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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寻金屋,要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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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卯时还有一刻钟,辛弃疾从前厅轻手轻脚地走到后院,生怕惊动了其他人。正当他行至走廊时,听得一个声音喊到,“六哥!”

    辛弃疾四下张望,确定只有辛绩一人,便直起腰板,理理衣袖道:“十二哥如此勤勉,天未见亮就要练剑?”

    辛绩环手抱胸,慢慢地转悠到辛弃疾跟前,“六哥,此刻还未到卯时,若你要出门,为时尚早。若你刚回来,不觉太迟?”

    “卯时将至,该练剑了。”辛弃疾回道。

    “哦?”辛绩转着辛弃疾转了一圈,笑了笑,“那你的剑呢?”未等辛弃疾作答,辛绩又发问:“昨日你也是这身衣衫?六哥彻夜未归?莫非是夜宿撷芳居?”

    辛弃疾不回答,忽略身旁的人,径直回房,辛绩也紧跟而上。“六哥,你昨夜到底去哪?见谁去了?”

    辛弃疾冷冷地盯着辛绩,语气不善,“我见了谁你当真不知?挑唆离间这门功夫你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我挑唆谁了?”辛绩气势没刚刚那么嚣张了,音量也降低,“我只是陈述所见事实而已,你若是无愧,还怕她知晓?”

    “十二哥。”辛弃疾拉过辛绩,把他推到门外,然后反锁房门,“你该去练剑了。”

    “诶?”辛绩在房外又拍门又喊叫,还四下打望,怕引来祖父和婶娘。

    辛弃疾褪去外衣,坐在床沿边,裹住被单。昨日辛绩才到开封,想必许陵苕也是如此,一个姑娘初到开封,又独身住客栈,他哪里放得下心。故昨夜他未归,是在会仙楼二楼的走廊站了一夜。快有两刻钟到卯时,才悄然离开。回府时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料到撞见了辛绩。

    辛弃疾倒在床上,开封的秋夜还真是寒凉,趁未天明小憩一下,否则整日都会毫无精神。

    ······

    夏荞前瞻后顾,蹑手蹑脚地正要穿过前厅,想要出府。“桐书!”身后有人叫住了他。夏荞的脸扭曲得快变形了,赶忙直起身,换上一副笑脸,“大嫂,有事吗?”

    王绮云遣开身后的婢子,上前道:“你又要出门呀?若是父亲回来发现你不在,少不得又要挨训。”

    “大嫂,我是去找辛府二位公子,有些诗书想请教请教!”夏荞如今撒谎是手到擒来。

    “我听说,你时常带着那二位公子去风花雪月,不像是讨教诗书。”王绮云坐在椅子上,伸手抚平裙摆。

    “你同大哥一直在卫州,极少回开封,可别听外人闲言碎语。”夏荞立马反驳道,这开封的人还真是喜欢以讹传讹,他三人去了几次撷芳居,倒变成说书人手中的脚本。

    “桐书,我同你大哥此次回开封,除了看望父亲之外,其次张罗你的亲事。”王绮云说道。

    “哈?”夏荞又一次惊呆,“大嫂,你有所不知,在开封,女子见了我皆是绕道,到哪去找冤大头!”夏荞心想:哪家长辈会这么坑害自己女儿?

    “我看孟家那姑娘挺不错,知诗书,识大体。”王绮云此次是有备而来,连人都选好了。

    “那可耽误不得。大嫂,我真要出门了,茂嘉还等着我呢!”夏荞打过招呼一溜烟地跑了,再不走,等大哥回来就逃不掉了。

    “桐书兄,你为何一副惊慌失措之相,难不成夏少尹又骂你了?”夏荞刚一坐定,辛绩便递上茶,关切问道。

    他三人约好今日吃茶,辛弃疾同辛绩在茶肆等了将近一刻钟,夏荞才姗姗来迟,以前的他皆是风度翩翩之姿,今日倒有些像逃难的。

    “别提了,我大哥大嫂前日回开封。”夏荞灌下一口茶,接着叹气,“方才我差点脱不了身。”

    “为何?”辛绩往夏荞杯中添上茶,“莫非又是因为我兄弟二人?”

    夏荞闭着眼,按了按太阳穴,“这倒不是。你们有所不知,大哥大嫂此次回开封,说要帮我定亲。”

    “定亲?”兄弟二人同时抬头,辛弃疾道:“好事呀!桐书兄二十有二了吧,确实该成婚了。”

    夏荞连连摆手,“我还真无心儿女情长之事,何况我在开封风评甚差,啧···怕是要孤独终老啰。”

    辛绩听了夏荞的话,笑出声,“桐书兄真是好生洒脱,不过,我倒想知道是哪家姑娘博得你大哥大嫂青睐?”

    “咸平孟家小女,好像是叫孟瑜。”夏荞思索一阵,“我对她没什么印象,不过你们应该听说过她兄长——孟宗献。”

    “孟宗献?”辛弃疾沉吟,“只闻其名,一直无缘得见真人。”

    辛绩看向夏荞。

    “听说他性情恬淡,谦虚好问!”辛弃疾听他人提起过孟宗献,均是一片赞誉之词。

    “哼!两年前可不是这般光景。”夏荞对辛弃疾的话颇有微词。“孟宗献打小聪颖,擅长诗文,自傲且孤高,像我这种一无所长之人,孟公子可是不屑于来往。”

    “桐书兄毋须自谦,你厨艺甚好,又会酿酒,字也写得隽美!浑身上下皆是长处。”辛绩安慰道。

    “也真是难为你搜肠刮肚地为我找优点。”夏荞被辛绩的话逗笑,“正隆二年的科考,他在初试时名落孙山,此后才收起那目空一切的性子,变成如今这副谦虚之态。”

    “你要娶的是孟瑜,何必在意她兄长?”辛绩问道,“孟家出身的女子,脾气秉性应当不会太差。”

    夏荞摆手,“孟瑜自小被孟家看得如珠似宝,还有个宠爱有加的兄长。我却是无拘无束,浪荡惯了,将来谁为谁妥协,谁将就谁?”

    “你都未曾见过她,就妄下断言?”辛弃疾放下茶杯,付了账。

    “明知没有结果,最好不要开始。”夏荞说完,起身朝二人一笑。

    三人离开茶肆,沿着街市慢慢走着。夏荞想起了辛弃疾约他出来像是有事要办,便问道:“幼安,你不是有事要我帮忙吗?”

    “嗯!”辛弃疾点头,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夏荞,说道:“我想要托你找一处僦屋。”

    “僦屋?”夏荞稍有疑惑,“辛府那么大,何须另寻僦屋?你莫不是要金屋藏娇吧?”

    “桐书兄真是目光如炬,哈哈哈···”

    夏荞极为好奇,前些时日才谈到娶妻纳妾之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下文了。“是谁?真是抱琴姑娘?”

    “你···”辛弃疾瞪了夏荞一眼。“好好好!我当然知道不是她。”夏荞连连哄道:“你想要哪处屋宅?”

    辛弃疾仔细想了想,抬起手比划着,“坐北朝向,宽敞明亮,绝不可是什么三教九流、鱼蛇混杂之地。还有离辛府不能太远,我最多接受一刻钟路程。呃···若是有小院,再培些土,种上紫葳便再好不过。”

    “唉,等等···”夏荞打断辛弃疾的话,“你条件如此苛刻,这哪是找僦屋,分明是找豪宅!”

    “桐书兄,若要找一般僦屋,哪需要你出手?”辛弃疾拍拍夏荞的手臂,笑了笑。

    “我看还真不如新建一处宅子。”夏荞略显无奈,这真是给他摆了道大难题。

    “当然不妥。”辛绩说道,“新建宅子费劲不说,时间上也赶不及。”

    辛弃疾点点头,辛绩终于说了些中听又中肯的话。许陵苕到开封已有几日,一直住客栈颇为不便,况且会仙楼来往客商背景冗杂,辛弃疾始终不大安心。

    转过巷口,前方就是太平楼和撷芳居所在的新宋街,今日天色晦暗,三人打算就此作别,各自回府。夏荞刚一转过巷口,就瞥见从撷芳居内出来一个人,甚是熟悉。惊得他一个趔趄,赶紧往后折,躲到辛绩身后。

    辛绩身材高大,夏荞在他身后缩成一团,手搭在他肩上,悄悄地探出脑袋往撷芳居偷看。辛弃疾顺着夏荞的眼光望去,撷芳居门口站着一男子,虽着常服,但也瞧得出身形魁梧。

    辛绩反手护住夏荞,头稍稍往后仰,“那是何人?”

    “卫州刺史夏茂。”夏荞猫着腰,接着又道:“我大哥。”

    “那你怕什么?”辛绩想要转身,夏荞赶紧按住他肩膀。

    “你大哥已经走了。”辛弃疾朝夏荞扬了扬下巴。

    “谁说我怕他。”夏荞见夏茂已经离开,这才假模假样地从辛绩身后站起来,长吁一口气,“我只是好奇他怎会去撷芳居?”

    “噫···”辛弃疾与辛绩同是一副鄙夷之色,夏荞刚刚分明就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惊慌失措。

    “果然是生性风流的夏家人呐!”辛绩望着夏茂远去的方向叹道。

    “喂!”夏荞抡起拳头捶上辛绩的肩头,“你平时揶揄我就罢了,怎还奚弄起我大哥来了?”

    “岂敢!”辛绩抱臂,“大哥如此身强体壮,要是惹恼了他,我可打不过。”

    “不行,我得去撷芳居打探打探。”夏荞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大哥刚洁自爱,与大嫂感情甚笃,怎会去撷芳居?

    辛弃疾与辛绩二人便跟夏荞作别后,回辛府了。夏荞去了撷芳居,今日势必要去打探清楚他大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