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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宁门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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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麒跟了赵千一路,他身后还跟了一些忠诚的侍卫。

    大部分戍卫部队都被聂韵调到了宁门前,押送李逝的不过十几人。

    深宫里,道路狭窄,楚国不是富国,虽然有足够的财力修缮主要宫殿,但其他一些并不重要的宫室就慢慢荒废掉。

    李逝的视线越加模糊,他被两人紧紧控制着,他没法直起腰,只能看见士兵的佩刀在面前摇晃着,赵千侮辱和咒骂着。

    “前面就是临殿了,”一个眼尖的士兵说道,“临殿都荒废十多年了,在那处理掉他谁也不知道。”

    “走,呵呵,”赵千一拳打在李逝的小腹上,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李逝啊,因果报应啊,想当年你克死你母亲的地方就是如今你上路的地方。”

    “屁话真多,”李逝笑出了声,他不屑地看着赵千,生死已然置之度外。

    “真是死不悔改,”赵千暴怒地猛踹着李逝,他青筋暴突,毫无节制地将脚踹在李逝身上,疯狂地把怒火发泄宣泄出来。

    直到他累地气喘吁吁,才停下来,示意士兵继续把李逝带过去。

    鲜血从李逝嘴里喷涌出来,他发丝散乱,衣服被随意撕扯踩踏,两边押着他的士兵都不想多碰他一下,害怕李逝身上的血水和泥垢弄脏自己的衣服。

    十六年,自三岁被送往昏山,李逝就彻底不存在争夺君权的机会,然而如今国家危亡之际,选择挺身而出的他却成为了下场最凄凉那个。

    他被迫跪在地上,正对着自己当年出生的地方,那个母亲一命呜呼的地方。

    杂草丛生,老树盘根,李震十年没有踏入过这里一步,他不想去回忆爱妻的死,也不愿意想起李逝。

    直到最后,悼亡先太夫人的还是李逝。

    “办事,”赵千摆摆手,他毕竟也是大家贵族,杀死囚这种事根本不会亲自动手。

    士兵举起朴刀。

    李逝闭上双眼。

    手起刀落,砍在了草地上。

    一支利箭射进了行刑者的脑袋里,他面目狰狞地倒下了。

    “聂麒!你好大的胆子!”

    聂麒做出了新的选择,真正的英雄不是广交豪杰朋友,而是要做出选择,至少在这时候,选择拔剑。

    “给我杀了这个叛徒!”赵千拔出长剑,率众冲向聂麒等人。

    常力山扔下头盔,他原是扮作士兵的样子一直跟在聂麒身边。

    “够酣畅!”常力山举起大刀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

    这场荒冢之战死的那个将彻底被抹去,无人铭记。

    聂麒执剑加入了混战。

    刀兵相见,不过寥寥三十余人,聂麒瘦弱的身体在那些精挑细选的侍卫面前看起来十分孱弱,然而他举着剑,勇猛地拼杀着,嘶吼着,他细嫩的皮肤上沾满鲜血,华丽的甲胄被砍出十几道裂痕。

    尸体躺倒在杂草中,会成为杂草愈加茂盛的肥料,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践踏它们。

    赵千的剑直刺向聂麒,利剑穿透了破损不堪的甲胄刺入聂麒的左腹,赵千微微一笑,他刚想拔出剑,聂麒竟用手死死握住剑身。

    “你疯了!”

    “再见了,”聂麒顶着剑伤,一步冲向前,一剑砍向赵千的脑袋。

    那颗狂妄不已的脑袋滚落在杂草里。

    常力山早已杀红了眼,他那将近两米的身高在人群中就如同坚石铸成的巨人,凶猛的挥砍着大刀,那些宫中侍卫就如同无力的蛆虫被他杀的血肉飞溅,无处可逃。

    他们解决了赵千所有的侍卫,李逝奄奄一息地倒在那,他的泪水流入草地,他想说些什么,但口中除了流淌鲜血,什么也说不出来。

    “走,给他们看看,你这个大公子还活着,”聂麒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向李逝,为他松开绳子。

    宫变总伴随着杀戮,但这数十人的死已经算是极为微弱的代价。

    大臣们和聂韵还在对峙着,他们大多年纪较大,如果聂韵一直这般耗着,很快他们必定体力不支,最终不了了之。

    “诸位大臣,聂韵不过女流之辈,你们这般刁难哪有一点立朝重臣的样子。”

    “我们说了,这人不是李逝,若是您想让我等让出去,除非让我见着真李逝!”叶荀熙憋足了气,喊了出来。

    聂韵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她坐在步撵上,一边摸着手指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叶老啊,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大公子呢,你也说不出个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人在!李逝在这里。”聂麒椅在墙边,强忍着痛苦,憋出了这句话。

    常力山搀扶着李逝走上前。

    聂韵怔住了,但她还保持着镇静。

    “李逝!”陈言惬冲上前,她想看看李逝的伤势,却被士兵拦了下来。

    聂韵咳了两声,“呵,聂麒,你哪里弄的这伤,带回来这么个伤囚就说他是大公子你不要以为是我弟弟就能胡言乱语。”

    “他不是李逝!”陈言惬指着那个被聂韵找来替代李逝的士兵,“他是假的,我逃出宁泉,在昏山城遇到李逝,我认得他。”

    “你认得他你这罪臣之女说的话根本不可信!”聂韵怒拍椅把,斥责道,“来人!把这肮脏的囚徒带走,少在这碍眼!”

    聂麒瘫倒下来,自己太不了解姐姐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十五年前嫁入李家的懵懂女子,现在的她已经是个狠辣的统治者。

    陈言惬还想着挣脱侍卫们,可她只能眼看着聂韵的人押着李逝离去。

    一旦宁门再次关闭,一切的流血都将会被洗刷干净,明天日出时,依旧崭新如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个身为楚国公的李权最清楚这一点,他高高在上却在此刻没有一点说话的余地,他看着李逝被随意地揉虐,他看着少时教导自己的厉敖暴尸于此,自己却只能点点头,为聂韵的所言来个名义上的默许。

    “那今天就到这把,”聂韵摆摆手。

    “慢着!”远处马蹄声隆隆,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他们穿过宁门,停在了聂韵面前。

    “昏山大夫李寻携犬子李麟拜见君上,聂太夫人!”他抬起头,李寻尖锐的眼神死死注视着聂韵。

    无论怎么算,聂韵也根本无法想到远在百里外的李寻会前来。

    “李...寻,哦,昏山大夫怎么想起来入宫了”

    “回禀太夫人,我替先君教养大公子李逝,奈何十日前他突然只身前往宁泉,大公子一直生活在乡野,我怕他给君上,太夫人添乱,所以亲自入宫以尽养父之责。”

    “李大人,李逝他在那!他快死了!”陈言惬指着聂韵身后。

    “李大人不可!”聂韵急忙下撵拦住李寻。

    “先君给我教养之权,我看谁敢拦!”李寻拔出佩剑,身后的李麟和护卫也纷纷拔剑,“先君之令,朝臣皆知,若有违抗,挡我者死!”

    李寻驾着马冲过人群,士兵们无人敢拦。

    “参见大公子!”李寻李麟下马行礼,“您怎么身受如此之伤”

    李逝已经难以言语什么,他只是微颤着,艰难地抬起手。

    “谁!谁如此狂妄!”李寻举起佩剑,“我乃先君之弟,授命为君养子,如今竟有人敢伤大公子,如此大逆不道之罪,万死难辞其咎!”

    聂韵彻底慌乱了,手下的士兵一个个不知如何是好,朝臣们纷纷附议,一时间风向骤变。

    “父亲,此事当问问君上,”李麟说道。

    “对,请问君上,是何人如此狂妄,伤先君血脉,君上之兄”

    “是...是...”李权有些犹豫。

    “是赵千!”聂麒叹了口气,“我手下士兵清楚,我杀了他,带回了大公子。”

    “对,对,就是他!”聂韵喊到,“权儿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这样,”李权咬了咬牙,他敏锐地感受到这是最好的反制机会,“赵千是您举荐的,现在他居然敢谋杀大公子,怕是谋逆也不在话下了吧。”

    “权儿!”聂韵根本不敢相信李权会说出这种话。

    “对,这赵千的确是嫌罪颇多,他手下的部署也可能有些同谋者。”李寻扫视了一眼聂韵身边的士兵,这些人都在赵千手下做事,一听这话吓得纷纷自辩。

    “只要是忠于君上,也就没有什么谋逆的可能了吧。”李麟恭敬向李权拜了两拜。

    一旁的士兵们立刻心领神会地放下兵器,向着李权拜行大礼。

    权力在一瞬间反转了,出师无名的势力看起来强大,但当被利刃戳破外壳,那将一无是处,顺势山倒。

    赵千死,李权必将重掌都城军权。

    “送太夫人回宫吧,”李权摆了摆手,“看好她,不能有丝毫怠慢。”

    “诺!”侍卫长立即带上几人看似恭敬地把聂韵请上步撵。

    “权儿,母亲有些对不起你的地方千万不要记恨母亲啊。”聂韵失神地蠕动了两下嘴巴,她知道这一刻终归是来到了。

    “不会的,”李权笑了笑,“您只要过得好,儿子就放心了,赶紧回去吧。”

    李权走下步撵,快步冲到李逝那,在他眼里,这时李逝的身体状况才是重中之重,“快,快叫医官来!”

    手下人很有眼力见,不过一会医官就赶来,帮助李逝脱离了危险。

    李权看着那大开的宫门,长舒了口气,数年来他第一次这么轻松地站在这里,站在这个名义上属于他的领地,现在他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楚国公。

    剩下的残党慢慢去对付,李权缓缓关上了宁门,待明日宁门重开之时,他将稳坐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