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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曾祖父的爸爸贺寿的那晚,我和余听星吃完晚宴,还在桂花前月亮下,聊了很多。
满天的星光下,他的眼睛明亮而动人。这双眼睛痴痴的看着我,跟我说,他跟妻子苏景华结婚后不久,日本人就打到了北京。他们不得不撤到广州来。但日本人把北京到保定的铁路炸了,火车开不动。
他们在保定站下车。这时,日本人已经赶到保定。
余听星联系了朋友用车送他们到石家庄,从那边再次坐上火车前往广州。
在保定这个小城市,被打散的国民党军队在街道上乱闯,日本人循迹亦跟了过来。余听星的朋友开车赶到时,日本人已经在后面了。余听生把苏景华送上了汽车,但日本人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刺穿了汽车的轮胎。汽车开不动。
苏景华和朋友又不得不下车。这时已经来不及。朋友被日本人的子弹打中,倒地牺牲。苏景华叫余听星快点走,不要管她。
子弹在身边乱飞,余听星没有牵住只有几步远的妻子。他只得赶紧跑。而苏景华却被日本人打中了,倒在了汽车旁边。
尽管亲眼见到妻子中弹,但是余听星不相信妻子死了。因为他父亲余国华跟国民党军统局戴笠局长有交情,军统的人多方打听也没有看到苏景华的尸体,只能当成失踪。
转眼过去8年,父亲让他再找一门亲事。但他忘不了妻子,所以一直拖着,结果拖到39岁。
世上的感情和缘份都是没有定数的。自从见到了我,他心中的感情突然又解脱了。
对着明亮的圆圆的月亮,余听星说:“你这么漂亮又贤慧,胜过苏景华十倍百倍,我父亲一定喜欢你的。我也喜欢你,能做我的妻子吗?”
月亮的光辉的确很动人。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能把忠真的爱转到我身上,是应该不错的了。
他有妻子寻不着,我有丈夫见不着。心里莫名生出默契般的惆怅。
“你那天为我挡子弹,真的不怕吴晓炜手枪走火吗?”
“我不怕死。经历了战争动乱,发现生命有太多的无常,我早就看淡了生死。不过,我真的不想你死在我的面前,尽管我们才见面几天,但我心里已经深深喜欢你。在这个乱世里,只要我在,我就一定保护你,直到永远。”
他是很重感情的人男人。
我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我不能嫁给他,却也不能拒绝。
沉默了几分钟吧,我抬起头,看着月亮,迎着秋的晚风。我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死。我说:“听星,我知道你人好,也为我好,我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我信得过你,在你面前我放得开,可以说我想说的话,做我想做的事,你都不会怪我的。我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但在你这里,我感到很安全。”
“可是,我们见面的时间还太短。这个时候,我不能答应你的。”
余听星憨憨的笑道:“兰儿,不求你这么快就答应我。只要想到我们以后有机会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他的手伸过来,希望再牵下我的手。
我没有拒绝,没法拒绝。
他很帅气,也很聪明,跟我三观相同,我年轻时的梦中情人就是这样子的。
但我知道我不能负我的老公弗米,他为了我自断手臂,又在那边拼命照顾我的父母亲。我的心里一团乱麻。
余听星牵着我的手,还是有电流从他身体传来,温暖着我的心。
“还珠明珠双垂泪,恨不相逢未嫁时。”我心里产生了很深的触动。还与不还,都需流泪。
蒋卫亭在这个镇上没有熟人,他一个人应该太孤独。
这时,他走了过来,我和余听星赶紧放开了手。
他看到了我们的亲密举动,过来开了句玩笑:“天门镇真是好地方。我看到院子里一株百年的铁树也开花了。”
说得我脸红了,余听星的脸也红了一阵。
他打了朋友一拳,“你叫雾里看花,哪有什么铁树,无事生非而已!”
我看他们一起开心聊着,又感到有点累,就跟他们说回房睡了。
到了卧房,小凤这个机灵鬼看出了端倪,说我的男朋友很帅很有才干,老爷很喜欢呢。
我笑道:“八字还没一撇,你一个丫头,着什么急呀。”
小凤说,不急不急,我们家小姐芳龄二八,还怕选不上好女婿?
又是芳龄二八,我不禁好奇起来。我问小凤,你现在什么年纪呀。小凤说我今年18岁。
“那你知道老爷和少爷的年纪吗?”我故意要考她。
“当然知道。老爷今年41岁,少爷20岁。”小凤看着我听得入神,又说“小姐今年18岁啦,农历三月初九的生日。你那时在哪里,怎么过得生日呀?”
原来我冒充的二小姐,真的只有18岁。
听到这个年纪,我既开心又挺无奈的。看来,穿越不仅能改变身体的健康状态,也能改变年龄。若是将来某天我回去了,弗米七老八十,我还年轻貌美,那日子又该怎么过呀。
我突然又觉得,对弗米的感情中,感恩占了大部分,而真正令人心动的爱却比较少吧。一起生活了16年,弗米很少赞美我漂亮。我知道他是直男,人老实,不善于赞美他人。但是,如果他真的爱我,就一定会流露出对我的迷恋。可是,他对爱的表现却不及余听星的十分之一。
我知道自己是漂亮的,嫁给弗米,自然被他人看做是“下嫁”了。既然下嫁,那么应该能得到更多崇拜和迷恋吧。
可是,嫁了弗米之后,他一直不迷恋我,也不赞美我,让我时不时感到遗憾。
转念一想,美貌也只是一时,人都有老的时候。我和弗米生活了16年,他给了我温暖的家,有可爱的女儿,也还过得去吧。
想着这些年轻貌美的事,心里千回百转,睡不着。不知不觉,我又走出屋外。
余听星的卧房拉下了窗帘,但有微黄的光透出来。
我突然很想看余听星在做什么,今夜特别想了解他。
我站定他的窗前,眼睛聚焦,心神默念,过一会,我凭“隔空看物”的灵力,看到了房中的余听星。只见他把台灯压得很低,头上带着耳机,右手握着一台美式发报机的按键,在嘀嘀嘀——嘀嘀——嘀嘀嘀的发电报。
吓了一跳。
明显是特务的作风。深夜汇报,暗地请示。
我的愤怒从心中熊熊燃起。
收起了心神,我走到门口,抬起一脚,揣开了门。
余听星猛的惊了一跳。他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头上带的耳机线也被挣脱了。
他面前的这台发报机是从广州一直带在他身边的。一路上我还想,他出一趟湖南,带两个大皮箱,真是少爷作派。殊不知,其中一个就是特务用的发报机。
余听星面色惨白。
不过一转眼,他又镇定的说:“新一军刚刚进驻广州,受降遣送日本人,还有治安守备,很多事情。他正在用电报请示军长孙立人将军。”
“孙立人将军吗?还是戴笠?”我嘲讽道。“军需官需要随身带着发报机?”
余听星不知道我有隔空看物的能力,他已经做得很专业很隐蔽了,却还是被我发现。其电报上呈给戴笠的字句清清楚楚。
我能说出戴笠,让他对我产生了“很厉害”的判断。他更加认为我不简单。殊不知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组织背景,我有的只是满脑的历史知识和作为女人对爱情的憧憬和探究。
若是对他没感觉,我岂会关注他?而一关注他,他就露馅了。
此时,一个男人认为女人厉害时,他往往会包裹自己,或者选择持续撒谎。可是余听星却是相反的。
余听星立刻就承认了他的另一个身份,他是军统局安插在部队的眼线。直接由上海军统总部指挥。我恍然明白,戴笠不允许军统特工在战时结婚,那么他这种纯洁的忠诚也是假的了吧。
我的心瞬间结冰。
“兰儿,你说过在我面前很安全,我是值得你相信的。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永远对你好,不会有任何二心。”
“军统特务能一直对我好吗?到1949年,不是滚蛋就是枪毙。你还能对我好几年?”我既愤怒又难过。“我记起来了,那次你表妹带人过来抓我,你跟她手下耳语了几句,一定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好让他去给站长报信解救我是吧。”
他点头默认。
“你以为一个军统大特务的身份,直接向戴笠汇报,是何等功勋,可以护我周全是吧?”我大叫道:“可是我不稀罕!”
“你表妹是军统,你父亲跟军统有渊源,你也是军统大特务,你全家都是军统,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好?”
按说,1945年的天下是国民党的,而军统正是如日中天,有了军统的男朋友,吃香喝辣谁不怕?然而,即便所有人都是仰慕他,我却知道他们的好日子不多。
余听星被我这番抢白吓住了。他愣在那里,像是看着一个仙女下凡一样,满眼都是欣赏和好奇的目光。我这样骂他,他居然不生气。
“兰儿,你这么说军统,我不反对。你一定跟军统特务有很深的过结,我相信你是对的。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去摆平。”
“我跟军统没有过结。”我满脸的难过。
为这样一个帅气人品又好的男人,居然走入人生的歧途而难过。我早就不奢望跟这个男人相爱,但又为他而惋惜。“你要是听我的,那你就尽早回头,不要做特务了。”
“当然,你又是我什么人呢?你会听我的吗?”我自言自语般的抱怨了句。转身就想离开。
余听星走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他深情的说:“你不让我干,我就不干。我明天就请示上级,说明情况。我不干了。我就只跟你一起过日子。”
但是,军统有说不干就不干的吗?
我的心已经冰凉。
还想找我做老婆,门都没有!
你的爷爷被冈田宁茨杀死,中华民国蒋介石却无罪释放了他。情可以堪!这样的党国值得你去当特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