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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府后,岚心可谓是累了个够呛,参加一个中秋家宴,直叫她身心俱疲。还以为接下来的时间里总算是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可不知怎的,中秋之后她仿佛是踏进了古代贵妇的社交圈,一个宴席接一个宴席。后来才听说原来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说她是千里迢迢来此,怕无人说话解闷,便让夫人小姐们得空聚时叫上她。这些人也巴不得多认识一个王公贵族,当然是满怀热情的下帖盛邀。而岚心虽然无聊,但她更怕交际,可这又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一个晚辈总不能去拂了皇后娘娘的脸面,于是只好整日挂着一副假笑去参加各种宴席,还硬要装出很高兴的样子。
其实她一开始还是抱着丝希望的,说不定古代真有与她心思相通的人呢?可是几场宴席参加下来,岚心渐渐地就没了这个想法。太太夫人们凑在一起便是聊些针线、妯娌、家长里短,哪一家的花样子好看,哪一家新娶了小妾,自家相公又升了什么官。未出阁的小姐又聚在别处,娇俏说笑,她更加参与不了。
几处宴席下来,大家都明白了岚心是个寡言少语不易亲近的性子,一般去了也只是对她十分有礼地客套几句。岚心也从不久坐,通常上完礼吃几口就走,有时候喝杯茶就走了。好在她身份地位尊贵,也无人敢有怨言。次数多了岚心不免有些麻木,难道在古代的日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吗?
正胡思乱想间,脚下一绊,身后的杏儿慌忙将她扶住:“王妃小心。”
岚心有丝不耐烦:“把礼给了,打声招呼就走吧!”
杏儿却小声道:“今日是盛侯爷世子的满月宴,这盛侯爷是太子妃的表亲,若太子妃今日也来了,王妃现在走了,只怕面上不好看。”
又是这人情又是这往来!岚心不免有些赌气,可惜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她也不再是那个有长辈由着她胡来的学生了。现下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也不能再随心所欲了!
杏儿见她脸色不好,更是不敢吭声,只好陪她慢慢磨蹭走着。穿过了长长的石径小路,岚心才将心情重新平复下来,转头朝杏儿温和一笑:“那就多坐会吧。”
这些时日杏儿也摸清了她的性子,知她是最不喜束缚的,虽然整日里的闲不住,每天都在王府里折腾新花样,可她对下人却是极好说话的。自她嫁进王府,王爷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她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顶破了天也是觉得无聊才折腾,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闺阁小姐,想到这里,杏儿也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岚心带着她一前一后进了内院,屋子里的人正在热火朝天的说着话,见她来了,忙都站起请安。岚心又堆起假笑:“不必拘礼。”众人见她坐下这才重新坐回椅子又说开了:“……高家闹得那么大,乐家没去讨说法?”
岚心已经听过无数个坊间八卦了,反正今日也不能走,闲着也是闲着,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抓了把果盘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听了起来。
方夫人轻轻点了点桌子:“那高家少夫人可是乐家大小姐,陈老太公从小看着长大的,从来就最疼这个孙女,如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病倒了,岂有不急的道理?”
孟夫人嗤笑着摇了摇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就病倒了,也就你们这些短见薄识的信。”
方夫人瞪圆了眼睛,朝她倾了倾身子:“那你说是如何?”
孟夫人打了打扇,慢条斯理道:“京都城里谁不知那富商高家少爷最是放浪形骸,成日里寻花问柳,妾室堪比公侯之多。当初求娶乐家大小姐的时候说的是可谓好听,妾室只留一二,其余全遣散了,可如今才过了半年,高少爷就想把人都接回来,那乐家小姐可是好相与的?据说两人闹了许久,那乐家小姐也不肯退步。如今这节骨眼儿上却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病倒了,你们说巧不巧?”
方夫人见她拢了拢鬓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有人下毒想逼高夫人就范?”
孟夫人用扇轻掩笑容,垂下眼睑,依旧一副清高模样:“这我可不知,大家心中有谱就成了。”
在座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三言两语说了起来。岚心只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冷。从前看到这种争宠下毒情节仅仅是在电视小说里,情节都是有所夸大带着戏剧效果的,如今听她们说起这事就发生在京都城内,不免让人心惊肉跳。古代内院女子不惜用尽一切手段只为了维护自己的宠爱和地位,这是如此哀悯可悲。
若是自己呢?岚心不禁暗暗地想,她如今能这么洒脱,是因为兴王爷并没有在王府里招纳任何姬妾,倘若哪一天有三四个妾室进了王府,她要如何?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不让自己受尽欺辱,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她会怎么做,妥协还是铲除异己?这一刻,岚心只觉身若冰窖,她才发现来到这里这么久,自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等她回过神,方夫人她们早已在说别的话题,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朝众人福了福,脆声道:“筵席已开,请王妃、诸位夫人入席。”
席间,也并未见到太子妃本人。岚心正味同嚼蜡,杏儿在她耳边悄悄道:“方才太子妃遣了人送来厚礼,说是不来了。”
岚心听完只差立马撂筷子了,她点了点头,又多吃了几口菜,过了一会,趁人们都酒酣耳热谁也注意不到她的时候,便带着杏儿熟练地从宴席上逃了。
回了府,正好撞见兴王爷拿着一本册子在亭中观看,兴王爷看见了她,瞧她一脸的不耐,知道又是不欢喜了,于是搁下册子笑问:“逃也逃回来了,为何依旧不高兴?”
岚心走进亭中安也不请,径直往凳上一坐,说:“我气的是自己既不想去又不敢不去,我若是有那拼命三郎的架势,任谁都请不动我!可如果我真那样做了,恐怕又会拂人面子伤人心。”
兴王爷听完之后笑容顿了一下,杏儿吓得慌忙说:“王爷息怒,王妃心直口快,您千万别跟她计较。”
岚心也以为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慌忙站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就是——不打紧,去就去呗……”
兴王爷却只是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茶,然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岚,你是不同的,你跟这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岚心听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仔细望着他的眼睛,在辨别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渐渐的,她眼中的惊恐变成了不安,又从不安慢慢变成了释然。于是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先是岚心忍不住发笑,最后两人一齐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杏儿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实在搞不懂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岚心心中对他,已不仅仅当他是一位王爷了,他有着别人都没有、甚至想也不敢想的人生处事道理。他的这份明白与不同,大大拉近了岚心与他之间的关系,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对岚心来说,那是思想上的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