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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满意!”
敢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谁?
在这个场合,有胆量并且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校长陈潇。
他确实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所以,他的这句话,让全场的欢呼声突然全静了下来。
“有人告诉我,你们以前打仗,有时候用五六个人,才能拼掉一个鬼子的性命,有时候甚至用到八,九个人,拼一个鬼子的性命。
现在,我们对上鬼子的伤亡率,已经从原来的5:1,变成现在的1:5,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按理说,我应该满意了!”
他语音一顿,看向在场众人,目光所到之处,不管是受过伤的,还是没受过伤,都把自己的胸膛挺着老高。
“但是我就是不满意!
阵亡117人,看着没多少,也就是一个连。
可能有人想说,在抗日战场上,牺牲了好几百万抗日将士,区区一个连,区区百十号人算得了什么!
百十号人?
还得要加上重伤的人数才对!
重伤的那128人,其实不怕告诉你们,我也不是什么神仙,那重伤的128人当中,就算做过了手术,依然可能有人扛不过今天晚上。
所以,有可能我们战士们的牺牲人数,不止117人,可能还会更多。
也许在有的人眼中,你们只是一串数字,兵员的数字,牺牲掉的人,就算再加上重伤的人,也不过是一串数字。
但是在我这里不是!
你们不是一串数字!
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有血有肉的人,你们是家里年迈父母的儿女,你们可能有的已经成家,是家里妻儿老小的顶梁柱!
但是,就在上一场战斗,我们在战斗中倒下了117人,让117对父母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儿女,让他们家里面妻儿老小,永远没了这根顶梁柱!
如果重伤员扛不住了,这个数量可能还会更多!
你们说,对这个结果,我能满意吗?
我该满意吗?”
团部参谋张未有点不理解,这位校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低头往稍前方一点的常乃超凑过去:“副团座,这校长这么说,不太好吧!”
常乃超不置与否,淡淡的回了一句:“又如何不好?”
张参谋小声说道:“老话说得好,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校长这番话,过于重视士兵的生命,太过于慈悲。
那以后打仗,军官太过重视士兵的生命,有可能会因担心士兵损失过大而在战斗中犹豫不决,导致战机的错失!
此风不可长啊!”
常乃超依旧不说自己的意见,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听下去!”
他不相信,一个能带出晋西北那么多精锐部队的人,会是优柔寡断的,不会带兵的人。
现场一片寂静。
很多人,眼中已经含着泪水。
可能像团部参谋张未等人无法理解,但是这几句话,已经深深的抓住了在场几乎90%以上的士兵的心。
终于,有人把他们当人看,而不再是炮灰!
是的,那个时候的战士们,前赴后继的赴死,死伤殆尽之后,一句话又重新给补满了兵员,继续扛枪冲锋。
和炮灰有什么区别?
但是,正是这些炮灰们,抗住了有着飞机大炮坦克优势的日本侵略者,用生命守住了半个中国,他们咬着牙抗住了,想等着这群小鬼的力气用尽的时候再反攻,弄死他们!
以前,他们真的只是一串数字,可能有时候连抚恤金都没有,但是穿上了这身军装,一声令下,有多少人明知前方是死,也没有回头!
可是……
今天,有人心疼他们了!
他们虽然也还是一串数字,117,128。
但这一串数字,有人心疼了,哪怕这一串数字再小,因为有人在这一串数字后面加上两个字,人命!
足够了!
有人这么在意他们,这就足够了!
寂静的山林里面,几千士兵泪流满面,没有经历过被人当成稻草,就不会知道,被人重视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他们眼中此刻,只有那位校长,再容不下别的人物!
“可能,有人觉得我这个人太过重视自己麾下士兵的生命,并不适合掌兵。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嘛!
担心,我对自己的士兵生命这么重视,会不会让你们一个一个面对日本人的时候会怕死?”
张参谋低下了头,自己说的这么小声,这你也能听到?
你是狗吧?
陈潇的话继续说出来:
“如果,当官的都像我这样,把部下的生命看得太重,是不是就不会打仗,不敢打仗?
如果当兵的不敢拼命了,那身后的老百姓怎么办?
身后的父母,妻儿怎么办?
难道日本人从北到南的大屠杀,会因为当兵的怕死而不屠了吗?”
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轻轻地问出一句:“你们怕死吗?”
山谷里一片寂静,然后马上像火山爆发一样爆出一声惊天嘶吼:“不怕!不怕!不怕!”
所有士兵们的胸膛里好像有一团火,陈潇的那句问话,像是瞬间点燃那团火的引子,瞬间爆了开来!
陈潇伸出双手,让在场众人平静下来。
“我当然不希望你们怕死,因为在战场上,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
但是,瞎拼命的人,也容易死!
我们可以在战场上拼命,但是不要一头雾水的瞎拼,我们既要在保存自己的同时,也要干掉日本人!
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
那就是练,往死里练!
平时多流汗,战场上就少流血!
平时不努力,家里面的妻儿老小只能拿抚恤!
所以,我们要做什么?”
“训练,除了训练,还是要训练!
只有练的够好,在战场上拼命的时候,才能把对方的命给拼掉,把自己的命给留下来!
才能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儿老小,保护我们身后的老百姓!”
“是!校长!”
……
在禅达,已经升任师长的虞啸卿站在惠通桥头东岸,看着溃兵和难民缓缓地通过。
他问部下:“有消息没有?日军的先头部队,到哪了?”
他的部下已经得到消息:“师座,根据属下得到的消息,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被消灭了!
一个大队的人马,一个不剩,全被干掉了!”
虞啸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