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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携着姜南风出了宝殿外,在江辞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沈若淡淡将手撤了回来,轻轻拍了拍触过她的地方,微微蹙眉。
见他抽回了手,姜南风微怔,转过头来意欲问他一番,不想刚好瞧见他紧皱着的眉头,心下立时寒了几分,吞吐道:“王爷,你......你这是......”
沈若抬头,道:“去找姜夫人吧,把该讲的讲了,该做的做了。”说罢,提脚便走,丝毫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姜南风眼泛泪花,紧了紧拳头,揪着衣摆,随他走着。
乾清寺是京都最大最为繁盛的寺庙,每天都有人来有人往,香客络绎不绝。
乾清寺的高人不少,其中最为出名的就属百川大师了。
今天恰逢他开坛演讲,法堂里里外外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两个大活人了。
沈若同姜南风立于门外,看着前方人头攒动,沈若微微叹息,道:“稍后再来吧,瞧着这光景,一时半刻是散不了的。”
沈若再次拂袖转身走掉了,姜南风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一次握紧了拳头。
成败兴衰向来由人不由天,她姜南风最不信的就是天,最不服的就是命。
沈若!
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姜南风倏尔一笑,娇艳似罂粟,似饮血而开,常盛不败。
沈若折回大雄宝殿,却不见江辞。走近殿内,摸了摸那小杌子,尚还温热,应是前脚刚走。
沈若转身,恰好撞上迎上来的姜南风,姜南风身娇体弱,一个“不慎”,连连后退,最后竟生生跌坐在地。
沈若冷眼看她这一番如行云流水般的表演,待她落稳后,才缓缓出声道:“姜小姐可摔到哪儿了?”
姜南风抬头,眼眶微红,有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将落未落,可人得很。
身旁一名男子见状不禁上前想将她扶起,姜南风却微微摆手,自己扶着门沿站了起来。待站稳后,姜南风咽回眼泪,朝沈若柔柔一笑,道:“南风不碍事,倒是王爷,可磕着哪儿了?”
说着便迎上前去,要为他检查一番。
沈若连忙摆手,道:“无碍。你身子弱,不如去旁厅休息片刻吧。”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姜南风有些受宠若惊,眼眶的泪花不再打转,而是夺眶而出。姜南风喜道:“王爷、这是、这是在关心我吗?”
沈若不答,引着她去了旁厅。
沉默了一会儿后沈若忽道:“姜小姐大可不必如此伏低做小的,以你的家世和才情定然能够找着一个爱慕你的、优秀的男子。”
“王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听得此话,姜南风登时便张大了双眼,任眼泪流淌着。
眼泪自脸颊滑落,滴落在沈若手心,竟是那样滚烫。
沈若默默将它擦去,道:“你我都知晓,都明白,此番我来这的意味也明显至极,你该是明白的。早些说出来,对谁都好。”
“我不明白!”姜南风失态大吼,吼完后方觉失态,连连捂嘴道:“我、我的意思是......王爷......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纳我一下呢?”
沈若目光幽然,有些答不上话来,又是一阵沉默,迂久迂久后才缓缓道:“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却不再可以了。”
“是、是因为杜姑娘吗?”姜南风紧紧抓住沈若的袖摆,目光灼灼,渴望着他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江辞?
是江辞吗?
好似不是吧……
做这个决定前,江辞于他不过是陌路人罢,所以,应该不是因为江辞吧……
沈若竟有些答不上来了。
沈若没有回答,只道:“与旁人无关,只不过是我自己改了主意罢。”轻轻拨开她的手,抽出袖摆,径自朝门外走去。
东风徐徐,日薄西山。
柳条已经摇摆,江辞杜衡依旧在热切地聊着,笑着。
其间不时发出现畅快的笑声。
谈得正烈时,江辞忽然出声道:“话说,你为什么会来到王府啊?我观你武功高强,又无慕权之心,为人正直,率性坦荡,王府于你而言,似乎更像牢笼呢。
突然转换了话题,杜衡微微怔凝,待反应过来后却是一阵轻笑。杜衡低下头,复又抬头,而后轻转过头,看了江辞两眼,手滑到腰间,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手指不住的上下摩挲着,喟道:“报恩。”
“报恩......”江辞喃喃。
杜衡仰头,又是一声轻叹:“这是一个非报不可的恩。”
杜衡抽出佩剑,用指腹轻轻抹过剑身,玄铁所制的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颇有些刺目。
若是杜衡身处江湖,或许也该如它一般耀眼夺目吧。
可惜,两者都被尘封了。
江辞不言,由他感慨。
现下这番压抑的情景,无声更胜有声。
果不其然,一小阵沉默后,杜衡耐不住,幽幽开口道:“我其实......不喜欢这些权谋争斗......”
江辞托腮,微微偏头,注视着他,缓着声音道:“你说,我听。”
一汪沉静透彻的湖水就此泛起波澜。
杜衡偏过头,看着江辞,倏尔笑了,欣欣然道:“我一直有个梦想,就是仗剑天涯,一把剑,一匹马......”
杜衡看着江辞,眸光竟有些星火泛滥,江辞微怔。
杜衡意识到自己失态,转过头来,叹笑道:“一个人。”
“仗剑天涯,走马江湖,好生恣意,若是可以,我也想同你这般,潇洒随性,不拘泥于世俗,不贪慕于名利,不纠结于情仇。”
外加......超脱生死,不慕红尘。
可惜不能。
江辞恍然摇头。
杜衡几声长笑,豪气万分地拍了拍江辞的肩膀,道:“我才不似你口中那样洒脱随性呢,我这人啊,固执刻板得很,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了。”
听起来其中似乎大有文章呢,江辞正欲开口问询一番,不想后方竟冷不丁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杜衡和江辞齐齐打了个寒颤。俩人颤颤巍巍转头,同发声那人对上眼后旋即离开,眼神四散飘忽,再不敢同他对眼。
而杜衡吓得早已将搭在江辞肩上的手给收了回去。
江辞轻轻拐了拐杜衡的手,嘁测道:“你不是说天塌下来了由你顶着吗?现在天塌了,你快些去顶吧。”
杜衡将她拐了回去,掩嘴道:“天塌下来自有我为你顶着,可这回不同,这不是天塌,这是地陷啊!”
“你怎么这么不靠谱!我可被你坑惨了!”
方才那番感慨全不在了,那番深情似乎也付诸东流了。
“放心,他不会拿你怎样的,大哥在呢。”杜衡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就是因为你这番话我才出现在这里的!你还好意思再说?”江辞伸手过去狠狠掐了一下他腰间的肉。
杜衡吃痛起身,再次同沈若对上了眼。
沈若“啪”一下打开折扇,轻轻扇了扇,眉目带笑。
“似乎......来得不是时候呢。”沈若轻声道。
见状,江辞连忙起身,福身作揖,十分虔诚地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来得正是时候,奴婢方才还同杜大人夸您呢。”
“哦,夸我什么。”沈若踱步下来,靠近江辞。
江辞稍稍挪步,向后退去,嬉笑恭维道:“夸您长得俊秀不凡,为人又十分......呃,好!为人十分好,还夸您体恤下人,宽宏大量,从不与人计较。”
沈若嘴角的笑越绽越大,声音却越来越冷:“这夸的可不是我啊,我可担不起。”
“是您,是您,这话呀,只有王爷您能担得起,您若担不起,天下又有谁能担得起呢。”江辞已然冷汗涔涔,这下完了,捅蜂窝了!
沈若“啪”一声将折扇合上,眸子转动,瞥向杜衡,幽幽道:“武功高强,无慕权之心,为人正直,率性坦荡,不拘世俗......”
沈若抬眼望着江辞,轻声道:“可还要我说下去啊?”
“不、不用了......”江辞连连摆手。
怎的连夸一下旁人都不行了,自己不过是偷溜出来半日,稍稍忤逆了他一下罢,怎的这副鬼样子,真真骇人。
在这“九死一生”之际,江辞忙向杜衡投去求救求助的恳恳切切的眼神,杜衡却是无奈摊手,直直摇头。
江辞颇为哀怨地剜了他一眼,而后绝望地闭上了眼,只希望痛苦快点降临,再快些离去。
预想中的苛责打骂没有来临,反倒是“迎来”了沈若的轻轻一叹:“我不过是语气重了些,一时间没有拿捏住分寸罢了,你何必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啊?”
江辞睁眼,不明所以地望着沈若,这番转变着实惊到了她。
虽是受了惊,江辞却还是得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道:“之所以做出那副表情不过是希望王爷您能惩罚得更尽兴一点,好让您不要有后顾之忧。”
“佛祖虽不在眼前了,但也不代表你就能随意打诳语啊。”沈若轻描淡写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便走远了。
江辞撇了撇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连带着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