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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何谓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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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霖担心的问题,那是一个在古代历史中很常见的问题。他作为一个皇帝,一个上位者,自然不好同纪相思主动开口,说道说道自己的痛楚。

    皇权至上的时期,其他一切都围绕着皇族运转。芸芸众生之中,总有那么一些人对皇权起了贪念。若是皇族强势,则老老实实的俯首称臣;若是皇族式微,便揭竿而起,取而代之。

    李霖这一代便是皇族式微,李氏一脉有能力的男子,就剩下两人。一个皇帝,一个王爷。而这位王爷,在外人眼中,还是觊觎自己皇兄的皇位,随侍准备取而代之的人。

    周遭众多势力,那都是隐而不发,是想潜伏在暗处的蛇。随时准备弹射出去,咬上一口。如今平静的局面,也是因为都想做最后那个鹬蚌相争中,得利的渔翁。

    自李霖他爹开始,朝堂之上已经不是皇帝说了算的了。或者说,从李霖他爹开始,皇权失去了最大的话语权,皇族岌岌可危。

    李霖的爹算是开国皇帝的曾孙了。不似开国皇帝,自己打的江山,朝堂之上都是自己的人,皇权高度集中。也不似他爷爷或者他爹,作为一个守业者,大力发展国力,驱逐外敌,保持着一颗警醒的心。

    李霖他爹出生在和平年代,也没有袭承他爹或者他爷爷居安思危的那颗心。他觉得这时代正好,只要不出乱子,不出错就行。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让那些经历过几代,被权势欲望侵蚀的开国功臣的后人们钻了空子。他们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结党营私,就像蛀虫一样,一点点蚕食殆尽。

    等李霖接位以后,纵观朝堂,基本上没有真正为皇族,为国民出力的人了。他努力过,可是那些要位,根本插不上他自己的人。那些氏族像是圈地盘一样,把朝堂把持得死死的。他手里有的寥寥数人,也只能徘徊在权势之外,引颈盼之。

    这一次,余家那边谈妥了,选好地址,基本上可以开始动工了。可是余家这么大一笔钱是绝不可能直接就交给大晏的。他们信不过大晏的官员,不说他们信不过,皇帝本人也信不过。这事,需要一个余家同皇帝都信任的人来办。

    余家到是好说,他们管着钱,只要这钱下去了,事情办成了,按约定给付他们约定好的利益便成。但是大晏这边,除了昱王,李霖还真不知道这事要交给谁。他底下的人,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在未来,他们都应该有各自的前程。

    园林这事说不好,未来可是要从这些氏族手里头套银子的。说白了,这事是要直接同氏族们对着干的,那可是要拼上自己前程的。

    而昱王,他此时必须站在高位上,要监国。想要说服这些氏族不插手,那昱王必须站在中立的位置上。而且,在李霖的想法中,李昕有更重要的事情,也不应该被绊在这件事上。

    纪相思靠坐在椅子上,纵观华夏历史,就李霖这样的可怜皇帝,多了去了。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那基本上离亡国不远了。

    李霖还算好的,至少比他爹强,预见了危机,知道想办法。只是也怪他爹,什么也没给他留下,一个小小少年一点点的靠自己,在这权势倾轧中默默的成长。

    纪相思的办法,简单粗暴,现在不是没有自己人可用么!那么就打乱现在的局面,插入自己人,或者重新培养自己人不就可以了。

    见她很是随意的两手一摊,李霖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傻,怎么会想到让这姑娘出主意呢?这办法,谁不知道啊!可是没有办法执行啊!你说把谁的人换下来?换了一个他们自然有办法将人弄走,再换回来便是。

    见李霖那表情,纪相思便知道,这家伙果然不是真心以为她能提出好法子。纪姑娘瞬间杠精上身,她可是拥有上下五千年智慧的,可别小看了她。

    纪相思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意示李霖看她一眼。见到李霖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才满意在这屋子学着先人马克思先生的样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边说,一边吐槽。

    对,就是吐槽。上回去阳水州的时候,她就想吐槽了。大晏的朝廷机构真的是搞不懂。管理官员户籍的,叫做布政使司,听说管法纪的是按察使司,还有一个提学使司。这名字又长又拗口,六部的事情三司都管了。这三司正使下,又有副使,副使下又有判官。在她眼中,这判官不是刑部才有的么?

    还有啊,这六部的事情三司管完了,上头还有两个丞相,一正一副,这不就等于丞相一手把控了整个三司么?若不是兵权归属了军政院,只怕丞相造反挥挥手就行了。

    纪相思自然不太了解这种二府三司的制度,只是这二府三司到了李霖这代,情况与纪相思说的也不差了。

    纪相思这种被小说跟电视荼毒的小青年,上历史课的时候脑子就转得不灵光,她记是记住了些,三省六部嘛!但是你要问她是哪三省?哪六部?纪姑娘就要抓脑袋了。三省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六部啊!还记得一个内阁,只是这内阁到底是哪些人组成的,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统统不妨碍她忽悠李霖啊!

    纪姑娘的主意有点大,从她嘴里出来,直接推翻了现在的制度。三司变成六司,分为吏部司、户部司、礼部司、兵部司、刑部司、工部司。每部各司其职,其下设置一副司,正副司名下各设置一助理,至于这助理叫什么官职,纪相思想了想,似乎有个官职叫什么令的。脑子一抽,便是就叫做司令吧!

    这六司呢,就负责处理日常事务,有行政权。但是决策权却要交给上头的人。现在上头不是只有正副丞相两人么?纪姑娘大手一挥,给安置了一个内阁。这内阁的组成,为七人。有谁呢?有现在的正副丞相,还有现在的三司之首,另外在找两个民间威望高或者政治地位中立的学士,凑个七人。内阁七人,朝廷大小事务的决策权便掌握到七人之手,重大事务由内阁商议后再提交皇帝定夺。

    而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到底这事能不能做,便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内阁设置七人,是因为这万一有争议的,七人的构造,就绝不可能是平票。

    纪相思这套说法,李霖算是听进去了。粗看上去有些胡闹,不过也的确不失去为一种办法。这样的确可以增加不少官位出来,也可以避免在某些事情上一言堂的发生。特别是这内阁,让原本处于丞相之下的官员突然之间与其同坐而论政,那么,到那个时候这些一直被丞相压在下面的三司还会不会与以前一般,还同最初的利益一条心呢?

    不过,就算多出了这么多的位置,但是他也没有这么多人可以临时插进去。大晏的官位,多半都是靠世家的推荐,要么就是世家子弟,要么就是世家门下的门客。所以大晏官场上,重要位置中少有寒门。这也导致了这些上位者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忽略了百姓的利益。

    李霖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纪相思很是神秘的一笑,她背过手,抬头很是得意的看向他:

    “陛下可有听说过,天子门生?”

    何谓天子门生?

    那是科举的产物,是经过科举筛选出来的,最后通过皇帝亲试录取之士,称天子门生。

    就跟高考一样,学生们从小小的乡试一路考上去,就像是自己以前从小学一直往上考,不就是为了考一个好大学么?而这些考科举的学子,不也是为了有一天能从自己小小的地方考入京城,能够一步登天,平步青云。

    不管是高考还是科举,这都是平凡人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命运的方式。李霖不就是觉得现在的大晏官场上都是世家子弟,不懂百姓疾苦么?那么便给这些寒门学子一次一步登天的机会。

    只是在大晏搞科举?纪相思觉得有点慢了,所以她又出了馊主意。

    免去乡试或者殿试,三年一期在京城设立一次大型考试。这参考者必须拥有地方官员或者大晏三大学府山长的推荐。然后于六月前在京城报名,参加初试。用初试砍掉一半的人,然后再由内阁出题,考剩下的人,选出十到二十人作为储备官员培养。其中前三甲入宫,受皇帝的殿试,选出一二三名。

    而这一二三名便是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那自然是皇帝这一边的,是皇帝的人。而且这些人,都是个顶个最优秀的。一年三个,十年便是三十个。到时候……

    这数字用不着纪相思算,李霖自己想想便明白了。

    这主意,的确不错。

    只是这样一来,将会由大量的寒门子弟出现在大晏的官场之上。氏族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让这样的局面出现。想要将此事落实下去,将是何等的困难!

    火锅里的汤还沸腾着,一桌子的菜也没吃多少。

    李霖还在思考,一动不动的。

    纪相思也不吵他,自顾自的坐回去了,然后心安理得的自己在那边涮火锅。她想着,现在弄一次这样的火锅不容易啊,可不能浪费了。想着,便越发努力的吃了起来。

    等她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还剩了许多,心里有些不舍的。这嘴还能吃,只是这肚子……

    她有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腩。不行了,这再吃就真的要爆肚子了。

    很是艰难的扶着腰走到门口,打了一个满是肉味的嗝。她伸了伸手,喊了喊站在门外头的王瑛。

    “王总管,我不行了。”

    纪相思站在边上扶着门框在那大喘气着。

    王瑛听到这话,赶紧转过身看着她,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面色红润有光泽,手脚都还好好的,有些疑惑。

    “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我肚子……肚子……”

    “肚子怎么呢?疼么是?”

    纪相思摇了摇头,一脸艰难:

    “总管大人,烦你找几颗消食丸来,我吃撑了,这会儿肚子难受。”

    “……”

    关于消食丸,纪相思以前是不知道的。是有一回在夭夭阁,用鸭脚咽饭把自己给吃撑了,难受得紧。还是渚妈妈给她用了消食丸,才舒坦的。

    这种常备药倒是不需要找太医去拿,王瑛进了屋子,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倒了几颗小小的药丸。又倒了水,送到纪相思手里,看着她吃下去。

    纪相思吃过药以后,便让王瑛安排一个小内侍送她出去。

    见她插着腰这模样,王瑛问她要不要留会儿,等药起效了再说。纪相思摇了摇头,她站起来了以后就完全坐不下去了,还不如让小内侍带着她出去,她也慢慢走会儿,算是散散步。

    “陛下这会儿想事情呢?没吃多少,等会儿烦请王总管给陛下准备些吃食。”

    纪相思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一番,王瑛心中有些感慨,陛下的一片好心也不算是喂了狼,至少这姑娘还知道关心一下陛下。

    等王瑛进门瞧着那吃得狼藉的桌子,还有坐在一边沉思的皇帝本人,心中愤然,这不难怪要吃撑么!这么一大桌子全进了那姑娘肚子里了!

    王瑛赶紧让人撤走了这些残羹,让厨房重新准备一桌新菜送过来。

    纪相思撑着腰慢慢走着,心里头却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自己这乱七八糟的跟今上说了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对他有没有什么帮助。哎!都是没文化惹的祸,要是自己读书那会儿认真些,说不定还真能弄到一套完整的政治结构方案,让他开开眼。

    严峰看着她一手搭在那小内侍的肩上,让人搀着,另一支手扶着腰的样子,心里甚是疑惑。这姑娘到底是饿成什么样子了,昨天吃得也不少啊,怎么能吃成这样?!

    严峰没想到的是,后来纪相思的辣椒到了,弄了一桌子的川味。严峰自己也一不小心吃撑了,扶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