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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峰从天而降,强劲的砍向掐着她的那只手,若是他闪的慢一些,只怕那只手此刻已经被活生生的斩下。
伽阖无力的跌倒在地上,前方一袭白衣迅速闪至她跟前,那柄剑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大殿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个名字仿佛带刺一般,错愕的瞪着双眼“云时”
他却将他视若罔闻,转身将身后满身鲜血之人抱进怀里,血映的一双清冷的眸子猩红,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若不是此刻顾及要带她走,定然与他不死不休。
他的怀抱温暖干净,再为舒适不过。她有气无力的伏在他的胸口,身上的鲜血也染红了他的衣袍。看到他,那些枯萎的生念,仿佛久旱甘霖。强撑了许久的困倦,在他怀里土崩瓦解,再也支撑不住,安心的阖上了双眼。她迷糊的在心里呢喃,娘亲,有人总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我一把,真好。
云时轻柔的捋了捋她鬓间的碎发,眼眶微红,冷眼厉声道“许久不见,你倒是愈发手段狠厉”
大殿下回了神,故作镇定轻笑道“身为天宫公主,却因外族之人窃取我天族之物,不过小惩大诫而已,仙尊今日要带她走,也是要与天族为敌吗”
云时将她抱了起来,冷隽高大的身姿小心翼翼的揽着怀里那个娇小安睡的人。
“本尊从不知天族与狐族竟是敌人,也从不知天族的小惩大诫能要了性命”周围已经围上一群天兵,瑟缩着不敢挑战云时仙尊的威严。
大殿下领兵堵在门口“此乃天族家事,您即三百年前能不闻不问,如今又何必多管闲事”
他凌冽的看着他,眼里像是要溅出火花“三百年前?你要不提我倒是忘了,等我有空,连同两百年前的账一并与你算,至于天族,这战神的虚名不要也罢,从今日起我便判除神籍,从今往后我只护她一人”
他神色不疾不徐道“哦,那看来您是打算将那些事与我这傻妹妹和盘托出了”
云时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承颐,你若是觉得你能威胁到为师,那可真是枉费你叫了我多年的师父”
承颐这个名字,熟悉的就像一盆滚烫的水从头淋下,疼的让人欲罢不能,从她故去后,再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今日提及,回忆像丛林深处不见天日的藤蔓,迅速攀附的生长,一瞬间,她的脸就出现在脑海,甜甜的喊他承颐。可是她再也回不来了,他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把对她的思念拿出来晒晒清冷的月光。他们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是为了她,就算逆天而行,他也要和她牵手走在花海里。她不在了,他要让那些罪魁祸首都去给她陪葬才行,包括他敬爱的师父。
青丘之内,小阎焦急的踱步于浮生台外,望镜劝慰道“小阎,殿下,他也是师父的徒弟,师父定然会安然无虞的将她带回来的”
他不安的神色触动了望镜内心最脆弱的神经,他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为了他的心思而吃醋,但内心有一把怒火燃烧,烧的他不清醒,烧的他所有的理智沦为灰烬,只想上前抱着他,告诉他,你看看我,看看我。他觉得自己卑鄙,亦觉得自己自私,这种时候他竟不能容忍他对别人的关心,可笑的是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妹妹,他觉得心痛到呼吸都快要停滞了,让他将要发狂的原来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他不爱他,多残忍。
爱就是能让高高在上,浩然正气的二殿下觉得自己卑微如蝼蚁的东西。他恨着伽阖,因为不管她处境有多艰难,爱恨都光明磊落,想比自己,他的爱显的那么的难以启齿龃龉不堪。
当千屿见到浑身是血的伽阖时,眼皮狂跳,灭顶的感觉压在心头。云时始终紧紧的抱着她,于他而言怀里的人是唯一。
此时青丘的浮生台热闹非凡,气氛却沉重的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身上。
千屿凝重道“她体内的血液一直在流失,但断生吊着她一口气,这毒延缓受伤的伤口痊愈,那颗种子不会轻易让宿主死去,危难之际却也只会给支撑一口气的补己,说白了,就是活死人,而且……”
他有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云时,不忍说道“而且云时打在了她的心脉之上,失血过多导致心脉受损更加严重,这对她一身肉骨凡胎来说,是致命的”
她浑身冷的像冰,不管云时怎么捂都捂不热,他如同魔怔一般,不管他们怎么劝,就是不肯放开她,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温度了,脆弱而无助的贴着她冰冷苍白的脸颊。
小阎忽如回光返照般的从低沉里雀跃了起来“天河,对了天河,那里灵脉雄厚,灵气磅礴汹涌,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漆黑的双眸之下尽是无措,手掌颤颤巍巍的抚上她光滑白皙的额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带她去疗伤,望镜,你去将浊息渊,用万禁咒封印,再派出天兵镇守,鲛人族若来寻衅滋事,一律按以下犯上天规论处”
二殿下眼波微动,万禁咒乃是三界最强悍的囚禁之术,会使用此咒的三界之内屈指可数,浊息渊的怨念噬人心魄,催毁意志,以鲛人族那小公主的修为定然会被侵蚀的苦不堪言。
他又道“千屿,你回南望山将先前研制的淬骨丹拿来”
千屿一惊,那日他问有没有办法解断生之毒,被伽阖含糊过去,他也就没有多言。但云时看出了端倪,从他口中套出了话。若能将自己的仙骨挖出一截,为她锻造半仙之躯,二人同根而生,就能将她体内的断生移植进他的身体里。只是此法颇为冒险,且损耗之大,但云时那天开始就已经让他开始练用来融合仙骨的淬骨丹了。
他早就想好了,只要能弥补她所受到的伤害,哪怕倾尽所有,也要义无反顾的去做,就算魂飞魄散,只要她能周全,又何妨。
漫天淡蓝色的星辉仿佛触手可及,星河岸边漂浮着一叶孤舟,船头细碎的挂了一串宝石般莹莹生辉的星星。船里坐着的人如画的眉眼像温情的泼墨山水,神色旖旎婉转,好像怀里的人比眼前漫天灿烂星辉更美。岸边的年岁树开了花,明明无风,那花瓣却悄然飘至她的发间,他衣服的褶皱处都储满了白色的花瓣。
他呢喃着“小伽阖,对不起,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的人竟然将你伤成了这样,以你过往的性子,定然要将我打一顿才能解气对吧”
“是我太过于瞻前顾后,你快点醒过来,从今往后,若是有人欺负你我替你讨回公道”
沙哑悲拗的哽咽声“对不起……是我……是我负你,所有的一切我来偿”
他的手与那只斑驳的手十指相扣“从此,你在灰尘我在泥泞,你入地狱我入炼狱,再也不放手”
碧霄宫内,大殿下因那一声承颐好似已经疯了,砸了殿内所有的陈设摆件,玉骨碎瓷铺了满地,唯有书案旁悬挂着一件绣金华丽的嫁衣完好无损。
他满目猩红的颤抖着双手,抚上那件嫁衣,狼狈的将脸贴在衣服上,想要汲取一点此刻能安抚那颗剧痛的心的良药。眼泪浸湿了一片,无助的宛若一个如霜考妣的幼齿孩童,疯癫的笑着胡言乱语“承颐已经和你一起死了,对,他死了,承颐是谁,哈哈哈,我是天族大殿下,将来要一统三界的人,什么天族魔族,不过都是我麾下能随时踩死的蚂蚁”
凭什么我痛失所爱,他们却兜兜转转却仍旧相守,他的嫉妒将心底恶毒的狠意浇灌的茁壮成长,这世间再无承颐,也再没有人能唤这个名字。
云时在天河旁下了万禁咒,除非他身陨,否则无人能进入。
他拿着一柄寒光利刃,丝毫没有犹豫的朝心口扎了下去,伤口泛着金光,他隐忍着痛苦,手腕转动刀鞘,他感觉到了骨肉分离,尽管痛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但面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苦痛之色,反而有几分欣慰。他终于做到了,他望她喜乐安康的夙愿。他的小姑娘曾在月老树下诚恳的祈愿,年岁皆胜意,星河皆长明。她的心愿自此以后终能达成,他亦是如此。
小阎随着二殿下回到南望山,浊息渊内的人,此刻正狼狈不堪的蜷缩在角落里,那些怨灵聚集在她周围,汹涌叫嚣着挑衅她,见她瑟缩恐惧的样子,仿佛更为兴奋围绕在她身旁,诡谲森然。
小阎站在悬崖上俯瞰着她,人人都道三殿下性情乖张叛逆,大多都对她鄙夷不屑,连同那些无冤无仇的人也趋之若鹜予她以轻视,她从来不理会但并不代表她就真的软弱可欺。崖底黎姬的惨状尽收眼,他心里特别痛快。世间为恶者,大多都是趋炎附势在始作俑者身后挑拨鼓动的人。大多都是喜欢落井下石,朝弱势踩一脚的宵小之徒。
二殿下掌中发出浑厚的金色的光芒,带动了一股强劲的风,他的衣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光芒在悬崖之上组成了一个图腾,那就是万禁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