?!
呔!
现在哪还敢有什么心动啊,不心悸都算不错的了!
善哉善哉,日后若回了地府,可莫要让那阴差知晓此等大逆无道之事,若是知晓了,怕是要进那油锅炸上一炸,委实不妥,委实不妥。
江辞又忍不住合上手,朝上天拜了一拜。此拜,可谓虔诚至极。
江辞先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现下却俨然成了一个信教徒众,每每遇到一件不顺心的事都会拜上一拜,自从做了沈若的丫鬟后,拜得是愈发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