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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比斯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有些烦恼。
他这一世爹不疼妈不爱,自己年纪小小就从了军,说起来只是空担了一个贵族的名分,根本没经受过所谓贵族的精英教育,平常国王跟别人谈论文学之类的东西时,他一般都把自己当壁画一样杵着,哪里想得到副主教会突然问到他头上。
路易十一回过头,和蔼地看着他,“没关系,菲比斯,随便说说吧。”
菲比斯看了路易十一一眼,又看了看一脸嘲笑的雅克和面无表情的克洛德。这群混蛋!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两个混蛋面前丢脸,心中一横,咬咬牙说道,“在我看来,医生医人,和将军将兵相似,善于用兵的将军,必然深知敌军的能力和自身的能力,然后才能克敌制胜,善于用药的医生,定然要熟知病理和药性,然后才能治病救人。”
“医学固然是个伟大的学科,它博大精深,在座的两位无疑都在医学这条路上走了很远,在当代而言,可以说超越了其他所有人,攀上了医学的顶峰。但是,这就足够了吗?”
“这远远不够。”
“医学的顶峰就在这里吗?”
“远远不是!”
“医学之中还有无数未解之谜等着我们去探索。”
“而不是躺在现有的成绩上,固步自封!”
“我在军营里见过一对兄弟,当其中一个失血过多的时候,另一个用自己的血液拯救了他。然而当医生把这种方法用到另一对兄弟身上时,却加速了伤员的死亡。”
“这是为什么呢?如果有医生愿意去弄明白这其中的秘密,是不是就能拯救更多失血而死的士兵?”
“我们的医学还有太多的谜团,每个学习医学的人,都应该在祂面前低下谦卑的头颅,多去看,多去实验,多问几个为什么,而不是躺在现有的医学成果上,自我膨胀。”
副主教忍不住向菲比斯看去,看着他不耐的神情和明亮的眼睛,心中闪过一丝懊恼的情绪,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懊恼从何而起。
他低下头,一时间竟没有再说话。
雅克医生显然对菲比斯的回答很不满意,他正想反唇相讥,就听到路易十一说道:“克洛德大师,我是来向您求教两件事的,一件是关于我的健康,另一件关于我的星相。”
“阁下,如果这就是您的来意,很遗憾您将空手而归,”副主教说道,“我不信医学,正如我不信星相学。”
路易十一惊讶于这回答。
“这就是一个疯子,”雅克医生强笑了一下,凑到了路易十一耳边,“您看,这就是一个疯子,他竟然不相信星象!”
“漫天星光都牵引着每个人头上的线,这多么荒谬。”副主教说道。
“那么,你到底相信什么。”路易十一忍不住问道。
副主教踌躇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好象是在否定自己的回答:
“相信上帝。”
离开修道院后,雅克医生依然显得怒气冲冲,路易十一却好生安慰了几句,还让菲比斯安排了侍卫护送雅克医生的马车回家。
护送路易十一回宫的路上,修斯和菲比斯骑马并肩而行,他忍不住问道:“雅克看起来被气得不轻啊,这克洛德挺有几把刷子?”
菲比斯笑了一声,怎么说呢,克洛德并没有展示什么过人的医术,但确实挺唬人的样子,就是不知路易十一有没有被唬到。
他经过河滩广场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艾丝美拉达跳舞的地方,曾经汇集着大量的人群欢呼和口哨声,而现在空无一人。
“唉,听说圣母院的副主教下了禁令,禁止吉普寨女郎在这里跳舞,”他的副官修叹息了一声,“多美的一道风景,就这样见不着了。”
克洛德禁止艾丝美拉达来这里跳舞?菲比斯正想嘲笑,却想起今天所见的那个副主教,他第一次正面面见这位学者身份的副主教,这个人给他一种矛盾的感觉。医学、星相学……
他的脑海里印出副主教那张肃穆沉静的面孔,莫非那家伙的内心正在为自己堕入爱河的深渊而痛苦挣扎?一面被爱情俘虏,一面在神灵前忏悔,啧啧,真是可怜。
他仰起头,懒洋洋的笑着问他的副官,“怎么,你喜欢那个舞女?”
修也学着他的样子笑了笑,“那女郎的确又火辣又动人,您知道的,就像我们当初给您找的那个一样。”菲比斯在军营里度过成人礼时,修出主意给他找来了当地最漂亮的红娘,直接将菲比斯灌醉了送了进去。
“你少调侃我,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菲比斯笑骂了一句。
修斯翻了个白眼,乖乖的闭上嘴。
菲比斯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对他们而言,喜欢一个舞女自然是无所谓的,事实上大多数士兵在无战事的时候,都经常出入红楼妓寨,在□□的肚皮上消磨旺盛的精力和金钱,在行伍间,谈论女人实在是战友之间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关于艾丝美拉达,菲比斯觉得认真想了想,确定自己对她的感觉只是止于对美的欣赏。作为拥有无数光环的故事女主角,还是不要招惹好了。
“那舞女,你们别去碰她。”菲比斯顺便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修回答,然而这位年轻的副官心里也起了思量,他跟了菲比斯不少年了,菲比斯一向是有钱大家赚,有乐子大家一起享,也没有见他对那个女人格外宽容过,这次竟然叫兄弟们不要去碰那舞女,莫非,是对那舞女有意思了?
有机会,一定要弄个清楚。修想。
这时,菲比斯突然说道:“对了,你替我备一份厚礼,送给副主教大人。”
修斯的神情有些疑惑,他本能地感觉到菲比斯并非对克洛德副主教多有好感,但并没有对菲比斯的决定做出质疑。
回到王宫后,菲比斯果然没有回家,而是打算直接在王宫歇下。他对修斯说:“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今晚我来值夜,你去休息吧。”
修斯却没有动,他略微犹豫,“哪里让队长天天守在这里的道理,还是让我来值夜吧。”
“哪里就天天守在这里了。”菲比斯笑道,“再说了,我也不是自己工作让你歇着,你还要去给克洛德副主教送礼,快去吧。”
修斯很想继续再劝,他显然不想让菲比斯留在王宫里值夜,却被菲比斯赶了出去。
菲比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他略翻了翻案头的几本书籍,就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间房离国王的卧室并不遥远,只隔着一道楼梯,以菲比斯的速度,只要那边有动静,不出一分钟他就可以到达国王的卧室。
菲比斯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他略翻了翻案头的几本书籍,等到国王卧室那边熄了灯,他才放下书,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黑夜深沉,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国王一行人离开后,整个巴黎圣母院都沉寂在深夜里。
克洛德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一本书。
他的神情依然沉静,仿佛今晚那三位神秘的客人并没有给他的心湖带来什么波澜。
但当你发现他注视这那一行字久久不曾移动目光时,你才会知道,他早已经陷入了沉思。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克洛德说道。
一位黑衣教士推开门,在门口对克洛德说道:“副主教大人,有位菲比斯队长给您送来了一份厚礼,你要出去看看吗?”
克洛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从书页上收回,唇边牵起一丝笑意,却没有延伸到眼底,因而显得愈发冷酷。
“不用了,退回去吧。”克洛德这样说道。
黑衣的教士一愣,说道:“那可是国王陛下身边的菲比斯队长。”
“退回去,”克洛德缓缓地说道,“之后几天,如果还有人来送礼或者宴请,请都帮我推掉。”
“还会有人……?”教士有些惊讶,但他看克洛德明显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告退了。
等到教士掩上门离开,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克洛德在灯下坐了一会儿,就合上了书,站了起来。他平静地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医疗箱,审视了一番,然后才收了起来,安静地躺到了床上。
既然菲比斯都已经想给他送礼了,那国王的征召想来也不远了吧。
克洛德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半夜里,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刻,天空中没有一颗星子,静谧而深沉。
突然,一声细碎的铃声响起,于睡梦中惊醒的菲比斯一把握住床头的细铃。他睁开眼,眼神中微微有些无奈。
菲比斯拿起放在床边的佩剑,一跃而起,在黑暗中沿着走廊飞快的来到国王的寝室。
漆黑的国王寝室,寂静得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消瘦的面颊,无神惊恐的眼睛,此时的路易十一已经不再像一个威名显赫的帝王,只是一个生活在恐惧和怀疑中的老人,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他狠狠扼住菲比斯的手腕,枯瘦的手指硬冷如钢铁,“谁,是谁,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