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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井往荒废的院子外走去。一团马赛克的阿龙忽然在其他马赛克的环绕下,堵住了去路。“再也没有铁男给你撑腰,三井,你知道你是个多么令人厌恶的存在吗?”
三井飞快把我挡在身侧----
其实,真不用。我抬眼,解除屏蔽----阿龙一张讨厌的脸出现,三角眼里满是戾气。
他瞪着三井:“我恶心你那种装模作样的清高,不肯抽烟不肯喝酒的鬼样子!你把我们当成什么?除了铁男,你从来也没正眼看过我们!一切不过是你无聊少爷生涯中的新鲜刺激感----现在,你又成了篮球明星,还要假惺惺地跑到这里来彰显你多么特殊高贵?!三井!你觉得你今天就能这么简单离开吗?”
门又开了,铁男的身影伫立在门口,不客气呵斥道,“让他们走!阿龙!!”
“他利用我们在湘北高中当上学校老大!我还必须看他的脸色!等这个人找到想干的事了,又把我们像垃圾一样抛掉!铁男你就这么放过他?!”阿龙咆哮道:“我要他后悔!!”
嘿!瞧这逻辑!我忍不住动了动手指----三井却立刻完全挡在我跟前,面色沉静。“对于过去我的种种行为我并不想辩解,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们做什么----脱离不良社团与之前的自己一刀两断确实是我的选择,如果因此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混蛋!你说得没有丝毫诚意!我要你跪下道歉!”阿龙咬牙切齿,眼睛里的怨毒----很明显,这是对三井这样人物的恶毒嫉妒啊。
“三井他没有如你卑劣的小心愿那样堕落下去,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冷冷插嘴道。“你这种淤泥里的卑贱生物——”
“小泽!”三井制止我,他望着阿龙,眼神犀利起来,“一切和小泽没有关系!你让他先走!”
真是个大笨蛋啊。我想。你要落单,那就完了。
这时候铁男开口:“别太过分!阿龙!你给我滚开!”他边说边走了过来,像一座山一样阴影压迫落在阿龙头上,“你们走吧!永远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三井还想说什么,铁男却只瞪着阿龙等----三井又看了看脸上还挂着冷笑的我,最终做出决断:他朝铁男鞠了个躬,“实在是,对不起。”说完,拉着我走了。
走出这破旧区域,神奈川野口综合医院的招牌就在不远处的高高前方。“来都来了,你要不要复查一下膝盖?”我打破沉寂问。
“好,小泽。”他心不在焉,却我说什么就照做。
复查的结果十分满意:早已完全痊愈,对打球不会有任何影响。我拿起他的病历本,翻看后面:“脸部软组织轻度损伤—-你鼻青脸肿?手臂严重擦伤,右腿一处清创缝合?你说这是飙车时摔的?”我差点没控制住在他生日这天对他做出讽刺表情。
三井回过神,他敏锐地看了出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曾经跟着铁男他们去打过架—-结果铁男的医保出了点问题,他也不肯去我介绍的私人医院,我就让自己看上去伤重一点,让这的医生开了差不多的伤势治疗药。”
“呵呵呵呵。你真是个笨蛋,三井。别再犯傻,过去的就过去吧,今后,要争取除了体检不要再来医院啦!”我可能,笑得有点咬牙切齿。
“我保证再也不会打架。小泽。就像你那天死死制住我时说的一样,我不会再打架,当然,你也一样不能。”他郑重对我说道,“你才真正和他们的世界,原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明白今后你的路和不良社会青年就是两条平行线吧?你从前可真是误入歧途,和这帮混混牵扯,还留下后遗症呢。”
三井沉重点头,目露羞愧,“但是铁男,他真的不一样,他把我看成弟弟一样照顾----”
“你也对他够好啊,为了他可以故意弄伤自己!”我恼火地说,搞什么,我每场比赛都怕三井他受伤,他倒好——这种事情绝不允许再发生!我板着脸说:“哼哼!他如果有点脑子,就应该按照我说的做,现在抽身脱离混合团伙还来得及。”
“我会尽力劝他的,小泽,小泽----”三井抓住我的手,“抱歉让你今天看到这些----我曾经,确实就是个大笨蛋。”
你现在也没有聪明到哪里去啊,还爱得瑟又玻璃心,却——我暗暗不得不承认地想,就比如此刻,眼神很不安的三井,让我没法不缓下语气,他确实,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呢,这个,笨蛋!
唉,算了。我还能怎么办?只好朝他笑笑,“好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三井,今天最重要的就是过好你的十七岁生日,我们不谈他们----你,下午还是要练球哦,一天都不能懈怠。”
他终于浅浅笑了,“那当然,小泽。”
三井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们吃过午餐后,三井去湘北篮球馆,我则说想午休睡一会,听到他放轻动作的关门声,我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太单纯啦,少年----今天阿龙已经展现出了祸端的本质,我要以我的方式,去解决。
我独自一个人,重回来过的社会混混窝点。这里,挺偏僻呢。不错。尤其是后院,是个废弃的旧修车点,安静。更不错。
我掏出一副刚买的手套,戴上----没办法,毕竟我讨厌触碰不喜欢的身体,再抬起眼,冲不怀好意朝我围堵过来的阿龙等喽啰,呵呵一笑。
“你这dna分子都只写着劣等两字的垃圾渣滓,是不是很想毁掉一个,你大概从胚胎时代起就只能高高仰望,满怀嫉妒的存在?今天,我可看得很明白,就算三井跪下来道歉,你也会要借机毁掉他的手,或者腿,对不对呢?”
“对!那又怎样?你现在送上门来----我憎恶你们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他扭曲着脸,手持一根掰来的扳手,朝我冲来!
承认了呀。我眼露寒光----不能弄出人命真麻烦。
我一闪,手一动,就抓住了朝我头上挥砸过来的那只手----把他提起来,略微用力,下一秒,听到骨骼脱臼声。同时我接过掉落的扳手,抛了抛,猛地砸向冲过来的另一人脑袋----他头破血流,一秒倒地。
我腾出手,把声音都难听的阿龙下巴卸了,另一只手腕关节弄脱臼,将他往地上一扔,一脚踩在他身上----他活像一只翻不了身的乌龟。我弯腰从地上草丛里,捡起一片锈迹斑斑的铁片---再捡起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我踩着阿龙开始专心打磨铁片。
又有一个混混挥舞着钢条冲过来。我用食指夹住铁片,等他冲过来,抬手挥下----我突然拎起阿龙,精准地让钢条落在他背上----阿龙含糊不清地继续惨叫。
下一秒,我劈手夺过钢条,两根指头就把这玩意像巧克力饼干条一样掰断----那人吓傻了,因为我另一只手正握着铁片抵住他的下巴颌----有胡子渣,我随手,刮了两下,打磨的时间不够,不算锋利的铁片不客气地在他脖子下巴划拉出粗糙的血痕----
“好玩不?”我笑眯眯问。
他浑身直颤,跪倒在地。
才三个人就结束了?其余的人呢?哦,吓得去找铁男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收拾这三个人居然耗费一分十三秒,这在我的模拟练习中肯定是倒数的水平……唉。
我转眸,看向罪魁祸首,阿龙。他倒在地上,叫不出声,惊恐地瞪着我,我这下有时间继续打磨了——很快,小铁片在我手中变得锃亮。
我把还沾了一丝丝别人血迹的薄铁皮,摁在他喉管处,研究了一下这糟污躯体下的青白颈动脉—-从汩汩跳动的频率看,他很害怕。
我慢吞吞说道。“弄死你,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啊。我还远远不到二十岁,根据日本现有法律,就算被逮到,我也什么责任都不用负哦。”
他拼命摇头,不顾下巴被卸掉,张大嘴哼哼嘶鸣。
我微笑,“不过,我可没那么蠢被逮到。首先只要找不到尸体就很难立案,你这种小混混,从世界上消失又有谁会在意?我可以把你的尸体封进水泥块里,让你变成某个建筑工地的一块钢筋混凝土,正好有这种工地!你觉得当车库的一面墙怎么样?血肉化尽变成枯骨也不会被发现哦。其实啊,把你活着封进去也可以考虑考虑。”
这种小混混真的没见过大世面,浑身直抖。
“再抖我的小铁片就要给你的喉咙开个口子了。你是不是喜欢这样?如果你喜欢被切割,我也能满足你,阿龙。知道最近的狗罐头工厂吗?原料是杂鱼,以及人不吃的牲畜部分,我可以把你的躯干四肢内脏都连夜扔进绞肉机里,再一按开关——轰轰轰!第二天,阿龙你就光荣地变成一罐罐肉汁丰富的罐头,运到开架超市销售,大概每罐200日元。希望家养的宠物们会喜欢你。”
阿龙惊恐地涕泪横流,瞳孔缩小—-
“不过这也太麻烦了,需要把你散发臭味的躯体拖来拖去的,还要割下你们的头扔海里----我还是用其他的办法吧。看,这里任何东西上面都没有我的指纹。验尸报告结果只会是你们互殴导致----你们的尸体很遗憾只能是焦尸。因为我打算,放一把火,让你们在烈火中被烧死----这里放火也很容易啊。”
我从阿龙的衣兜里,掏出他的香烟和打火机。“你看,这就是你的罪证。院子里堆砌了易燃物,还有漏汽油的破机车,适合不适合?这可是你的打火机,只有你的指纹。是你打不过别的混混,怀恨在心点燃了这里哟!”
啪地一声,我点燃打火机,小小的火焰腾起,我轻轻欣赏地一吹——
嗅到浓烈的骚臭味。
我低头一看……真是经不起吓唬啊,这个阿龙,居然吓昏,失禁了。我这么容易就摧毁了他的精神?真是虚有其表的废物。
我厌恶地站起。这时候,脸色铁青难看的铁男,缓缓走了过来,环顾倒地的三个混混----阿龙不提,其他一个头破血流在发抖,另一个开始嚎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都某种程度上,失常了。
这烂摊子,够铁男收拾。我可还要去赴约三井,一起吃生日饭。我取下手套,看了看自己没有沾染一点脏污的手,满意点头。
“我走了。刚刚帮你稍微教训了一下阿龙他们。”我轻松招呼铁男道。
谁知,这个铁男到了晚上,一个电话打给三井,说我才是真正的危险份子,骨子里视人如草芥麻木无情,告诫三井要离我远一点。
这,什么人啊!我对铁男,相当有意见。幸好三井听到这些污蔑我的话,暴怒和他在电话里爆发了言语冲突,两人的友谊嘛,可能告终。
真是喜闻乐见呢。
然而,他的十七岁生日晚餐,终究是味如嚼蜡地,毁了。
当晚我们沿着神奈川镰仓内海的海滨沙滩散步行走,直至人烟稀少喧嚣全无,只有浪花的声音哗哗持续。良久,三井都不发一言,显然心思沉重。
我站住,冲他说道,“我下午,折返回去,揍了阿龙等人一顿。他们应该不敢再对你唧唧歪歪了。你因为这个,生气了吗?”
他转头,深深看我,“小泽……对不起。我……我怎么能生你的气?我只是,多憎恨与他们牵扯的那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怎么会卷进来?”
远方海岸线港口的灯塔塔顶,投射出指引航船避让的绿色弧光,三百六十度转动着,将深海照得漾动一线线幽深的光,也令沙滩上的人,像迎接着一轮光束毫无温暖,内核黝黑的古怪太阳。
我清晰看到三井闭上眼,他悔恨的神情一览无余----“为什么我,明明一心想打篮球的我,那个时候要堕落呢?为什么我和你的初遇……让你看到一个街头晃荡的凶狠不良少年?因为我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过往,才把你牵扯进你根本不应该卷入的斗殴中—-小泽,对不起。对不起!”
我花了一点点时间来消化三井的低落情绪及导致的逻辑:他今天深切了悟我对不良社会混混的鄙夷看不上,敏感的内心生怕有这段黑历史的自己,也会让我最终生厌?他悔恨没能以球场上的英姿建立第一印象----
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关系,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很有趣,明明盯着我手上的篮球,却要装成凶恶暴戾的样子……从一开始,三井,我就很喜欢你呢。不然怎么会逗你玩?”
三井听到这话,一把死死抓住了我的衬衣----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还把我肩膀打湿了一块。他居然哭了。我看着收到的眼泪积分,自己却并不太高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出门前打理得硬挺有型的短发,已经被深夜的海风给吹得凌乱柔软了呢。
我的手,顺着他满满乌发梳理下去,直至脑后,更安慰地摸他的背,但三井的身体----大概是情绪依旧激动的关系,隔着衬衣我也能感到他的肌肤越来越热,而且----好像还有一点不对劲的诡异变化。比如,他就像打完了一场激烈的球赛一样,呼吸声开始粗重。
“你还好吗?三井?”我询问道。
他突然如梦初醒般抬眼看我----随后又像认知到了什么,立即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后退两步,跌坐在沙滩海浪里。浑身都湿了----灯塔的光打过来,白衬衣就像透明的纱,湿漉漉地贴在线条漂亮流畅的起伏胸膛上,更裹着篮球运动员肌肉均匀的的修长臂膀。我想,人体之美,这就是标准。
他喘了几口气,再抬头,双眼依旧亮如晨星,古怪的变化好像潮水一样褪去----情绪也不再低沉了,“小泽,我,我很好。”
“那快回去吧,你都湿了,虽然是夏天,但也别感冒。”我叮嘱道。
他点头,站起。紧紧拉着我往回去方向走-----我留意,三井的唇角紧抿,还展现的小动作是另一手在微微握拳,代表下定了某种,要强忍的决心----他要强忍什么?不再哭吗?
我好心建议他别憋屈自己,他又瞬间脸红耳热连连摆手。看来他还是不好意思啊,估计是因为在我面前失态大哭了,有损他一直骄傲得瑟的形象,现在缓过来大窘。
唔,然而这三井十七岁的生日之夜,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