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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日后,慧庶主再次醒来,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像是已经接受了孩子去了的事实,不再歇斯底里,只是木楞寡言了不少,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照常的用膳就寝,可也再没有问起过孩子的任何事情,只是偶尔会盯着那一堆小人的衣裳,目不转睛的一看便是半日。
桑竹也不敢提及孩子,只是现在的慧庶主让她心疼,更是不敢拿走这些东西,有次桑竹害怕她睹物思人,将孩子的东西都收进了库房,慧庶主便吵闹了一天,只得又将它拿出来,放在慧庶主能看见的位置。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慧庶主没有丝毫的好转,直到有一日,她一反常态不再呆板的不说话,反而及早便让桑竹服侍她洗漱,更是选了一身绚丽雍容的衣裳,画了一个华贵艳丽的妆容,与素日里端庄雅致的装饰不太相同。
目前这种情况,桑竹也不敢多问,心中隐约的担心慧庶主是不是想做些什么,暗自下定决心今日一定要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阳春三月,院中桃花怒放,在晨光中开得格外喧闹,密密层层,就像是落下了百里胭脂云。
慧庶主勾起一抹淡笑,在园中闲步,眺看着花团锦簇,就在平时,她也未曾这般赏过花,可今日得所作所为,让桑竹升起了不好得预感。
沿途慧庶主都走的极慢,就像是专门为了赏花,直到前面就是天牢了,桑竹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了,劝慰道:“庶主,我们回去吧!”
只见慧庶主的笑容苦涩,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进去,我只是想看看这里到底关着多少冤枉人?”
桑竹一眼震惊,她不知道慧庶主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慧庶主并未回头,但是却好像能预知到桑竹的表情一样:“你不用惊讶,我知道武侧主是被冤枉的。有能力指使医师一同隐瞒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虽然心中有隐隐的想法,但是还是不能确认,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庶主你是想?”
“不要叫我庶主了,还是叫小姐吧,你帮我去厨房熬点补汤,等下去看看君主。”慧庶主古水无波的眼神,盯着天牢的门口。
他第一次来这里便是阿爹阿娘离开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唯一的念想就是守着小亦,如今小亦也与自己生分了,承载着自己希望的孩子也没了,今日她也即将和他们团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一个时辰后,桑竹回来端着一盅汤来了,慧庶主支开桑竹:“帮我取件披风吧,起风了!”
转身便将身上带了很久的醉夕颜放进了汤盅里,醉夕颜不是剧烈的毒药,但是却是无药可救的慢性毒药,中毒者起先会慢慢的感觉嗜睡,然而会接连遭受噩梦的袭击,最后在恐惧中离开,一般耗时一个月。
桑竹快步回来,看着慧庶主还妥妥的站在那里,才放下心来,随后将披风搭在她的身上,从慧庶主手上接过汤盅,朝着乾清宫走去。
踩着盎然的春意,却是嘱托着临终的遗言:“明日你便去文锦公主处吧!”
向来小姐和文锦公主交情好,桑竹便以为是有着什么事,也不做过多的怀疑,只答了一个好。
才到了乾清宫的梯步之下,便看见了芸娘朝着自己走过来,像是知晓自己的意图,专门等在此处的一样。
芸娘行了行礼道:“庶主,我们公主有请您去洗梧阁一叙。”
慧庶主想着真好自己也想要吧桑竹托付给他,便说:“等我出来了,再去行吗?”
芸娘摇了摇头道:“不行,只怕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慧庶主绷不住表面的笑意,好像自己所有的动作都在文锦的意料之中,这太恐怖了:“她如何……”
芸娘阻拦下了未说完的话,接着说:“庶主还是先去吧!”
慧庶主眼见着芸娘态度强硬,若是不去这一趟,自己怕是进不了乾清宫,也只得跟着她前往洗梧阁中。
阁中,李笙煮好了茶,一早便在等候着,眼见着天色已晚,本以为慧庶主想通了,已经放弃,到底还是困住了自己,但也是情有可原。
李笙挥手让桑竹和芸娘都下去,递给了慧庶主一杯茶,道:“醉夕颜,无色无味,也不急发,庶主好打算。”
慧庶主的手抖了一下,问道:“你如何知晓?”
李笙试图用大义劝住慧庶主:“如何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君主现在不能死。他若是死了,这朝堂就乱了。”
“朝堂乱了,与我何干,我只是区区一介后宫妇人,没有那么大的心怀去装着天下。”慧庶主气急。
“纵然你不在意,那宋将军他们呢,你这么做,他们会原谅你吗?”
慧庶主将茶杯摔在了地上,用从未对李笙的语气,问道:“他是怎样对待我家的,为了他的权力,我宋府灭人,我宋府有哪一点对不起他,对不起锦朝,对不起这天下,为了他的权力,我孩子还未曾看过这个世界一眼,这样的君主,你以为我爹真的还会在意吗?”
李笙用很笃定的语气回答道:“他会,他不在乎这个君主,但他一定还会在乎这个天下,将军家国天下,他一定是先天下,后国,最后是家。”
“这些我都不会管,这锦朝不是姓宋,也碍不到我的事,我只要报了仇就可以了,”慧庶主一意孤行。
这句话惹得李笙气急,一巴掌扇到了慧庶主的脸上,希望可以打醒她:“锦朝不姓宋也不是姓文,它是所有百姓的,你可知你这一意孤行就能毁了成千上万的家,君主异位,朝廷内乱,墨朝和轩辕趁火打劫,那时有多少孩子来不及看这世界就没,有多少妻离子散,你自己已经尝到了这个苦,难道还要千千万万的人同你一样吗?你的痛苦要所有人来替你分担吗?”
慧庶主怔然,对啊,她没有想到这么多,若是这样,她该如何,爹娘定不会宽恕了她,这个月来,未曾流出的眼泪,这一刻溃败开来,喃喃道:“难道我就不能为他报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