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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速奔行了许久,苏漫城才遥遥看见漫山遍野的溃兵。
再往远处瞧,便见溃兵后紧跟着一大队蛮族追兵,只见他们一个哈哈大笑着拖着弯刀劈砍在经过的每一个人身上,所过之处,一片鲜红。
看到此等情形,苏漫城心里立刻醒悟:一定是前线阵地失守了!否则无法解释北大营的两万换防大军,竟会溃败成此等模样。
苏漫城脚下再度加快,不一会儿便碰到迎面逃来的士兵人潮。
在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苏漫城脚下稍有迟滞,却很快地又以全速向前冲了过去。
正当溃兵夺路而逃、苏漫城逆流而上之时,那些缀在后面的蛮兵却突然加速,顺便如一股黑色的潮水漫了过来。
苏漫城奔行途中见状,心中万分急切。
和北地蛮族打了近十年的交道,他很清楚,这是蛮人驱赶逃兵到一定程度后,准备将之一锅端的架势。
可距蛮人的先头兵仍有两三里,他即便心焦也无可奈何。
终于,他忽然停下脚步,只稍稍平息了汹涌的内息,便高喝了一声:“兄弟们,别逃了!”随着他运足内力,这一声暴喝,顿时声震旷野,几乎一半的人都闻声驻足而望。
见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其他慌不择路的镇北军士卒也停了下来。
“这好像是苏将军!”
“苏漫城?他不是早就跑了吗?”
“什么苏将军,他不过是个五品校尉而已!”
“快走,别理这疯子,咱们逃命要紧……”
“……”
立时,多数人便认出了苏漫城的面孔,对之评论的好坏皆有,却仍旧因为苏漫城的一声暴喝停下了片刻。
“大伙回头看看!”苏漫城指着远处不少正在被屠杀的士兵们,高声道:“咱们跑不了的!”
众人回头,见状果然脸色大变,大多一副绝望的面孔。
而更有一些胆小之辈,便再也不停留,抱着一丝侥幸朝青州城跑去。
苏漫城见接近六成的士兵停了下来,心中立即有了算计:“你们再看看那边……那里是青州城,是你们自以为的逃出生天之地,但是你以为这群蛮子会放过咱们嘛?既然咱们已逃无可逃,为何不留下来一战?!”
他这句话立刻让更多的人放弃了逃生的希望。
每一位镇北军将士都清楚,青州城虽然雄壮,可是它依山而建,地势低洼,根本不适合防守,这也是镇北军为何放弃守城的缘故。而且,此刻青州城驻军不到两千,又如何挡得住凶猛异常的蛮族骑兵?
同时,苏漫城的这番话也让众士兵都想到,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为何不留下来与身后这群蛮族人决一死战?
陡然间,漫山遍野的红衣镇北军将士们,便如同换了一副面貌一般,一个个灰败、惊恐的双眼顿时变得凶厉起来。
“杀!”
“杀!”
“杀……”
不知是谁先开了个头喊了那么一声“杀”,便瞬间传染至近七成的将士,整片大雪覆盖的旷野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阵近乎嘶吼一般的喊杀声。
苏漫城见事态转变,转眼见蛮兵已近,便当先一人高喝着“杀”朝那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黑甲蛮族砍去。
那群涌来的黑甲蛮兵,前一刻还在笑容满面地追杀着眼前的逃兵,下一刻忽然发现眼前那群慌不择路的敌军突然调转了头,不要命地向自己扑来。
“砰——”
苏漫城奋力一刀斩出,闪亮的刀光在这一片银白的的天地中依然夺目。只见刀声响起的那一刻,漫天红白之物纷纷扬起,继而飘落。
红的是血,敌军一小头目来不及任何反应,便被刀罡搅碎;
白的是雪,刺骨的寒意,和这振奋的场面,立刻给了所有镇北军一个信号:我们不是没有希望!
瞬间,战场追逃逆转。
红衣军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凶猛地向蛮族骑兵冲去。
跃起,拉下,毙敌,上马,继续杀敌!
不知怎的,这一瞬间,大伙儿众志成城,即便是对付敌人,也忽然有了默契,溃逃的镇北军瞬间发挥出了它真正的战斗力!
而始终奔驰在他们最前方的那抹黑影,更给了他们信心:我们能活下来!
果然,情势不到片刻,素以凶悍的蛮族兵,便开始乱了。
而随着苏漫城费了近一炷香的功夫,将一个个头戴兽首铁盔的蛮兵将领斩杀后,蛮族黑甲骑兵便开始溃逃。
都说战场情势瞬息万变,可夹杂在镇北军里的不少将领做梦也没想到,这情势竟然转变得如此之快。
就在众人兴奋地追杀蛮兵之时,几个职位相对较高的将领便顺利地组织起了反击、追杀。只有少数与苏漫城熟识的将士注意到了苏漫城,一路赶到了苏漫城身旁。
苏漫城方才短时间内以一己之力,毙敌酋十余人,歼敌数十人,不仅重创蛮军,挫了蛮族人的锐气,同时也给了众人强烈的希望和反扑的机会,若是这一仗可以得胜,当真可谓功不可没。
不过短时间强行爆发内力,即便他内力深厚,可这仗还没打完,就已让他力竭。
他一面驻刀休憩,一面凭着仅存的内力高声指挥着身边的士卒。待到镇北军将士追过他的身边,他这才发现,身旁竟一直有两位身材魁梧的士兵守护着。
待认清两人满是鲜血的脸,他稍一回忆便想起来这两人:“戚凌志、傅开山大哥,有劳了!”
五年前,他曾被指派随军突袭占据平州的蛮族大军,不料当时主帅对蛮军实力错误估计,大军兵败后,他幸与戚凌志、傅开山等人相遇,经过几番凶险,这才死里逃生。
看着眼前这两位称得上是真正过命的兄弟,他这才松下了心头最后一丝心神。
傅开山和戚凌志两人正欲搭话,却见苏漫城忽然两眼一翻,脱力晕了过去,两人连忙丢下武器,将他扶住。
“啧……”戚凌志咋舌道,“苏大哥这是怎么了,这就不行了?!”
“放屁!”傅开山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到戚凌志的脑袋。
他一把从戚凌志手中接过苏漫城,顺势将他背在身上:“你没瞅见么?刚才苏将军以一己之力,在那蛮子堆里斩杀了那么多蛮子头,脱力而已!”
戚凌志吐了吐舌头,将手上的长枪收成一根二尺来长的短棍模样,插到后背,又顺道捡起傅开山和苏漫城落在地上到武器,问:“咱们现在去哪儿?”
傅开山努力努嘴,骂道:“当然是回去,难道你真的想当逃兵么?”
戚凌志嘿嘿一笑:“如果回去,我估计我家老爷子会把我的腿打断!”言罢,便笑兮兮的跟着傅开山一道,望大营方向行去。
此刻,蛮军已然败退,杀得性起的镇北军早已越过眼前的山头,消失在了视野中。
一路上,两人看着漫山遍野的同僚尸体,本是玩闹轻松的心情也一瞬间沉重了不少。两人心里都如是想着:若不是自己跑得快,加上苏漫城恰好过来,自己是不是也会成为这其中到一员?
走了许久,傅开山突然间说道:“你刚才说得有道理,咱们几人五年前回来的时候,苏将军以一己之力斗蛮兵近两个时辰也不见脱力,怎么今日这么快就倒下了?”
戚凌志正想着别的,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难道苏大哥这次告假去青州城,是和什么打了一架?”却在他仔细打量了一遍傅开山身上的苏漫城后,除了腥红到血渍以外,连一点伤痕都没有发现。
“没有伤呐!”他疑惑着沉思起来
傅开山瞧了戚凌志一眼,脸色一苦,脑轱辘转了两下就再也不愿多动了:“管他呢,等他醒了咱再打听打听就明白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亮晶晶地道:“唉,你刚才注意到了没,苏将军如今似乎已经二品了!”
戚凌志嗤笑道:“还要你个憨子说咧,苏大哥如今不仅入了二品,老程到那套‘劈山刀法’苏大哥也练到大成之境,现在抬手就是刀意、刀罡了!”
“啧——”傅开山开心地道:“厉害厉害!老程那套‘杀狗刀法’我始终不熟练,看来得找机会向苏将军讨教讨教!”
“嘁——”戚凌志嗤笑一声,道:“得了吧,你天生不是练武到材料!除了有膀子力气外,能上阵杀几只蛮狗就知足了吧,还成天想着成为武林高手的么?”
傅开山瞪着大眼睛反讥道:“你小子说我?你那杆枪呢?到现在你们戚家十八路枪路还没练熟呢吧?你跟我这叫什么……哦,八斤九两!”
戚凌志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道:“放你的臭屁,我那……我的枪法早就练……练熟了……不知道枪法想要练至大成需要很久的么?”
傅开山白了他一眼:“哼,你就吹吧!”
“还有!”戚凌志忙道,“什么八斤九两,明明是半斤八两!”
傅开山斜睨他一眼:“我说的有问题吗?我八斤,你才九两!”
“你……”
“……”
两人似是天生爱斗嘴的冤家,一路吵吵闹闹不停,却彼此丝毫不来脾气。只是可怜了傅开山背上的苏漫城,这一路上穿过林间草丛,暗暗吃了不少浮雪。
没过多久,三人总算到了目的地。
就在不久前,几位将领率溃兵以几乎一换九的代价,就轻松地夺回了营地。此刻不少活下来到兵士,或瘫坐在地上喘气、发呆,或招呼着不少弟兄收拾被蛮子烧着的营帐,还有一些士卒正在张罗着聚起跑散了的兄弟。
傅开山背着苏漫城,和戚凌志三人刚到营地,便遭到了一年轻士兵的盘问。
“你们三人哪位的部下,报上名来!”一白脸士兵冷声喝道。
傅开山看了眼这士兵,心头大怒,猛地一脚将之踹翻,喝骂道:“狗。日。的小白脸!刚才蛮狗来的时候你要是有这股子脾气我老傅倒还服,现在给我张罗着张白白净净的脸蛋儿,居然还到老子面前来耀武扬威了?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