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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到模糊间竟然昏睡了过去,待她醒来,仿佛扎根的东西已经埋好了土,没有再继续喧闹。
仿佛置身于冰雪中的寒冷无比,她醒便感觉手腕处沉甸甸的,活动时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她侧脸才看见,一根冰冷的铁链将她拴在原处。
身体里那股强烈的疼痛感忽然又汹涌了起来,手腕间只是小小的一块青紫都灼烧的厉害,仿佛骨头已经粉碎一样。她咬着牙拼命的挣扎了几下,不知哪里来的神力,那坚硬的铁链便断裂成了几截,尽管不可置信,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空荡的丞相府内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空中随着风似有若无的飘荡着血腥的味道。她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的走着,从未来过丞相府的她一时之间找不到出去的方向,有些焦急的胡乱闯着。
后院十分雅致,长了许多修长翠绿竹子,绿色的竹叶郁郁葱葱。但地面,却横七竖八的堆满了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峰。血都浸进泥里,连土都染成了暗红色。
她惊恐的站在石拱门边看着眼前的惨状,内心泣血,他连自己长大的府邸之人都不肯放过,那城中百姓呢。
经历了些波折,她逃到了她熟悉的大街上,远处傍晚的宫墙之上亮起了宫灯,城墙之上吊着几个幼小模糊的影子,她仔细瞧着,突然间血脉仿佛结冰般的寒冷,不停的颤栗,手死死的扶住一旁的墙壁,手心落满了灰尘。
他竟然将稚子当作俘虏悬挂于城墙之上,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居然能引的他屠城。
一行穿着铁甲的人路过,她迅速往小巷子隐匿了身形。
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籍,那个曾经繁华热闹的珞珈,此刻就是人间炼狱,被异军铁骑践踏的体无完肤。
她躲闪在城内的角落里,春风楼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之间传出阵阵女子的哀呼求救,她紧紧的捂着耳朵,那些姑娘肯定都是跟她一样的豆蔻年华,不曾想一夕之间的变故,所有的美好皆成泡影,那些娇艳的花朵都被撕碎撒进了泥泞里。
伽阖听着那些秽乱的惨叫,麻木了一般,若不是她一己私心,跟师父赌气答应嫁给衡奕,根本就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要说这珞珈被屠城,千万条性命丧于衡奕之手,倒不如说是她将百姓的头颅按在了断头台之上。事到如今,罪恶滔天,自己万死也难抵罪过,只是在她谢罪之前,刽子手也别想逍遥法外。
她跟自己赌了一把,然后她赢了。
她悄悄的路过城墙,朝着那一排小小的影子笑了笑,又回到丞相府堆满尸体的后院,将那两个婢女的眼睛合上,最后回到了那个布置的红彤彤的新房。
当衡奕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发现她端坐在床边,凌乱的嫁衣和发丝显得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更让他心乱的是,她竟然笑着对他说“你回来啦”
“这,铁链……”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她用食指堵住了嘴唇。他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吻了吻她手。
她勾住他的脖子,眼睛里全是魅惑,让他不由的心神荡漾,跟随着她的身体往后倾。
一把刀穿破血肉的声音传来,他始终无动于衷执着温柔的望着她,对胸口上那把刀视若无睹,并捏着她的下巴轻笑道“继续啊,公主殿下的勾引,对我还是很管用的,这本就是你我该做的事”
伽阖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一把推开他“衡奕,珞珈究竟何处负了你,你要如此赶尽杀绝,稚子何辜,你又为何将他悬挂于城墙之上,杀人不过头点地,城内妇孺又何其无辜,你竟任由邻国的士兵对她们进行凌辱,是不是这珞珈城的人都死光了,你才肯罢休,那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他微微有些错愕,轻轻拔下胸口的刀,那伤口闪过一道黑色的光便悄然无息的愈合了,遂即笑道“我会杀了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你看着,你的师父死在你面前”
他不由分说的抓着她的手,将她往外拽,她奋力的抵抗着“你干嘛,你放开我”
然后她便感觉到了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扛了起来。
城外她经常跑去玩耍的那片草地,已经成了尸身堆砌的乱葬岗。衡奕将她扔下马,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泥泞和尸腐的味道冲的她泛起一股强烈的恶心。
他高高的睥睨着她,满脸不屑“你的师父就在里,死的还挺快,都没来得及让我亲手杀了他,真是可惜”
她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拼了命的往尸山中间不停的翻找着。
眼泪不停的掉落,手不停的翻着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
诡异的天色之下,竟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她仍旧固执的不停的翻找着。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最后隐约看见的,就是已经露出血肉甚至白骨的手指。
湮世河的水冰冷刺骨,却丝毫不能将她的血液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浇熄。
一道透明的结界挡在中间,分割了忘川和湮世河,白天和黑夜的明显的分层,只要破了魔界的结界,就能回到那青天白日底下,脱离这永夜。
云时被河水冲到结界边上,依旧沉睡着。
她从河里爬上来,呛了好几口冰凉的河水,衣服上的水沉甸甸的,她便施了术法将身上的湿气除去,一身轻松的才抬头往前去查看云时。
那张上辈子就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在她眼前显得不那么真实,原来初上南望山的那些照拂不是因为故人之子,而是因为故人呐。
在珞珈之时狠心绝情,却又在现在撩拨,过往都忆起,她才发觉,原来他所有的情意和痴心,或许只是一种弥补。
她轻轻的抚着他的脸庞,一颗泪无声落下“可是,我还是爱上你了,云时,你本不该来招惹我的”
话语间她的手中已召来了朝未央,剑峰朝向结界,狠狠的砍了下去。
奇怪的是,一向破结界所向披靡从未失手的朝未央竟然只将那结界砍出了一道手指长短的小口子,并稍纵即逝的愈合了。
她看着面色苍白的云时愈发着急了,若是他还不能晒到太阳,只怕这颗千年古树真的要枯萎了。
砍向结界的力量越大,它震动的强度也就越大,一时间她被回弹的力量震的手臂发麻。
风吹动扬起她的发丝,她停下仔细的望着对面的忘川,湮世河里的波澜随着风起伏的顺延到了那一头,好像这结界抵挡不住水和风。
若是想要出去,怕是要完全掩盖气息,再引河水造一个结界将他完全包裹住,暗度陈仓欺瞒过去。
她收了剑,朝着波澜的水面结印,那水如同一根漂浮的玉带一般缠绕在他身上,慢慢的形成一个透明得水球,他静静的躺在正中央。
后面一阵异动,一团熟悉的黑影朝她袭来,她迅速运功将结界水球朝着那明亮的方向一推。
过结界的那一刻,水球裂开,水花四散的掉落在草地上。强劲的风将她的发丝扬起,连同她的臂帛和裙角都飞舞着。眼睛里浮起一层氤氲,仿佛眼眸之中含着初春落在梨花上的雨。
看着她心之所系的人逐渐离自己远去,她却含着泪朝那结界伸了手,好似还能如从前那般耍赖的钻进他怀里,云时,不要再来寻我,所有的牵扯羁绊就到此为止吧。
黑影缠绕在她身上,慢慢的拢聚在一起现了行。他从背后轻轻的钳制住她的脖子,十分不悦的说“想不到公主殿下竟痴情至此,知晓了他从前是那般冷血无情之人还能如此倾心相待,真叫人为之感动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