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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楼台风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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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风楼之偏僻,几人走了近两炷香的时辰才触到听风楼的门槛。待一行人行至听风楼时,正巧小厮来报,说顺亲王已下了早朝,只是政务繁忙,不便脱身,吩咐王妃和伊夫人好生招待。

    白望烟和伊夫人领了命,白望染又托小厮带回几句客套话,几人连同各自的丫鬟便入了听风楼坐下。

    听风楼虽偏僻,但各样装潢也是精致。院子里种满了各式花草,春日里倒是别有一番趣味。屋里也多少有些珍品,还有几副字画,只不过看着应当是白望烟笔下之作。

    三人既已坐定,白望烟便吩咐南霜上些茶点。南霜领了命正欲退下,却被伊夫人叫住了。

    伊夫人从身后婢女手里取过一盒茶,递与南霜道:“昨日殿下命人送来一些进贡来的龙井,我想着王妃姐姐这里自然是没有这等东西,今日既然过来,便捎上了一些,南霜姑娘若是要上茶,不如试试这个。”

    这伊夫人又来听风楼装腔作势,南霜是狠不得把这些茶叶都撒到伊夫人脸上去,可白望烟点了头,南霜也只能收下,气鼓鼓地出门去了。

    伊夫人见南霜带着气出去的模样,轻讽道:“在咱们府里,当数姐姐的性子是最好相处的,偏偏您这丫头脾气倒是大,都要骑到主子头上去了。过几日府里正好要进一批新买的丫头小厮,到时奴婢张罗张罗,把南霜姑娘给姐姐您换了去吧。”

    白望烟虽然性子温和,但也不是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既然伊夫人如此说,白望烟只道:“我看这府里不规矩的奴才倒是多得很,妹妹既然爱管闲事,不如干脆管个全,把府里每个丫头小厮都好好换一遍。若是旁人屋子里,怕是要多说些闲话,不过妹妹要换我的南霜,不如也把自己那位伺候的也换了,横竖做个表率。”

    伊夫人听了没再说话,倒是白望染接过话来,道:“我阿姐的脾性喜好,南霜最是清楚,若是要换人伺候,外面新买来的用着总是不舒适。阿姐若是放心得下,这事不如交我来办,我派人从家里调几个以往伺候过姐姐的丫头,给阿姐送过来,与南霜一同伺候便是,人多了做事也得力些。”

    白望烟点头应下,伊夫人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脱口道:“果然还是自家姐妹好,事事都能想着、念着、帮衬着。只我最是可怜,孤身一人从江湖中来,得殿下抬举,才得殿下和姐姐赏我一口饭吃。”

    “你本就饱有才华,这偌大的王府你都硬是管得井井有条,想来你即使不进王府,留在以往那地方,自然也不会埋没了你的。”

    白望烟这话一出,伊夫人顿时黑了脸,咬着牙攥紧手里的帕子,显然是气极了。

    这位伊夫人,虽只是个妾,但在京城女眷们的嘴里,她可是个传奇的人物。京城有处怜媛楼,那可是个吸引了举国上下的文人骚客、官宦士族的“宝地”。白望染偶然路过几次,只见入者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出者双目无神、精神萎靡。世人只知道怜媛楼里有位名唤“皖罄”的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只求睹其芳容,却早已忘了在五年以前,有位名唤“婳涟”的女子,可比如今的皖罄姑娘风头更胜。

    而这位婳涟姑娘,正是现今顺亲王府的伊夫人。

    风尘女子被亲王收做妾室,丈夫更是宠妾灭妻让妾室手握掌家之权,这等趣事自然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好谈资。伊婳涟虽早已被赎了身,可一朝为妓的往事还是她身上抹不掉的污点,在王府中若有谁人提起这事,是丫头小厮,就杖毙致死;是新纳的妾,就变卖青楼。偏偏眼前这位正妻王妃最是令伊婳涟无可奈何。

    伊夫人气得上牙根子都快嵌进鼻腔,心里盘算着要好好教训这王妃一顿,脸上却还是作笑道:“姐姐不嫌弃我出身卑贱,我心里感激不尽。如今管着府里的事,也是殿下和姐姐信任,才交托于我,我自然是不敢辜负的。”

    白望染最是看不惯这人的惺惺作态,这会儿南霜端着茶盘子进来上了茶,白望染略品了一口,点头道:“茶是好茶,这般品质的茶我便是在母后宫里都极少喝到。只是这般好茶,怎的姐夫……哦不对,是叔父。叔父怎么光给了你这般珍品?夫人作为妾室,怎么也不想着给主母送一些,只当是请个安,也不至于生分了。”

    送给白望烟一些?伊夫人暗暗嘲讽,心里更是不屑。这般好茶可是殿下从圣上那儿得来的,府里佳丽不计其数,却独独只给了她伊婳涟,还不是因为她最是得宠,在殿下心里地位最高?她白望烟算个什么,也配得这等好东西。

    嘲讽归嘲讽,不屑归不屑,伊夫人也不说多的话,只是静静喝茶。

    白望染倒是没多注意,见伊夫人没回嘴,便开口又道:“叔父毕竟是长辈,我不可僭越了。我平日外出时,也多听人说过夫人一些不该说的闲言碎语,不过我自是不信的,心里总想着要亲眼见一见才是。如今见了夫人,只觉夫人不论是气质还是才能,都是京城女眷中的高手。”

    “王妃您过誉了。”人总是爱听赞美之词,伊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听白望染夸了一句,伊夫人登时便眉飞色舞了起来。

    可白望染的话还未说完,这时只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道:“只是我还有句话,思虑一番,还是想告诉夫人。所谓妻妾,妻承大局,妾守本分。这本分所谓何,我没做过谁人的妾,娘家父亲亦未曾纳妾过,只怕是说不明白。但我还是想提醒夫人,既然身是妾,便该有妾的样子,做该做的事,而不是僭越到主母头上,无法无天,无道无理。”

    这浇头的冷水泼得伊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却没得动怒,只能故作冷静带着笑,言语中含着刺道:“王妃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方才说,咱们家殿下,您也是要叫一声叔父的。我虽只是个妾室,但毕竟虚长您几岁,若说道理,想来我懂的要比您多些。”

    “道理?”白望染斜着眼轻瞥向伊夫人,故作天真的语气,却说着最刺耳的话:“伊夫人说的道理,可是如何从烟花柳巷脱身,而又为亲王之妾室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