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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空气都凝结了,宁苏意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她不知作何回答,眼睛盯着白花花的被子,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具体沉默了多久,宁苏意自己也没个概念。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听见自己这样问他,声音有些哑。
很突兀的一个问题,但井迟听明白了,她问的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井迟低头,后颈的皮肤一片白皙,能看到微凸的脊柱延伸至衣领下方,修长的十根手指交叉,始终没回答她的问题,是觉得答案没有意义。
早已知晓她的选择,那么如何回答都不再重要。
“我从来没想求一个所愿所得,真的。”井迟一直一直躬背垂首,叫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眼底的暗流涌动,“我甚至没想过让你知道、让你回应,你别因此感到困扰,好吗?”
许久,他终于抬首,眼里的情绪早被他剔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片赤诚。
井迟扬起唇角,语调轻缓地开口,欺骗她也是欺骗自己:“我或许没那么喜欢你,你不知道,我大姐最近给我介绍了好几个漂亮的姑娘,当中还有我同校的校友,没准……没准我明天就喜欢上别人了。”
宁苏意看着他,想要配合他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你听着,酥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远是你的小迟弟弟。”井迟捏了捏她的手背,目光幽邃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谁都比不了不是吗?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垂着眼,声音低微:“我不想躲着你,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会难受,我也不会好过。同样的,你也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
宁苏意微微侧头,眼眶里的热流终是化作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淌过太阳穴,洇在床单上。
“我没想过躲你。”宁苏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跟你划清界限。”
“我信。”井迟说,“你说的我都信。”
他执起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他被今天这一遭吓怕了,不敢再想着远离她,他想离她近近的,想保护好她。
他没有办法,只好定下规矩,与她约法三章,小心翼翼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缝,期盼能够恢复如初。
他犯下的错,合该由他来弥补。
两人聊完,不久,门外走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是吃完晚饭的几人回来了。
井迟抹了一把脸,掩埋好自己的情绪,放下宁苏意的手,起身去开门,面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跟他们打声招呼,说:“酥酥只吃了一点东西,我把保温桶留在这里,夜里她要是饿就让她再吃点。”
邰淑英笑说:“你费心了。”
“应该的。”井迟走到门边,脚步略微顿了顿,回过头看向病床上的人,笑了笑,一如往常地温和,“酥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宁苏意手搭在被子外面,五指轻轻攥拢:“路上注意安全。”
天色已晚,病房里不能留这么多人,几人商量一番,最终留下毕兆云夜里陪护,邰淑英年纪大了,熬不得夜。
宁苏意坚持称自己没事,不需要陪护,让他们都回去休息。邰淑英没听她的,交代几句就跟丈夫离开了。
毕兆云帮忙把病床放下来,搀着她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再将她扶到床上躺下。
“大嫂,麻烦你了。”宁苏意有些过意不去。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毕兆云笑笑,自己拿了带过来的洗漱包,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袋子里有备用的毛毯,她铺开在沙发上,VIP病房空间比普通病房大许多,沙发也足够宽,毕兆云躺在上面恰恰好。
宁苏意昏睡一下午,夜深了,反倒没一点困意,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井迟的话,以及他说话时的表情。
他颤动的睫毛、潮湿的眼眸、微抿的唇瓣,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说得那样郑重,又那样轻巧,让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还跟以前一样,是最最要好的朋友,是陪伴彼此的亲人。
她答应了他,说好。
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发生过的事就是存在的既定事实,不是你想当它不存在它就可以真的不存在。
宁苏意手臂搭在头顶,微微眯起眼睛。床头柜上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幽微的光亮,像是带了温度,任她满腹心事慢慢发酵。
她不自觉叹口气,被毕兆云听见了,她坐起来朝病床看去:“苏意,你还没睡吗?”
宁苏意回神,“嗯”了一声。
毕兆云靠着沙发背,怀里拥着毛毯,室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她的声音分外轻柔:“是不是受了惊吓?”
“是有点儿。”宁苏意说。
“那我陪你说说话?”
宁苏意笑一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毕兆云就自顾自说起在小县城生活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讲工厂里的琐事,讲她和宁屹扬相识相恋的过程。
关于她和宁屹扬的故事,宁苏意以前听她粗略讲过,更详细的却是不知道,此刻不免听得入神。
“你是怎么确定要跟他共度一生的?”宁苏意问。
毕兆云没她有学问,说不出几多浪漫的话语,只用最朴实通俗的话讲:“我们那边差不多都这样,男女到了适婚的年龄,家里张罗媒人相亲,看对眼就很快定下来了。阿牧五官端正、性格温柔,人又勤勉肯吃苦,正是我中意的类型……”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才接着说宁屹扬追她的事,他每周五等在她上班的工厂外,接她去吃晚饭,饭后一起沿河散步,晚上再送她回家。
让她觉得心里很踏实。
宁苏意拉着被子埋到脖颈处,不由得思考,感情一事,说起来复杂,原来也可以这样简单。
“苏意,你困了吗?”毕兆云轻声问她。
“没有。”
“我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毕兆云想了想,不确定像她这样出身豪门的小姐,是否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需要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少爷联姻,以达到锦上添花的目的。
宁苏意跑远的神思一霎被她的话拉回,她沉吟了下,说:“没有呢。”
“许是我多嘴,跟你来往比较多的那位井少爷,我觉得蛮不错的。”毕兆云坐累了,干脆躺下来,轻声细语的,像是呢喃,“他下午给家里打电话,我们赶到医院来的时候,他一直握着你的手,身上的白衣服弄得好脏,额头出的汗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眼睛都红了。他对你真好。”
毕兆云打开了话匣子,渐而没了顾忌:“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宁苏意:“你觉得他喜欢我?”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们打小感情好?”毕兆云说着,打了个呵欠。
宁苏意不再言语,病房里恢复安静,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是毕兆云睡着了。
——
井迟昨晚回了雍翠乐府,今早陪老太太用早餐,顺口叫琼姨熬点补身体的汤,他上午带到医院去。
井老太太擦了擦嘴巴,问他:“医院?谁生病了?”
“酥酥。”
“呀,酥酥怎么了?”老太太紧张道。
井迟没与她细说有关宁苏意的病情,只三言两句告诉她,酥酥意外被困进出了故障的电梯,因缺氧昏过去了,人已经醒来,只是身体有些虚脱,目前在住院。
宁苏意是井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当下便担心不已,赶紧叫琼姨去炖汤,还说要跟井迟一道去医院瞧瞧。
井迟劝不住她,只得由着她去了。
今儿是阴天,温度有些低,没刮风,天空雾沉沉的,难免叫人心情郁闷几分。
井迟一路沉默到了医院,把车停在住院部外的停车道上,扶着老太太下车,往楼上去,从电梯出来,走廊里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还没进门就听到病房里的说话声。
井迟敲了敲门,邰淑英前来应门,瞧见老太太过来,顿时受宠若惊:“怎么好叫您过来探望小辈,真是这丫头的罪过。”
井迟的目光越过邰淑英,望见站在病床边的一道身影,穆景庭一身休闲装扮,手拿一束新鲜花束,显然也是刚到不久。
宁苏意忙坐起身跟老太太打招呼,老太太伸手叫她躺好:“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瞧一眼也好放心。”
穆景庭跟着打了声招呼,主动退让到一边,让老太太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他看了眼井迟,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
老太太拉着宁苏意说了几句体己话,想起井迟拿的补汤,问她:“肚子饿不饿?奶奶给你带了汤,要不要喝一点?”
邰淑英在一旁搭腔:“早饭她也没吃几口,估计是饿了。”
宁苏意笑了笑,算是默认她的话。
病房里亮着灯,照着井迟冷峻的面庞,他低头摆弄保温桶,盛了一碗汤出来,递到宁苏意手里。
井老太太怪他不体贴:“碗底烫手,让酥酥怎么拿?”
“我喂总行了吧?”井迟故作玩笑,“我看酥酥才是您亲孙女,我是捡来的。”
他坐到床沿,舀起鸡汤吹了吹,喂给宁苏意。这样的场景以往不知有过多少回,他自是得心应手。
两人之间萦绕的氛围好似自成一个小小的世界,他人都被排除在外,成为虚晃的背景。
宁苏意默默地喝着汤,偶尔抬眸看井迟一眼,他神色平静,对上她的视线,也只是轻轻一笑:“好喝吗?琼姨一大早熬的。”
宁苏意点点头。
井老太太瞧见这一幕,不知被哪位仙人点醒了,忽然乐呵呵地说:“你们俩要是成一对儿,我得开心坏了。”末了,还试探着问宁苏意,“酥酥,要是没男朋友,不如叫小迟给你当男朋友。我看他贴心得很,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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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我觉得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