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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下午说要的很简单,她不懂。
若是心意,他们之间早已言明两相欢喜。
乍然她明了的拍了拍自己的腿,他定然是有什么喜欢的小玩意在自己的库房里,又不好意思开口。
武烁每日晨起卯时去军机营,到了酉时甚至戊时才回到云罗殿,见到她的那一眼悬起的心才会放下。
第二日,他刚踏进云罗殿,便看见她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乖觉的撑着下巴,身后漫天未落的霞光都将美好揉碎了,倾泻在她身上。
见他归来,她眼眸盈亮欣喜的迎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神秘的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不知所云的被她拉进了屋,瞬时傻眼了。
满屋子的琳琅玉器,目不暇接的金银珠宝。
“你这是?”
她笑嘻嘻的对着目瞪口呆的他说“云罗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在这里了,有定州红瓷花瓶,古玉璧,夜明珠,金如意……”
她兴致勃勃的指着那些个宝贝向他介绍着,他莫名其妙的拉下她的手问道“你要干嘛?”
“送你!”
他仿佛被人用木锤砸了脑袋,稀里糊涂的又道“啊?”
她挥了挥手,说道“好吧好吧,昨日你不是说你要的很简单吗,云罗殿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挑吧,或者喜欢都拿走也行”
见她如此豪气大方,他忍不住笑了,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原来是把昨天自己无意的一句话放在了心上。
他故意逗她道“那我要那株红珊瑚,你给不给”
她委屈的撅了撅嘴,一咬牙便说道“给!”
“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道“知道你舍不得,看来为了赶我回将军府你还真是下血本,不过我也不要那个”
一股无名火从她心里腾的升起,颇为暴躁的打了他一下,生气道“那你到底要什么,要上天吗?”
他笑着拉住那只捶打他的手贴在心口,说道“若若,谢谢你,我不需要你给我些什么,我只要你能安康喜乐”
她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径直闯进他怀里抱住了他“我又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愿,只是你日日在这云罗殿,终是不妥”
他冷冷的推开她,神色不悦的问道“有何不妥?你就这么想赶我走?”
她慌乱的拉着他的胳膊解释道“不是赶你走,只是本来你就该……”
他忧郁的垂眸,黯然神伤的打断她的话“本该如何?克己复礼与你相距甚远吗?”
失落如同一盆兜头而下的凉水将他浇透,原本他以为她对自己的喜欢不会顾及到旁人的看法,或许是自己高估了在她心里的位置。
在他心里,她比生命还要重要,流言蜚语又算的了什么。
一时间,万千话语凝涩于喉,她又急又气,眼泪都涌了上来“我……我……”
宽大的手掌抹去了她眼角的泪,他轻声说道“你不必如此为难,我走便是了”
他转身的决绝,她眼睁睁看着他的衣角如同田野间的蝴蝶那般,振翅飞走,手里空空如也。
武烁虽然回了将军府,但言蹊却闷闷不乐,想到他离去时难过失落的模样,她的心便像掉入了谷底。
心情不好,食欲也不好,连着好几天武烁都没有来见她了,转眼间就快要入冬了,天气愈发的寒凉了起来,她甚至自怨自艾的想着,若是自冻病了,他定然就会心软来看她了。
可是自从伤好后,她的身体便日益强壮,任凭她半夜坐在窗前吹风,都没有一个喷嚏。
王后刚踏入云罗殿,就瞧见院子里的地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她正恹恹的趴在石桌上,无精打采的看着阴沉深秋的天空。
她温柔的轻声唤着“若若”
她这才打起精神,笑着向她行礼道“母后”
王后怜爱的抚了抚她的头,问道“怎么了?”
她沮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委屈的讨伐道“还不是武烁,我只是让他搬回将军府,他便与我吵架”
她笑了笑,说道“所以这几日烁儿下朝直接回了将军府,你们几日没见,你想他了?”
若依从前的性子,她定然矢口否认,可现下她却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如同温顺的羔羊般说道“母后,他待我太好了,好的让我有些惶恐不安”
“你是怕,若哪一天他不想待你好了,你会难以承担那个后果?”
王后一语中地,所以那日他离开之时,她才赌气没有说出是因为新婚夫妇一个月不能见面,想要快些成婚才赶他回将军府的。
“可是若若,爱不止是待他好,还有互相信任”
言蹊懵懂不解的喃喃着信任二字,好像他们从相识起,她便笃定了他对自己只有憎恶。
好像他的好在她眼里,不过只是愧疚和弥补,甚至那么明显的心意,她都不敢承认,那是喜欢。
他那样走了,是觉得自己的爱无所顾忌,而她却瞻前顾后,那落寞神伤的眼神像火热的烙印落在了她心上。
可是他又何曾相信自己,瞻前顾后的爱难道就不是全心全意了吗?
于对方的喜欢,他们始终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猜疑。
王后离开后,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里,感觉不到忙碌而过的宫人,也看不见长廊旁随风摇曳的枯木枝,也听不见花园里传出来的琴声,更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是朝着军机营走去的。
长廊尽头四季常青的松柏之下,宁昕梦尴尬的看着常侍郎家的小公子,那桀骜顽劣的纨绔拿着锦缎盒非要硬塞进她手里。
她推诿着,常小公子便以为她是客套和女儿家的羞涩与他假意推搡,更加卯足了劲将手里三尺宽的盒子塞给她。
宁昕梦被纠缠的甚烦,自从被扣在都城,那些世家公子便逐队成群的向她献殷勤,旁人拒绝个两次便都作罢了,偏生这个常小公子脸皮厚。如何打发都不消停。
他抱着盒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这里面是我娘全部的珠宝首饰,我看郡主你每日打扮素雅,便将它们都拿了出来献给你,你也别害羞不肯收,虽然郡主出身清贫,但你我二人若是结缘,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难得她那个能忍的性子垮了脸,若是在宁城,定然把他绑在柱子上,四面放上镜子,让他好好瞧一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她黑着一张脸,正欲抨击他两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言蹊大笑着指着常小公子,嘲笑道“常公子,你知道什么叫夏虫不可语冰吗”
他一脸懵,下意识反问道“夏天的虫子会说话吗?”
她笑着走上前,一把拉住宁昕梦,对他说道“你回去捉一只,就知道了”
言蹊拉着宁昕梦走了好远,他都还愣在原地,费解的想着虫会说话吗?
走着走着言蹊便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倒在墙上,她对她说道“听说过尚书家的儿子是个脓包,没想到竟脓包至此,真是笑死我了”
她朝她行礼,说道“多谢殿下替我解围”
言蹊摆了摆手,说道“明日我便让父王下令,那些世家子弟不得随意进出宫,你远道而来,还要每日遭受他们荼毒,着实太惨了些”
宁昕梦看着眼前与她年岁相仿的姑娘,笑的那样肆意明媚,比她们南海春日枝头的海棠还要好看。
这般的自由随心,无所顾忌,真叫她心生羡慕。
言蹊见她眉间的薄愁,立马敛住了笑意,关切的说道“天凉了,郡主怎还穿的如此单薄?”
虽然知道她目的不纯,宁城王府的阴谋会威胁到武烁的性命,但作为东道主,表面礼仪还是要做到的。
她笑道“宁城靠海,四季如春,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穿过厚衣服”
言蹊难免心里一阵感触,她也是第一次感受人间秋冬,第一次穿厚衣裳,第一次吹秋风。
想到大海,莫名的感到和她有些惺惺相惜,竟还隐约觉得她有些可怜无辜。
孤身一人,背井离乡。
虽然她也是那样,但她身边却有父母和意中人,她孑然一身,如同冰天雪地里的一枝孤梅。
茫茫孤单,无人陪伴。
“虽从未过过秋冬,但还是要遵循它们的习惯,如此下去,郡主定然是要在都城中过冬的,明日我便让司制殿送几件现成的厚衣裳,郡主切莫冻着,生病了可不好”
好像许久都未曾有人关心过她,病痛灾难,只要她不死便好。
心里那空了许久的感动,就这样在她的一句关怀之中满溢。
她点了点头,说道“谢殿下”
言蹊拍了拍她的肩膀,豪迈的说“不用谢,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走出没两步,她又回过头对她说道“郡主下次出门记得带上侍女,免得遇上登徒子”
宁昕梦许久都没有这般笑的赤忱了,眼里的光都亮了起来,她还未开口回话,只见她便又走了回来,难为情的欲言又止。
“额,郡主啊,不管是在宁城还是都城,倾慕你的男子应该都挺多的吧”
她点了点头,的确,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
言蹊心一横,还是开口问道“若是一个男子喜欢你,会最希望你送他什么?”
她凑近她的耳旁,小声说了一句让她的脸染上一层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