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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李树下交谈甚欢,也百感交集,渲染着离别的气氛。
只是沈兰娟替周永伟感到惋惜,大学,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说不去就不去,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而沈兰娟而言,去读大学是自己的追求,趁年轻,很多梦需要去追逐,很多事情等待着自己去做。
不知道两个人在李树下聊了多久,直到腿都站麻了才离去,有点舍不得,却也无法挽留,耐人寻味,只能各自安好。
离开之前沈兰娟把口琴送给了周永伟,当作纪念品,周永伟没有拒绝,而是开心的接受了口琴,随后目送着沈兰娟在视线里渐渐远去。
周永伟返回了家,爷爷在家门口,依在木柱上抽着烟,烟熏带有一股浓烈的苦涩味,弥漫在走廊里。
“小伟,坐下来,陪爷爷聊会!”
“爷爷,我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坐,爷爷想给你说个事。”
周永伟移来一个木凳子面对着爷爷坐了下来,大概也猜到了爷爷想问的事,无非就是录取通知书的事。
爷爷往地上敲了敲烟杆,那苍老的手像枯萎的藤蔓,不停的揉碎着枯烟草。
“爷爷可能命不久矣,爷爷最近频繁的做梦,经常梦到我在天堂里,经常梦到你奶奶,还有一些江湖故人。”
爷爷面色苍白,耳朵薄薄的,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满脸老年疣,像枯萎的芦苇,看着就很让人心疼。
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改变,生老病死,落叶归根,终将都是化作尘埃。
周永伟第一次听到爷爷自己说要死了,突然间有点感伤,本以为是要问高考的事,没想到是说这种伤心的事。
周永伟安抚着道。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看你精神这么好,身体这么硬朗,你看隔壁的周宁六奶奶天天说我想死,我想死,不也一直好好的活着吗?”
老人经常做梦,梦到故人,亲人,并不是死亡的预兆,而是突然发现周旁的人都不是自己那个年代的人了,于是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年代了。
孤独,寂寞,想念故人,久而久之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隔壁的周宁六奶奶才是最可怜的人,丧子之痛一直难以释怀。
本有一儿一女,二十年前家里着了火,儿子为了救孩子被火烧死,白发人送黑发人,留下一对子孙就离开了她。
更不幸的是次年女儿也因病去世,从此她就孤孤单单的活在这世上,每天都沉痛在丧子丧女的痛苦里,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从那以后每天都守在家门口,经常能听见她在哭,小孩子路过她家门口都害怕,家里阴沉沉的。
周宁六奶奶每天都说,上帝请带走我,我想死了,我想念我儿子女儿,我不想活了,每天重复的说着,每天日日夜夜的哭着。
这么一哭,哭着哭着就晃了二十年,到今天都还没死,只是真的太孤独,太可怜了。
周永伟想到周宁六的奶奶顿时或多或少也有点感慨,有可能爷爷也是这般孤独,虽然子孙满堂,四代同堂,但却活的很孤独。
周永伟笑着安慰道。
“爷爷,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会长命百岁的。”
爷爷把烟杆杵在地上,很用力的吸了口气,明显身上毫无力气了。
“小伟,从小咱家就属你最聪明,又有文化,现在你又带着村民们修水渠,爷爷真的很高兴。”
一家人说这些话感觉怪怪的,尤其是爷爷,平时爷爷可是刚强硬朗,从不会说这些肉麻的话,种种迹象表明,爷爷今天确实有点异常。
爷爷喘着大口大口的气不停的说着,时不时的咳嗽,咳出一坨一坨的痰液。
“小伟你听着,爷爷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爷爷做了个手势让周永伟的耳朵凑近他的嘴边,于是周永伟贴了过去。
爷爷“噌吰噌吰”的说了一些话,此处省略几十个字,后续讲……
周永伟一听骤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瞳孔冒血丝,爷爷的话犹如千斤锤压在周永伟的胸口。
“爷爷,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应该交给我爸办吗?我爸才是一家之主,就算我爸不行那不是还有我哥吗?怎么也轮不到我呀!”
爷爷用烟杆敲了一下周永伟的大腿,严肃的道。
“你这孩子,你爸一个规规矩矩的人就算给他去办,他能办好吗?你哥也跟你爸一个样,所以爷爷才交给你去办,记住咯,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周永伟擦了擦汗,被爷爷说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为的,悲喜交加。
爷爷把事情交代好后,瞬间豁然开朗,像是摘掉了一块心病一般。
“爷爷老了,跑不动了,看到马儿爷爷就总是想起当年赶马帮的时候,那时候爷爷徒手能打倒几个土匪,现在爷爷老了,老了。”
周永伟很喜欢听爷爷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毕竟爷爷是经历了三个朝代的人,故事可有的讲。
这要从光绪年间说起,爷爷是90后,1900年出生于清末。
出生就经历了八国联军,小时候经历了辛亥革命,成年了就经历内斗,到了中年就经历抗日战争,内战,半辈子都是在战争年代生活着。
就因为这样特殊的年代爷爷从小就壮了一身的胆,家里没钱私塾,导致爷爷走上了赶马帮为生。
马帮是一个很危险的职业,一般人干不了,身手要好,胆子要大,因为整天就跟土匪打游击,很多人都在土匪手里梦断九泉。
爷爷曾给周永伟科普过村子迁移史。
清朝道光年间,周家村的人跟隔壁的瑶族人打起了战争,最后周家村寡不敌众,被瑶族人给打败了。
村子的人不得已往南迁移,第一波走的人就跟后面的人说好,会在路上做标记,这样后面的人才能跟上脚步。
不料第一波带头的人不怎么聪明,路上用芭蕉树作为标记,见到芭蕉树就把它砍断,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芭蕉树今天砍了明后天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于是后面迁移的人就找不到标记,就这样两波人就分散了,最后一批人就留在了阿者山头,俄龙村就这样从几户发展到了30户,所以一个村都是姓周。
周旁还有几个村也是姓周的,反正姓周的都是后面一波迁移的人,所以俄龙村没有好的田地就是因为外来户,好的土地早就被当地的人给种完了。
据说前面一波迁移的人后来到了西双版纳一带,甚至到了缅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