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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诺白得了白氏的示意,打开来看,是一块质地一般的半块玉珏。
他有些不解的望着白氏,等着白氏示下。
白氏将来龙去脉跟程诺白说了一遍,程家有两位嫡出年纪合适的公子,并没有明确说让程诺白娶姜家女之事。
虽说程家有两个公子,但是程诺言,乃公主之子,别说他们,就是长公主自己说不定都没办法决定其子的婚事,指不定程诺言的婚事还得皇上定夺。
所以,这件事只有落到程诺白的头上。
白氏是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在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会有什么想法。
可程诺白何许人?
平静的听完,心思转动极快,虽然白氏没有说明,但白氏的目的他已一清二楚。
只是他内心波澜,他这就要成亲了?
在他毫无思想准备下,他的亲事就这么快就定好了?
他喜欢读书,也喜欢诗经楚辞,特别是诗经中的一些故事,他很是敬佩向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曾想过自己要娶的妻子会是什么样子,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是为了去履行一个承诺而娶一个姑娘。
这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又有些可笑,因为他想要的不是这种有些强迫意味的婚姻。
面上不显,紧握的双手却表明有一丝丝愤怒在茁壮成长,长这么大从来不曾有过的愤怒与反抗的思想慢慢萌生。
但很快又压制了下去,他这是在干什么,他从小受的教育,学得四书五经,知道什么叫君子一诺,什么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是清楚明白,程家已失诺一次,这次若是再推脱,程家何以立足?
他是程家长子嫡孙更应该担此责任,行君子之风,履行承诺,却还生气了?
看来这些年的圣贤白读了。
握紧的拳又松开,又握紧,最后向白氏拱手道:“儿子愿意履行承诺,娶姜家姑娘,不计相貌不计品行,儿子都会待她以恩人之礼。”
白氏很满意,但也很心疼,他的儿子从小就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连这婚事,他也愿意为了长辈的名誉与信义,赌上了自己的婚姻。特别是听到程诺白的那句‘不计相貌,不计品行,儿子都会待她以恩人之礼’,白氏心都快化了。
一滴眼泪无声落下,摔在程诺白的手背上,也摔碎了他的那颗向往爱情的心。
谁不曾年少过,谁不曾对命中另一半向往期许过?她最是能理解自己儿子的那种心情,还没有萌发就被掐断的怅然若失。
为了安抚自己的儿子,白氏道:“为娘已打听过,姜家大姑娘虽自小便没了母亲,却是姜家老太太唐氏亲自养在身边的。姜家虽是武勋之家,老太太唐氏却是书香之家,姜家也施恩不望报,多次说此事就此不提。可如今这到了选秀之际,不愿孙女就此进宫,只愿平淡结婚生子。此时,正是我们程家投桃报李之时,只是委屈了我儿。”
白氏将程诺白揽过来,儿子毕竟还只是十七岁的少年而已。
程诺白瓮声瓮气的道:“儿子不委屈。”
如此语气,又怎么能不委屈呢。
“姜家的姑太太你是见过的,长得也是周正有礼。表小姐赵小姐你也见过,那赵小姐长得也标志可人,在冀州城也小有美名,他们是表姐妹,自然也不会相差太远。”
赵燕绥程诺白倒是见过一次,但男女有别,他也是恪守礼节,只远远的行了一礼。
晃眼中但看风姿仪态,身材面貌倒也确实不差,如果姜家小姐真的如此这般,程诺白内心可能也有些安慰吧。
虽然是履行承诺,但谁又不想自己能娶个称心如意的妻子?
最后程诺白向白氏行了一礼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儿子绝无不从。至于姜家女如何,母亲也不必过多在意,既是既定的妻子,儿子怎么都受着便是。儿子就不耽搁母亲休息了,就先下去了。”
儿子说的是受并非爱!
看着程诺白那挺直的身躯,白氏竟觉得那身影是那么的孤单。
程诺白回到自己的屋子,在书案下坐下,提笔写道:金堂玉马,玉人风华,不与我浪迹天涯,便看朝阳栖霞。
既然是已定的承诺,无论八字如何,都已成事实,因此问名交换庚帖便是形式上的事。
毕竟八字合不合,都得成亲!
程家将庚帖放在一封红纸内,上面压着一副耳坠、一对戒子、一对金镯子。
红纸上写着:久仰名门,愿结秦晋,谨遵台命,落名程送。
姜家也回帖:幸借冰言,仰答锦章,谨遵玉言,落名姜泸。
回帖里按规矩放着姜妩亲自绣的一张手绢和两根红线,本也可以送百吉纳底鞋送与夫家,但姜妩并不知道程诺白脚大小,且时间紧急,便简便的送了一张手帕了事。
接着便是大启传帖,也就是相当于婚书,双方写好婚书后,送到府衙里存档盖章,表明婚约签订,已成姻眷,可互通庆吊,互送节礼。
姜婀到大姑娘房里的时候,就见姜妩拿着一个红帖在看。
那是程家送来的婚书,便想调侃一下大姑娘,看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大姑娘是否会害羞。
事实证明,女子在遇到婚事上都是害羞的。
“这是哪家的娇娘子在思春呀,看着婚书一动不动的,人来了都不知。”
揽月和追星便捂着嘴笑,姜妩闹了个大红脸,娇嗔道:“吉娃又胡闹。”
姜婀醉倒,吉娃是姜婀的小名,可她却不怎么喜欢这个小名。若是多加一个字的话,吉娃娃,感觉像那个品种的狗一样。
“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最近叫你小名,你老是嘟着嘴一副不高兴很抗拒的样子?”
姜妩不明所以的问。
你要是叫个名字跟狗的名字类似你能喜欢?
“姐姐,我看看你的婚书上写了什么?”她想看看古代的婚书是怎么样。
打开一看,按照古礼,古隶书字体,字写的可真好。
但,一个字也不认识。
大姑娘便问:“你识得?”
姜婀尴尬的递回,“真是好字,不如姐姐你读给我听。”
天哪,读了十几年书,到这里居然一个字不认识,这笑话闹大了。
这次换了大姑娘笑话她:“叫你平时舞刀弄枪不读书。
婚书上写着:
归卜于庙,喜得吉兆,敬兹新姻,六礼不愆,羔雁总备,复使使者往告,姜女妇好,欣燕尔之,德行宜昌,宜室宜家。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愿结秦晋,两姓之好。眷姻弟程诺白暨任卯年五月二十八现年十七顿首。
光看文字便知笔上功夫了得,原来写个婚书还能弄得这么唯美。
“那你给男方的婚书写些什么?”姜婀又问。
因为姜家上至姜义,下至姜泸江湖,皆是武夫武艺上有所小成,奈何文学上的事一窍不通。
这也是为什么姜始姜婴要去学堂念书的主要原因。
所以,这婚书竟然只得姜妩自己书写,姜妩的字算是小有所成。自唐氏发觉姜妩在练字上有天赋后,前后先是买了梅花小楷、颜体给她临摹练习,后有重金买了当朝顾老的贴临摹。因此,姜妩的字是姜家乃至一般士林也未必可比的,也是唐氏最为骄傲的事。
姜妩回程家的婚书上写着:
喜今日赤绳系定,缔结良缘,鼎成佳偶,诗咏宜家,雅歌麟趾,瑞叶其昌,宜其家人,喜结两姓之好,共盟鸳鸯之誓。眷姻女姜妩暨任卯年五月二十八现年十四顿首。
姜婀不禁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姜妩,才十五岁,怎么就能有如此造诣呢,想她二十八岁,也不能与她相比。
“姐姐,听说送来婚书的时候,那程诺白还提了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姜妩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毕竟因为这件事本是权宜之计而为之。男方提出要求,一则大姑娘并未及笄,二则程诺白正值明年赶考还有会试,如若考得好,还有殿试,不想因此事耽搁,所以,想将婚期定为一年半以后再商量具体时间。
姜妩自尊心极强,一想到这事,会让对方为难或是勉强,内心怎么都有些过不去。
其实姜婀倒觉得越是往后越好,如今姜妩才多大呀,十五岁还不到。若是嫁过去就要承担生儿育女的职责的话,以现代人看,是不科学的。
能拖一两年当然更好。
“姐姐,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呀,你也不用过早为人妇,持家伺候公婆照顾小姑子,还是在自家当姑娘好。”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嫁了人哪有在家当姑娘自在。
撇开这件事男方的意愿度来说,姜妩也是想多在家呆几年的。
毕竟姜婀还如此的小,他们两自幼便没了母亲。她则跟着唐氏,而姜婀因练武,成天的上下蹦跶,没一个女孩子的样子,也是她所担心的。
若她再出嫁,谁来照顾姜婀?
不过这些天明显感觉自己这个妹妹好像懂事很多。
母亲,您在天上一定保佑我们两。
姜妩暗暗祈祷。
“姐姐,听说连带着婚书送来的还有请帖?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来这里好些天了,成天就只准待院子里,没出过门。
程府的请帖里写明了请了姜府的三位嫡女,并没有姜妙的名字,毕竟姜妙是庶出,这也是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庶女一般很少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你当然可以去,等会让追星去给你找一套适合出门的衣服,明天早晨一起去。”
然后又让揽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找来两颗连米大小的东珠,说是明天戴在头上,别再像个假小子一样一个马尾了事。
只是,二妹妹还没回来。
就有丫头进来通报道:“二姑娘回来了,此时正往屋子里卸箱笼,说是一会过来看两位姑娘呢。”
怎么感觉到那丫头一脸的高兴呢,转眼看揽月与追星也是眼睛都亮了。
二姑娘什么来头,竟能让大家都如此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