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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蔚蓝,碧波万顷,一层一层的波浪涌上岸来,不紧不慢地拍打着滩涂,一艘艘大船随着海波轻轻晃动,船上的士兵们也在这悠闲的旋律中,安静地进入睡眠。
静谧的月光下,菲比斯沿着海滩漫步,他觉得此时的环境很适合听一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可惜这个时代是没有人能弹给自己听了。
一个人影从身后走来,停在菲比斯身边。
菲比斯懒洋洋地问道:“怎么还不睡?”
“每次出海之前,我总是睡不着。”哥伦布望着海浪回答,“兴奋、紧张得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菲比斯看了他一眼,“我可看不出来你哪里紧张。”
哥伦布笑了,“如果能被你看出来,那我可就真成了毛头小子了。”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神圣的憧憬,让那张微胖的脸都变得神圣起来。
晚风轻拂,菲比斯站在哥伦布身边,能感受到他心底对大海的向往,对未知世界的期待和兴奋。那是一种很纯粹的情感,比一切功利更令人欣喜。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哥伦布与王太子的随行官员们唇枪舌剑,对这次航行中获得的战利品的数额分配相互争论。那时的哥伦步,就像一个锱铢必较、步步为营的商人。
而此时,他却淡去了所有功利之心,只剩下了面对海洋的淡淡喜悦。
菲比斯有些羡慕。
他也想过,如果自己也跟着哥伦布去航海,会怎么样。拥抱大海,拥抱自由,去遥远的美洲大陆圈一块土地,悠悠闲闲的当一个地主公,再不去想这法兰西的混乱政局。
但是,菲比斯苦笑一声,他还有一个军团的兄弟呢,即使他能带着这些兄弟走,这些兄弟们还有亲朋好友,他们的亲朋好友能跟着一起走吗?
他看了一会儿星空,突然说道:“等你航行的时候,如果遇到无人的岛屿,留一个给我吧。”
哥伦布有些惊讶,不禁问道:“你要无人的小岛做什么?难道你不想要瓷器、茶叶和香料吗?以你的身份,将来难道还得不到一块领土。”
菲比斯有些尴尬地想,这还不知道你到底能到达亚洲还是美洲呢,虽说如今你航海的时间跟历史之上不太一样,但谁知道呢?如果是到了美洲,哪里有什么瓷器和茶叶,菲比斯也不想去贩卖压迫印第安人,那只能自己圈块地看能不能挖挖黄金了。
“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菲比斯含糊地说,“王宫里的那些事,乱着呢。”
哥伦布也不再多问,点点头说:“那好,如果能遇到富庶的岛屿,我一定帮你留意。不过你放心,等我换回来瓷器和香料,一定为你留一份最好的。”
“菲比斯,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在好几个国家之间奔波求助,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资助。”哥伦布这一刻显得很真诚。“谢谢你,我祝愿你最终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也同样祝福你。”菲比斯说道。
“我就快得到了,”哥伦布笑了,他望向大海,说道,“白天的时候,人们总是会为了许多东西而争夺,到了夜晚,你才会知道,你的心里,最重要的只有大海。”
菲比斯也不由说道,“……是啊,只有大海。”
这一刻,他确定他是真的羡慕哥伦布。
突然,海滩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菲比斯急忙转头看过去,只见一名骑士骑着马飞快的向他跑了过来。
那骑士身着的是菲比斯军团的制服,却显得风尘仆仆,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
菲比斯正感到惊讶,那骑士已经冲到了菲比斯跟前,菲比斯遥遥看去,已经能看清那是一名留在巴黎的军团战士,他心中念头一转,已经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不待那骑士跃下马背,菲比斯也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扶住那正要半跪在地的骑士。“怎么了,巴黎出事了吗?”
那骑士被菲比斯扶住,依然双腿酸软摇摇欲坠,他依旧艰难而急促地抓住菲比斯队长的手,说道:“将军,国王去世了,修斯副队长请您马上回巴黎!”
菲比斯心头一震,连眼前都有片刻的模糊。
那位狡诈的、喜欢离间臣子的老人,就这么去世了?
虽然已经有预感,但他确实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之前那仓促而冲动的一面,竟然就是诀别。
菲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他不由转身看了哥伦布一眼。
哥伦布显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而他是个经验老道的聪明人,当他察觉菲比斯的目光后,马上说道:“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出海。”
菲比斯点了点头,他决心相信哥伦布。
他拉起那名骑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汤姆,我叫汤姆。”骑士艰难地站了起来。
“好,汤姆,跟我走吧。”菲比斯说道。
这时,哥伦布突然说了一句,“菲比斯将军,希望你能找到你想要的,”他微笑着说道,“虽然你也许不能参加我的出海仪式了,但我相信我们都能得到自己想到的东西。”
菲比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哪,但他知道,哥伦布的战场在苍茫碧海上,而他的战场,就在身后。
想到这里,菲比斯毅然转身,向他的军团走去。
回到军团驻地,菲比斯马上派了两拨人,一拨看住哥伦布,让他上船之前不能把国王去世的消息传出去,另一拨则盯住王太子,看看他身边是否会传来什么消息。
接着,他一边将汤姆丢给了军医,一边像汤姆了解巴黎发生的事情。
然而汤姆了解得也不多。
汤姆原本是一位军团战士,后来跟随菲比斯入宫当了侍卫。前一阵菲比斯随王太子出巡之后,宫中就一直不太平静。国王总是会不时发脾气,对侍卫和侍女们都相当苛刻,连威廉都遭受了好几次训斥。
有一次,威廉突然恳求国王陛下看医生,国王大发雷霆,连威廉都不大理睬了。
后来,宫中人事变动,汤姆被调回了军团,直到有一天,他在军团驻地外巡视,遇到了一个垂死的宫中同僚,那人只告诉他“国王去世,修斯副队长请菲比斯队长回巴黎”,交给他一封血书,就断了气。
汤姆说着,把藏在怀里的血书交给了菲比斯。
菲比斯仔细看过之后,确定是修斯的笔迹。
看着那斑驳血迹,菲比斯心中一沉,修斯又遭遇了什么,才会给他留下这一封血书,他还活着吗?
当初,就不应该任由他留下!若是强行带他走,他此时是不是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菲比斯收起血书,决定先派人回巴黎打探消息,他留在宫中的人手可能都被控制住了,没有递出消息了,但他当初在巴黎城中经营的店铺和人脉,总有几个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吧。
不过修斯派出宫的那个侍卫重伤而死,必然有人在围追堵截。会不会巴黎那边已经有人知道了,消息即将会递到他这里,正在路上等着他自投罗网?
会是谁呢?
正当他在为自己的前路苦思冥想的时候,他却没有想到,有两拨人马早就缀在了肖恩所领的队伍身后,悄悄探出爪牙,酝酿着险恶的陷阱。
而远在巴黎,莱茵伯爵正在精致的花窗边写信,他那两撇小胡子修理得优雅而整洁。
他一边写信,一边对身旁的那位年轻小姐说道,“过不了几天,索菲小姐就能见到百合花小姐了,高兴吗?”
然而,索菲小姐却一副并不高兴的样子,看也不愿意看莱茵伯爵一眼。
莱茵伯爵怎么会跟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计较呢?他并不在意,而是端详着自己的信,确定无论是字迹,还是语句,都优雅得完美无缺,才亲手将信纸装进信封,然后交给仆人。
“替我送去给菲比斯队长吧,我要送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