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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乐平素倒也是个直脾气的人,可犯起倔来也是吓人。
却见她瞪着一双通红的眼,反驳道:“所以吴大人是想如何?要我的命么?呵。”她轻笑一声,不屑一顾,道:“好歹我也是屈颖卫所的士兵,保家卫国之士。真犯了什么破天荒的死罪,大人要想处置我,按照规章制度是否也应该先派人去到屈颖卫所要来一份处决文书呢?”
这便是赤裸裸的讽刺。
吴郡丞被这么一通话怼,气得够呛。
当即就要叫人拿下在公堂犯上的秦乐。
杜肇却抬手拦住了他,看着站在堂下一脸倔强的秦乐,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秦言,本官知你心急,所以能够体谅你的心情。可你也该知道,这律法章法条条框框皆是束缚,本官任雍城太守便更不可随心所欲,只能严格按照规定去做,那被抓的人中就有我的女儿,论心急你觉得我能少过于你?”
秦乐当然知道,可是……
“杜大人,真等贼人把她们运到了江南,那个时候就真的完了啊。”
江南一代是乃安王的封地。
这乃安王本是先帝嫡子,可是先天不足,聪慧不佳。
按照先祖立嫡立长的规矩,本该他来做太子,裕朝的第二位皇帝。
可在先帝立储之时,他却毅然决然的推辞掉了储君之位,并推举当今圣上。
所以皇帝待他自然非同一般,一登基就将江南富足之地赏给他。
还加封其为兆康乃安王。
……
李苑看了一眼越吟口中单薄的被褥,十分怀疑是否方才提点越吟的话过重了,导致她用词如此谨慎,这被褥哪里是有些单薄,明明是十分单薄啊!
况且主卧都这样,越吟屋子里的情况更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虽然是寄人篱下要谨小慎微,但没法子,也只好麻烦主人。
李苑道:“越吟,去找顾公子,问他要两床稍微暖和的被褥。”
“是”越吟脆生生的应道。
整间屋子静了下来,李苑抵手靠在桌上支着头开始考虑之后的事。
过了一会儿
越吟回来,两手空空,李苑便知她没拿到被子。
“顾公子说没有么?”李苑有些难以置信,虽说顾辞身份尴尬,可她却不信竟是连一床被褥都拿不出来,朝廷竟如此苛待顾辞?
越吟摇了摇头:“奴没有见着顾公子,只见到了那讨人嫌的小厮,他说没有,还说……”
越吟越说越可怜,李苑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忙追问她:“他还说什么?”
“他说就算有,也不给。”越吟想起方才那人咄咄逼人的样子,真是觉得十分委屈,只是她不好抱怨,公子都能忍更何况是她了。
李苑是第一回见到这样刁横的下人,承业侯府的下人自来乖顺,就连被自己惯着的李言和碧翠都知道分寸,可这前朝遗孤身旁伺候的小厮竟这样不懂事?
李苑从小娇惯,虽做男子长大,却还是被众人护着呵着,就算再历经坎坷,侯府养出来的心气儿也不会消磨到完全没有。
“那小厮也太狂了,何谓有也不给?想来是我们脾气太好,让他蹬鼻子上脸了!”李苑腾地一声站起。
她早已憋了一肚子气,从云城憋到了现在。
“少爷,你生气了?”越吟突然有些后悔说出刚才的话了,早知道少爷会生气,她应该忍住不说的。
“越吟,你不用管,直接带我去找顾辞就是。”
越吟自然不敢违背,带着李苑去寻。
顾宅十分简单,就只两个院落,并不用人带路,李苑主仆二人便能找到。
刚一跨进顾辞的院子,李苑就觉得透着一股子寒意,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
还没来得及多想,正帮花浇水的小厮看见有人进了院子忙放下手中的水壶,跑去拦截,他仿佛是在顾忌什么,压着嗓子道:“站住,不许进来!”
这声音听着熟悉,李苑一看果然是那刁仆,心头冷笑,也罢,她找不找顾辞,这人都是要处置的。
“站住?你是在跟我说?”李苑明知故问。
那小厮点头,颇为不屑:“不是与你说还能跟谁?”
“你好生无礼!”越吟实在看不惯这小厮的嘴脸,凭他也敢瞧不起自家少爷。
李苑伸手示意,越吟只好乖乖退下,听她语调陡然转变,面色阴郁:“你也配!”
她和顺时是个好脾气的俊秀少年,怒时总是有一股子戾气在的。
那刁仆被李苑吓了一跳,只觉得面前这个俊美公子好似换了个人似的,令人有些胆寒。
不过他能横自然是有胆的,梗着脖子道:“怎么,李小侯爷借住别人宅院竟无半点感激之情,我不过是叫您别进我们公子的院子罢了,你就如此咄咄逼人!”
李苑冷笑一声,言语间尽是轻蔑:“咄咄逼人?好一个倒打一耙,方才你闭门失礼,我也就好脾气不计较。可你还对我婢女无礼,现在又冲我大呼小叫,怎么?顾公子的下人就这样识礼数的么!”
“你……你小声些,别打扰到我家公子看书了!”那刁仆现在竟知道害怕了。
“哦,是吗?”李苑轻哼一声:“正好叫你家公子出来评评这个理,我现如今是借住贵宅,可也是当初家父于你家公子的救命之恩,怎么,要论个理,这恩还的还如此斤斤计较了?”
那小厮不知李苑原来如此难缠,一瞬面色窘迫,“你……你到底要怎样?”
李苑指着身后的越吟,道:“给她赔礼道歉。”
那小厮极不情愿,却怕李苑闹起来,吵到顾辞,只好道歉,有气无力的向李苑身后的越吟道:“对不住了。”
这算是哪门子道歉?
“好好说!”李苑坚持,
小厮没法,只好对着越吟深深作揖:“越吟姑娘对不住了,方才是我失礼。”
越吟还是第一回受到别人的赔礼道歉,有些无措,心里却又因为李苑护她暖意横流。
“够了吧?”那小厮以为赔礼道歉后,李苑理当带着他侍女离开,却不料他又道。
“我们需要两床被褥。”
那小厮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李苑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干宝,去拿被褥!”
是极其悦耳的男声,这声音如玉石清脆,却又带着三分温和,两分疏离。
一听便知道是谁了。
干宝暗道不好,果然还是吵着自家主子了,心中又是对李苑添了一分不满,回过头提醒道:“公子,那被褥是……”
顾辞看着他,面色微愠,冷冷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干宝直道不敢,便乖乖下去拿被子。
李苑不知顾辞是几时来的,不过她也不想多问,只是这白衣男子的相貌委实太好,连她这个“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顾辞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秋风轻起,带起男子的素色衣衫,衣袂翩翩,颇有些绝世独立之感。
李苑的脑海中忽然就跳出了一句书上的诗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少爷,少爷?”越吟一旁轻声唤道。
李苑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竟然又看着顾辞出神了,一时有些脸热。
干宝抱来一床厚厚的碧色被褥,“公子就只有这一床被褥了,再没有多的了,真的。”
顾辞看着他信誓旦旦,又看了一眼李苑,感到有些为难。
“一床也就一床,总好过没有,多谢了!”李苑眼神示意,越吟便上前越过她,从干宝手里接过被子。
干宝却有些恨不过,站在顾辞的身后冲着李苑尖酸道:“李小侯爷为侍女打抱不平,我原以为您多体恤下人呢,还不是只顾念着自己!”
这便是说李苑为越吟讨公道是惺惺作态了。
越吟抱着被褥的手紧握着,指甲陷进厚厚的被褥之中,她真恨不得手上的被褥是干宝那张尖酸刻薄的脸,她可以允许别人欺负自己,也不能玷污少爷。
李苑倒不以为意,只轻飘飘道:“越吟乃是女子,女子体弱,一张被褥足以。怎么干宝小哥也如同女子一般,小家子气十足?”
话落,李苑主仆二人干脆地离开,让干宝真觉得好像一直是自己在斤斤计较,胡作非为一般。
“公子,他,他说我!”干宝可怜兮兮地道。
顾辞摇头,颇有些无奈:“都是男子却如此不同,也罢,今儿晚膳就免了,下次长个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