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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松手。”成川妄图甩开辛绩的手,结果没甩掉。辛绩逆着人流,把二人拖出来,“那尸首当真如此稀奇,还赶着挤着往前凑?”
“哼!”成川拍掉辛绩的手,揉揉肩膀道:“你手伸得可真长,这也要管。”
“我可没那闲工夫管你。”辛绩收回手,把竹青和许陵苕固定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别去凑热闹,赶紧回家!”许陵苕并非是那种爱看稀奇之人,只不过那夜同成川在烟柳阁后门窥见过飞雪的客人,她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成川越看辛绩越不顺眼,“你跟许姐姐是何关系?有什么资格管她?”
许陵苕听见成川的话,偏头瞪着他,拳头已经攥紧,真想揍揍这个口无遮拦的人。辛绩一笑,“我是没资格。你很聪明,却也讨嫌,让人生厌!”
成川不屑,冷哼一声,“彼此彼此,辛公子。”
“哥哥,你二人认识?”竹青拉过辛绩袖子,问道。
“不认识!”这下二人倒是默契十足,竹青听着一愣一愣地。辛绩记性是真好,凡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几乎他都有些印象。譬如眼前这小乞丐,不就是当日在历城大街,被六哥抓住偷义端馒头的小孩吗?
成川气鼓鼓地,白了辛绩一眼,“许姐姐,我先走了,你要多加小心。还有,别太容易相信人,有些人并非善类。”说远便离开,转身时还不忘冷哼一声。
“哟,这明摆着说我呢!还并非善类?”辛绩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许陵苕和竹青,指了指自己。“到哪去找我这种人间真善美。”
许陵苕和竹青微微低下头,掩住嘴,弯弯的眉梢已经出卖了她们的心情。虽已有人到县衙自投,竹青还是担忧许陵苕的安危,于是辛绩同竹青把许陵苕送回僦屋再行回府。
三日后,县衙张贴了公示,烟柳阁飞雪案,凶手为兴国寺僧人义安,因其畏罪自尽,故而让兴国寺带回尸首自行处理。而兴国寺捐出的香资,也将县衙代管,用于历城年关赠米。
烟柳阁的凶杀案告破之后,历城也回复了往昔平静,只是钱妈妈比较恼火,因为此次案件后,烟柳阁的客人骤减,完全没了以往的风光。
······
辛弃疾约夏荞去了两次撷芳居,辛绩回了历城,夏荞便充当起知心兄弟的角色。撷芳居的婢子下人们时常私下谈论两位公子是抱琴姑娘的入幕之宾,流言传得颇为绮丽烂漫,辛夏二位公子关系密切,皆倾心抱琴姑娘,抱琴左右为难,无法抉择。
“幼安兄弟,夏少尹昨日又骂我了?”夏荞同辛弃疾从撷芳居出来,唉声叹气道。
“你爹真是越来越暴躁,为何又骂你?”辛弃疾笑了笑。
“还不是因为你。唉···辛家二位公子样貌才情俱佳,品性端正。你年纪稍长,非但不学好,还时常带他们去那些风月场合···”夏荞模仿着父亲教训自己的口吻, “我夏家怎么生出你这个浑小子?”
“是我的错,那我今日请你吃茶,权当赔罪。”辛弃疾停下脚步,旁边正好是茶肆,邀夏荞进去吃茶。
二人找好位置面对而坐,辛弃疾倒上茶,递给夏荞,“桐书兄,多有连累,还望见谅。”
“无碍!”夏荞接过茶,“幼安兄弟,你已及冠,该是定亲的年纪了,别总往撷芳居跑,长此以往,哪家姑娘敢接受你?”
辛弃疾瞧着夏荞,“你比我年长几岁,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呵!”夏荞自嘲道:“全开封都知我纵情诗酒,散漫自由,世间怕是没有女子能约束我。”
“我算是明白你爹为何总是生你气了。”辛弃疾想了想,就夏荞整日这副天性散漫之态,不发火才怪。
“我再怎么浑,那也是他亲生的,这就是命!哈哈···”夏荞拿自己父亲打趣也绝不嘴软。“不过,抱琴姑娘身陷奴籍,你要为她赎身吗?莫非你未娶妻便要先纳妾?”
“咳咳···”辛弃疾被夏荞的话呛到了,半晌后,拿出手帕拭去胸前衣衫上的茶渍。“我对她···从未想过···”刚刚听到了夏荞说的娶妻二字,辛弃疾脑中浮现的却是许陵苕的身影,滨州郊外水塘边那落寞的眼神、一身黑衣闯进枢密院救他的身姿、烟柳阁内迷晕跟踪者略带狡黠的表情。
“我看你并非想要纳抱琴姑娘入府。”夏荞说道。
“哦?”辛弃话挑眉,对夏荞的话颇有兴趣。
“你看向她时,眼中毫无情意,我瞧得出!”夏荞半眯着眼,又道:“没什么人或事能让你兴起波澜,至少我没见过。”
“夏半仙?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辛弃疾收回思绪,把自己的手伸到夏荞跟前,“来来来,帮我掐算一下。”
“这位公子,你想要算仕途还是算姻缘?”夏荞作势要拿起他的手,辛弃疾眼疾手快地收回来。“还是免了。”
辛绩到了辛府,吩咐着小厮把从历城带来的物事搬进去。“六哥呢?”辛绩看着跑进跑出的下人,随意抓了一个小厮问到。
“公子今日不在府上。”下人回答。辛绩心一沉,六哥该不会又去撷芳居找抱琴姑娘了吧!
······
“你两兄弟还真是心意相通,哥哥前脚刚走,你又来了。”叶臻往辛绩杯里斟上茶。
“我六哥来这,又找抱琴姑娘?”辛绩说完,紧抿嘴唇,似在思索什么。
“不错!”叶臻点点头,“你不在开封这些时日,夏公子常随他一起来撷芳居。下人们都说···”
“说什么?”
“二位公子皆心系抱琴姑娘,我猜姐姐这会儿正发愁该如何抉择呢?”叶臻似笑非笑地答道。
“六哥断不会如此。”辛绩放茶杯,“定是那夏荞故意使坏,坑害我六哥,我非得狠狠教训教训他。”
叶臻微微摇头轻笑,“撷芳居就是人多口杂,你还真信了这些胡话。”
辛绩仍然气呼呼地,起身向叶臻告辞,看来今日有事要做了。
辛弃疾同夏荞从茶肆出来,二人慢悠悠起到巷口,辛弃疾便道:“桐书兄,我还有些事要办,今日就此别过。”夏荞点头,拱手道别,回家。
辛绩站在屋檐下,抬首,原是来了夏府,他提手敲了敲门。很快,门被拉开,小厮见是辛绩,便道:“辛公子。”
辛绩往大门内瞧了瞧,“夏三公子可在府上。”
“公子刚回府不久,辛公子请。”小厮把辛绩引进门,带他到后院,“公子在那呢!”
只见夏荞蹲在杨柳树下,像是在鼓捣什么。他转身,看见辛绩来了,咧嘴一笑,“茂嘉兄弟,何时到开封的?”
辛绩走过去,看见夏荞在杨柳树下,原来是在藏酒。“今日刚到。”
“我近日得了坛好酒,是用菊花酿制,等埋个一年半载,味道更加醇厚,到时请你兄弟二人一起品尝。”埋好酒后,夏荞起身,请辛绩一起去书房。
辛绩站在杨柳树下,未动,夏荞看着他,“走呀!”
“桐书兄,听说你时常带着我六哥流连撷芳居。”二人走到书房,辛绩问道。
夏荞停下在橱柜前翻来翻去的手,脸上有些疑虑,“你人未在开封,居然对我们行迹了若指掌。我真要怀疑你是否安插眼线在我身边?”
“夏荞。”辛绩语气夹杂一丝恼怒,“你生性风流,浪荡不羁也就罢了,为何还唆使我六哥同你一道堕落?”
“哈?”夏荞被吼得一脸发懵,“你怎么跟我爹一副德性,把罪名都往我头上扣。幼安又不是无知孩童,我如何唆摆得了他?”
“你意思倒是我六哥求着你带他去?”辛绩坐在茶案边的椅子上。
“没错!”夏荞继续在橱柜里翻找着,然后拿出两个陶罐放到书案上。“再说我们去撷芳居未做任何见不得人之事,你不也常去?”
“你不知外人如何传言的吗?”辛绩态度缓和下来,语气也没那么生硬,“你二人为了抱琴姑娘争风斗气···”
“哈哈···”夏荞大笑起来,好一会缓过劲,“你都说是传言了,还信?真好蒙骗。”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若有此传言,也是你们做了让别人生疑之事。”辛绩撇了眼夏荞。
“你一到开封就来质问我,真是让我寒心。”夏荞把陶罐打开,用手扇了扇,很香甜的味道,然后向辛绩抬抬下巴,“快过来!”
辛绩早就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夏荞在拨弄些什么。凑近一瞧,一罐装的是白桃,另一罐是李子。
“你回历城已有两月,白桃、李子早已罢市。”夏荞抬着陶罐给辛绩瞧了瞧,“我把鲜果脱皮去核,用饴糖腌渍后密封起来,特意给你留的。”
辛绩拾起一颗李子,有些饴糖的清甜,又不失李子的酸爽,“我六哥手艺跟你比起来,真是天上凡间之差。”
“像我这种生性风流,浪荡不羁之人,也就这方面比你们强一点了。”夏荞貌似还在记恨辛绩刚刚说的话。
“桐书兄,你大人有大量,要洒脱,别跟我计较。”
“先收好,等下我差人送到辛府。”夏荞把陶罐密封起来,二人步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