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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鸢,看见我不开心吗?”背后的声音又响起,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困惑失落和……委屈。
莫鸢这才转过头,只见荀秣一手扶着窗棂,蹲在窗台上,一见她转头,粲然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
背后高楼灯火点点,朦朦胧胧的衬着背光痴笑着的少年荀秣。这一次灯火阑珊处的是——荀秣。
莫鸢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走上前两步佯装生气:“狗末末,危险,快下来!”荀秣跳下窗台,张开手就给莫鸢一个扎扎实实的熊抱,直扑的莫鸢踉跄了两步。
“小鸢,有没有想我?”莫鸢推开他捏了捏他傻笑的脸:“你怎么找来了?”
“我也好想你啊。”荀秣又一把抱住她,丝毫不给莫鸢反应的时间。他把头埋在莫鸢颈间蹭了蹭,莫鸢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哄小孩的语气哄着:“狗末末乖,这不是见到了嘛……”
“我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荀秣抬起头满脸雀跃。“我马上就可以变得很厉害了!可以保护小鸢,保护双瑟姐姐,还……保护小鸢想保护的人!”
“真的吗?”莫鸢眼睛一亮。
荀秣使劲点了点头。“是有无阁还是卫苏?”
荀秣抿住嘴,表情严肃起来:“小姨说了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就不灵了。”
“不过我还是忍不住想告诉小鸢,没关系的,我也没有泄露秘密,不会不灵的。”荀秣睁着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又笃定的自我安慰一番。
莫鸢心里疑惑,但想着卫苏定然不会害了狗末末,既然能恢复那一定是好事,那就说明年糕也有救了。莫鸢笑开,打心底里也为荀秣高兴。
“那就太好了,狗末末也要成为男子汉了哦!”莫鸢摸摸他的头,荀秣眯起眼一脸享受。
“小鸢,这是什么呀?”荀秣指着桌上那张抄着崔弋遗诗的纸卷。
莫鸢拿过来给他看:“这是崔门主写的诗。”荀秣顿时神色悲戚,仔细看了一遍道:“崔门主以前一定过得很不开心。”
莫鸢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呀?”荀秣此时心智不过孩童,怎么看得出其中深意,尽管如此却还是能读到其中莫大的悲哀。
荀秣指着纸卷上的字,说:“你瞧,这一首诗里用了这么多‘不’字,我觉得这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字。”莫鸢失笑,说的也有道理。她看着荀秣瘪着嘴,好像又提起崔弋让他陷入了伤感。
莫鸢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之前回了一趟千隐山。”
“真的?”荀秣眼睛睁开,亮晶晶的望着莫鸢。“对,双瑟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次带回去一个人……”
莫鸢看了看荀秣,他一脸的求知欲,歪了歪头眨巴着眼。“哎呀,这个说来话长了,你也听不懂。”
“我不!”荀秣握住莫鸢的手,撒起娇来:“我要听小鸢讲故事!”
莫鸢无奈的笑了笑。“好,给你讲。”
荀秣不知有没有听懂,目光片刻不离的停留在莫鸢脸上,他趴在桌子上,两只胳膊垫在下巴处,仰着一张懵懂纯良的脸目不转睛的看着莫鸢。
他其实生的英气,眉眼都是极耐看的,笑起来有十足的少年气,朝气蓬勃仿佛带着最耀眼的光。若是静静安坐着称得上是“明珠在侧,朗然照人”。
那一双星目里时常含着懵懂和纯真让他又多了一种极难得的干净气质。
莫鸢给他讲着许攸和双瑟三生三世的故事,他静静听着,不懂之处再问上一两句。不知不觉的移到了莫鸢身边。
莫鸢说完最后一句,荀秣皱着眉撇着嘴道:“许攸不是男子汉。他不好,我讨厌他让双瑟姐姐那么难过。”
莫鸢神色也有些落寞:“世间唯情一字最伤人……”她此时算是约莫明白了一二双瑟当时说这话的心境。
荀秣却反驳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世间皆因有了情才美好。伤人的是人,怎么能怪情呢?”
莫鸢愣住,荀秣这有口无心之言自己竟无法反驳。荀秣又道:“你我之间的情难道不是很美好吗?”
莫鸢一愣,转过身:“你……你胡说什么?”
荀秣转到她面前,半跪着表情极其认真虔诚的道:“小鸢,我定然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谁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饶不过他!”
莫鸢哑然失声,张了张嘴道:“我怎么会受委屈呢?有狗末末这么好的朋友……”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荀秣这话说得过于认真了,一瞬间莫鸢听着像是决绝的意味。莫鸢自知拗不过他,荀秣此时还是孩子心性,说一两句孩子气的话也不必放在心上。她笑了笑,揉揉荀秣的头。
荀秣突然起身,一手撑着桌沿凑近莫鸢,此时一双眸子里闪着星星点点希冀的光,又像柔波潋滟的春水。
他开口小心翼翼的问:“小鸢,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莫鸢心砰砰砰的跳起来,她定定的看着荀秣。
半晌他眼里的光从希冀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最后垂下眼帘。门外传来上楼梯的声音,莫鸢忙回身去看,想必是他二人回来了。
荀秣见此站起身,又深深的看了莫鸢一眼。
“等我回来。”
那一刻,他一点不像莫鸢记忆里的狗末末,灯火阑珊的窗外夜景正好在他背后,好像框出了一幅画,画里的少年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一诺千金,掷地有声。
再眨眼,面前已经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户半掩,窗外灯火依旧连熙攘的人声也随风传了进来,但那句“等我回来”却在耳边久久不散。
莫与陌在外敲门,声音极轻:“小鸢?睡了吗?”莫鸢忙拍拍衣服整理仪容,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又是一张如往常一般的笑脸:“莫姐姐,你们可回来了,快进来。”祁堇衾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莫鸢拉他进来。
“一切顺利,回来的路上给你带了点吃的,你瞧~”莫与陌伸手拿出一包糖炒栗子。莫鸢喜出望外的接过来:“太棒了,谢谢莫姐姐!还好啊我没去,在客栈等着也挺好的哈哈哈。”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祁堇衾道:“绣陵境内的湄江主流上有两座桥名带‘月’字,一名为月渡桥,一名为风月桥。目前看来,风月桥倒是与‘风雨如晦’首字有关。”
莫鸢剥着栗子的手停了停:“那极有可能就是这风月桥啊,兴许典故什么的就是我们想多了。”
祁堇衾摇摇头:“还有一段湄江是流经虞州汇入北海,不排除虞州境内会不会有……”
莫与陌剥好一个栗子递给莫鸢,看了看两人笑道:“你们去风月桥看看吧,我去虞州。”
莫鸢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不禁内心窃喜,嘴里嚼着栗子只抬眼不解的看了看莫与陌。她眨了眨眼笑道:“我顺路去看看章先生。”
莫鸢看着从容和善的莫与陌,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无中生有,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与陌温柔和善又惯会照顾人,心思细腻,把大家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明明就是善解人意的仙女姐姐。
“好。”不待莫鸢开口,祁堇衾先应了下来。
莫鸢不舍的望着莫与陌:“莫姐姐那你独自一人可要小心啊。”莫与陌笑:“放心吧,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风月桥位于绣陵的城中,恰从最中心穿过,此处水面辽阔,江水悠悠,绣陵城内在此建了江堤,江水宽进窄出,圈出这一方水土倒更像湖。
江的北边称为陵北,江的南边称为陵南。南北往来少不了这座桥。此桥连通南北,不少风花雪月的事在桥边时有发生。有情人常约在此处相会,故又称鹊桥。
白日里游人就不少,到了夜晚更是管弦笙歌,画舫灯火彻夜通明。桥下时时有船经过,若从桥上走过便可见“满楼红袖招”之景。
莫鸢同祁堇衾特地赶在日出天亮之前就来了这风月桥,正是凌晨时分天色朦胧,一夜盛景刚刚落幕,众人尚还在睡梦之中。
莫鸢站在桥上,只见江面升起层层朦胧的薄雾,好似身在云海之巅,万籁俱寂偶有几声鸟鸣划破长空。画舫人家皆沉睡之中,四下无人。
祁堇衾嘱咐:“你在桥上不要乱跑,我下去看看。”莫鸢点头,看着祁堇衾一个空翻就落入江面。
风月桥下时常有船经过,所以桥底也并非看起来破落不堪,人迹络绎不绝之处,除了水底宝藏恐怕也无处可藏了。祁堇衾正在犹豫要不要入水一探,只听莫鸢喊道。
“祁堇衾,快上来这儿有字!”
祁堇衾闻声一跃飞回桥上。莫鸢正拍打着桥栏雀跃不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在桥栏外边有刻字痕迹。祁堇衾正要翻过桥栏看个明白,莫鸢拉住他的衣角睁着一双小鹿眼眨巴眨巴,祁堇衾无奈伸出手。
两人贴着桥栏外沿,蹲在仅能容半足的边上,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石壁上的字。莫鸢摸了半晌,疑惑道:“这怎么……好像是个叉。”
言罢又一脸顿悟的表情欢喜道:“这定是崔弋留下的记号,说不定他藏的东西就在这下面!”
祁堇衾细细看了看,摇摇头:“不对,后面还有一个二。”
莫鸢歪头:“叉二是个什么道理?”
“能点火吗?照亮些。”
“小菜一碟!”莫鸢一打响指,指尖捏着一簇火,照了照石壁,好像还有几个字正在祁堇衾身侧的石壁上,他翻身飞起,落在了莫鸢身后。
似乎是无意识的握住莫鸢的手往前照了照。这几个字比起那“?二”小了一些,依稀可以辩出字样,好似是一句诗。
盛一盏流年于流年之间,似无关风月又风月无边。
“怎么又是诗?”莫鸢露出了没文化的悲哀表情,小声嘀咕:“这崔弋未免也太闲了。”“不对。”祁堇衾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不是诗,也不是崔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