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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菲比斯收到莱茵伯爵的信时,他已经带着军团踏上了回巴黎的归程。
烂漫春夏,归途遥遥,王太子查理坐在华丽的马车车厢里,却无心看窗外的风景。
他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看起来像是病了。
中午吃午餐的时候,查理并没有什么食欲,他的贴身男仆在一旁轻声劝慰着他。查理好不容易决定吃一口,但当他看着餐盘里的那块三明治,不禁想起来上次生病的时候,父王坐在床边哄他吃东西的温柔神情,忍不住鼻子一酸,两行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男仆赶紧劝了几句,可那倔强的哭声却越来越大,最后放声哇哇大哭了起来。
菲比斯骑着马走过马车窗外,听见哭声,心中也觉得有几点凄楚。
过了许久,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马车里恢复了安静。之后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王太子查理才再次从马车的窗子里露出脸来,脸上还有刚睡醒的红晕。
查理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起车窗的帘子,望向菲比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菲比斯就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他的金发因一路风尘显得有些黯淡,神情也有些疲倦,眉心微微皱起,时常因为什么事情而陷入沉思。
当然,他那军人的身姿依旧挺拔,英气勃勃。让王太子露出羡慕的神色。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吗?”菲比斯注意到了王太子的目光,转过脸来问道。
王太子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忸怩的神色,一时竟忘了要开口说点什么。
菲比斯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说道:“此次回巴黎路程遥远,走的又急,王太子请注意休息。”
王太子点了点头,连忙放下了帘子。
菲比斯看着这个年少的王子慌张的放下帘子,突然察觉到这个少年的慌张,从前的王太子,身为国王陛下唯一的王子,法兰西王国唯一的储君,他一向少年意气、娇蛮任性,是个乐观的、理想主义的少年。
哪怕是朝着他的父王撒娇,也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自信。
而现在的王太子,总是透露出一丝颓然、一丝慌张、一丝不安。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这时,汤姆从前方跑了过来,他喊道:“将军,有您的信!”
这声音传来,连王太子也掀起了车窗上的帘子,一张苍白的小脸紧张地望向汤姆手中的信,期待着这信中能有什么巴黎传来的新消息。
菲比斯从汤姆手中接过信封,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时却不禁皱起来眉头。“莱茵伯爵?”
莱茵伯爵?莱茵伯爵为什么会写信来。
“莱茵伯爵?”王太子好奇地问,“菲比斯队长,您跟莱茵伯爵有私交吗?”
“没有。”菲比斯摇了摇头,他撕开信封,“看看他说些什么吧。”
信很长。
信中从开头到结尾相当长的一部分都是在向菲比斯致意问好。
莱茵伯爵用众多优美的比喻赞颂了菲比斯的容貌和英武,将他比作北欧神话和希腊神话中英俊的神明。看得菲比斯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他一面忍着暴躁得想要撕毁信纸的冲动,一面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直到信的最后,莱茵伯爵才写到,他想邀约菲比斯于明月升起前的黄昏,在巴黎郊外别墅里雕花的玫瑰窗下共饮美酒,届时,他还会邀请一位佳人陪伴,那一定会是一位菲比斯朝思暮想的美人,但莱茵伯爵希望,菲比斯能像期待那位佳人一样期待跟自己的会面。
什么意思?菲比斯没看明白,什么佳人?艾丝美拉达吗?
不能吧,莱茵伯爵能跟那姑娘有什么关系!
菲比斯这时真的有几分痛恨,自己怎么没生个聪明点的大脑,这些政客们的心眼子他怎么也弄不明白。
车窗里的王太子接过那封信,看了一眼,说道:“这应该是一位跟您关系匪浅的女性,”他想到菲比斯并没有姐妹,便问道:“您有什么重要的女性朋友吗?”
菲比斯摇了摇头。
“那,会不会指的是您的未婚妻?”查理太子大胆地猜测。
“不可能,她根本不在巴黎……”菲比斯正这样说着,突然意识到,不在巴黎也不意味着一定安全,如果百合花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肖恩带着百合花母女提前走得悄无声息,不应该会走漏消息啊。
菲比斯怀疑这些政客们还有些什么诡秘的消息途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打算派人去找肖恩了解情况。
“菲比斯队长!”
菲比斯赶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查理王子的叫喊声。
他回过头去看,只见查理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追了过来。“菲比斯队长!”
“殿下,有急事吗?”菲比斯问。
“菲比斯队长,我知道您比较着急,”查理的小脸红扑扑的,他鼓足勇气,终于问了出来,“您会站在我这边,是吗?”
“无论莱茵伯爵是不是绑架了百合花小姐,您会站在我这边,是吗?”
菲比斯看着查理王子那张忐忑、不安,又期待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然而,菲比斯的不安马上就成为了现实。
不过一天之后,菲比斯就接到了来自肖恩的信使,百合花和她的母亲一起消失了。
肖恩对此懊恼悔恨,一直在信中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百合花小姐,并不停地向菲比斯忏悔。他现在还在当地搜寻百合花母女的下落。
菲比斯实在向重重地叹一口气,他真没想到,自己已经事前把百合花送出了这么远,居然还是会出这样的事情。
尽管他心里充满了挫败感,但他还是得安慰肖恩派来的信使,“会去告诉肖恩,百合花的下落我已经有了,叫他不用再找。他现在的任务是帮我种好咖啡,联络好曼恩伯爵,战争要开始了,我需要曼恩领的全力支持。”
看来,得找人摸一摸莱茵伯爵的底了。菲比斯有些沮丧地想。
然而此时莱茵伯爵也很沮丧,因为他刚刚得到了他派遣出去的卫队带回来的人。
带回来的是个女人。
却不是百合花。
而是个跟百合花长得很像的女人——百合花的母亲,贡得洛里埃夫人。
莱茵伯爵只看了贡得洛里埃夫人一眼,就很快移开了眼去。
长成这幅丑样子,菲比斯还会来吗?他心中充满了遗憾。
贡得洛里埃夫人一看到莱茵伯爵,赶紧向他问好,说道:“伯爵大人呀,您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有什么事情能够跟我一个小小的妇人有关呢?或许,您可以跟我的贵婿,菲比斯队长谈一谈吧。”
莱茵伯爵长长地拖了一个音节,“菲比斯队长,贵婿呀……”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是还没结婚吗?”
反倒是一旁的索菲小姐问道:“夫人,怎么只有您,百合花呢?”
“啊,我可怜的百合花,她被一群不知道什么人给劫走了……”贡得洛里埃夫人这才发现索菲小姐,她马上眉毛一横,像想起了什么,“索菲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索菲小姐咬了咬嘴唇,竟有些难堪。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百合花收拾行李的时候,你过来拜访,你知道我们要出门是不是?”贡得洛里埃夫人叫了起来,“是你,是你把百合花的行踪告诉了莱茵伯爵,是你让莱茵伯爵把我们绑了过来,是不是!”
贡得洛里埃夫人的声音尖利起来,“索菲小姐,您辜负了您高贵的血脉,辜负了百合花的信任,您简直卑鄙!”
索菲小姐娇美的俏颜一片通红,两瓣灵巧的嘴唇简直说不出话来,她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的确是她泄了密,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而她对此感到愧疚。“你……夫人……”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贡得洛里埃夫人,索性一咬牙,转过头,对着莱茵伯爵说道:“阁下,您知道劫走百合花的是什么人吗?”
莱茵伯爵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您还不赶紧去查!”索菲小姐说道。
“哦,您是在命令我吗?”莱茵伯爵心不在焉地说道。
索菲小姐气得跺脚,“你,”她指着带贡得洛里埃夫人进来的士兵,说道:“带人去找百合花小姐。”
“可是,”士兵为难地看向莱茵伯爵。“伯爵大人……”
索菲小姐只好又看向莱茵伯爵。
莱茵伯爵却没有说话,只是像赏花一样看着他眼前的一张画纸,他想着,也许暂时见不到菲比斯队长了,不如为他画一幅画像怎么嘛?。
“好,你不去是吧,我自己去!”索菲小姐气得夺门而出。
而此时,百合花正待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她的面前只有一台熹微的烛光,一张黑面包,和一碗水。
年轻的姑娘在昏暗中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强自维持着镇定。
克洛德从狭小的窗口看了百合花一眼,神情肃穆而寡淡。
他心里想着,菲比斯,你在为她担心吗?我多希望,你这份心情的对象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