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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黎一身白衣冲到江岄跟前,手臂一抬一把抱住了江岄,锢的极紧。
江岄顿感呼吸艰难,极为难受,微喘了两下,却没有推开浮黎。鼻尖是熟悉的淡淡茶香,那人眼角已是拖着一尾极深的血红,面上虽仍是没有多少表情,江岄却能感受到浮黎心脏急速的跳动,震的江岄耳尖发烫。
他安下心来。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缓缓从浮黎怀中退了出来,握住浮黎的手腕,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浮黎死死地盯住江岄,不断用灵识在江岄身上探查。
半响,浮黎面上逐渐恢复成一片清冷淡漠,似乎又变回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天族帝君。又盯着江岄面上一会,浮黎低下头,目光转向江岄腰间。
江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守约正安然的悬在他的衣带旁,隐隐透着几抹星辉余光。他伸手抚了抚剑鞘,露出了极为柔和的笑意:“这是守约。”
浮黎见他面上明媚的笑意,愣怔了片刻,随即收回视线,淡淡道:“嗯。”
见浮黎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个惊慌失措把江岄抱在怀里的人不是他一般,江岄挑了挑眉,开口道:“自邀月之后,它便不见踪影,我重生之时曾召唤过它,却也不得归回,我还以为,它已经同邀月一道,化为尘埃了。没想到它竟躲在这忘川。”
浮黎却道:“我知晓剑在此处。”
他竟知道?江岄心中疑惑:“那为何不与孟婆言明,忘川之事,错不在你。”提到孟婆,他便往浮黎身后看去,并未见那总是对他横眉冷对、咬牙切齿的女子。
浮黎向旁边移了一步,将江岄的视野暴露出来,他神容冷峻,偏过头,将视线移向忘川,道:“忘川怨灵,确实为我所杀,我所做之事,不会借口推脱。你魂祭之后,守约从东皇钟下飞出,我一路跟到忘川,杀尽怨灵,是我所为,我不觉此为错。”
江岄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自己亏欠浮黎太多,不知如何还清。若真有他的残魂附在守约剑上,落入忘川恶鬼口中,早就被啃得一分不剩,他便不再可能再有重生之日。
说到底,浮黎做出这些,都是为了他。这些杀孽,以及浮黎如今隐藏的魔气,令他忧心忡忡,却又不能跟浮黎直接言明。
江岄涩声道:“你父神,绝不会姑息,你……你受了怨灵反噬与雷劫?”
先帝君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不徇私情,即便浮黎是他的孩子,忘川一事,他也绝不会偏袒,无论如何,雷劫是逃不了了。三千雷杀,就连江岄身为剑神瑶光之时,也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浮黎依旧看着忘川平静的水面,不置一词,似乎不想在此事上再多与江岄讨论。他不愿说,江岄便不再多问了,只是心中暗暗又将这件事记下,日后他自会想办法弄清楚,昆仑镜亦是。
周围星辉已全数收入守约剑身,四下一片黑暗,唯有忘川粼粼的,散发着微弱的光。很快,灵气散尽,这一片便会全数遁入夜色,只有满川摇曳的彼岸花,束灵化妖,融成诡谲的艳红。
江岄伸手又抚过守约,一点一点的描绘剑柄上的腾龙图案,想起过往种种,想起他重生以来的点滴,又想到昔年他同浮黎亦敌亦友的漫长岁月,心间又是一悸。
他转过身,与浮黎并肩,两抹白衣印在水面,不分你我。
“浮黎……”他欲言又止。
浮黎闻言偏过头来,许是周围太过黯淡,浮黎面上琼光如华,竟有几分暖色。
望着浮黎不起涟漪的眼眸,江岄开口想说些什么,指尖突然触到一物,他立时惊醒,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守约剑柄处的金色琴弦缠在他的手指上,似亲近似束缚,那弦极其锋利,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即可做音攻之用,又可作近战绞杀。归虚一战,正是这弦,缠住了风伯飞廉的脖子,绞断了雷神灭杨的右臂。
那细细的触感从指间传来,却似割破了江岄的血脉一般,他用力按住琴弦,忍下情绪。
想到这琴弦为何而来,他心中大动,感到似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无法喘息,肢体发麻,他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觉得自己不该做出当初的决定,可是,现在想来,已经晚了。
浮黎见江岄面色陡然差极,开口唤道:“江岄?”
江岄闻言微微摇了摇头,粗喘几声,微微仰首,隐下满心的酸涩,对浮黎笑道:“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浮黎面上暖色褪去,一层薄薄的霜意染上眼角,并不能接受江岄这番解释。
江岄不能给他继续问的机会了,他胸口气血翻涌,那股腥甜几乎要从喉间喷溅出来,不能让浮黎担心,他想着,要赶快回去。于是他抓住浮黎的手腕,便大步流星的往川外走去,语气轻松道:“好了好了,快回去吧,我真的累了,哎。”
浮黎跟在江岄身后,盯着他的背,没有多言。
两人没有传阵,以往都是江岄跟在浮黎身后,此次他走在前面,似是很有成就感一般,东探探西探探,似是很有兴致的模样。其实此刻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剑尖上,疼痛不已,但他极力遮掩,他害怕浮黎看出他的不适,害怕浮黎问他原因,害怕浮黎知晓他曾经做了什么。可是他为什么会害怕,他不愿多想,心如乱麻的避开了这个问题。
不管往哪个方向走,他们眼前始终只有一条街道,往东走,脚下的路便成东西走向,往南走,脚下的路便成南北走向。为了隐藏的更好,江岄装出一副极有兴致的模样,好玩的围着浮黎绕去圈来,果然,这路与街景也同他一齐旋转。
周围的妖魔精怪似乎并未受影响,只是盯着两人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般,带着嘲意。若是江岄状态好,定是要上去跟他们理论一番,可是他眼前一片模糊。
江岄撑不了多久便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停下来,险些摔倒,浮黎伸手扶住他,以为他是转晕了,面上几丝无奈。
江岄努力稳住心神,掩在袖中的手偷偷束灵打在自己腿上,顿时清醒几分,直起身来,不好意思的朝浮黎笑了笑:“抱歉抱歉。”
浮黎眉目清远、平视前方道:“无妨。”似乎一点也没发现江岄的动作。江岄松了口气,要在浮黎眼皮子底下做什么,真是艰难,还好他刚拿回守约,有剑灵禁制。他敲了敲头,眩晕之感淡去几分,不能再多耽搁了,立指传阵直接回了客栈。
还未进门,屋里便传来了一阵哭喊,穿透力极强,摸得江岄耳尖一痒,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一回理解了玄光为何每次都忍不住要打华胥,他确实聒噪。身体里的气血灵力冲撞着,仿佛要破体而出,江岄喉结滚了滚,无比烦躁。
“上神,帝君,你们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死了,二位便把我的禁制解了把,我不跟你们了还不行吗,我马上就回我的水神殿,呜呜……”
江岄眉头一跳,伸手一把推开门。华胥一脸苦相端坐着,姿势板直,面上已是泪流满面。
江岄吸了口气,饶是他此刻无比难受,也忍不住有几分心疼华胥起来。只见华胥双腿并拢,肩背笔直如同背了刑具一般,头正正的摆着,不能偏过一分,只能用眼角泪光,不停控诉。谁能受得了浮黎这种坐姿坐上一天啊,这要是江岄,必然要强行破禁,受伤便受伤,挨罚便挨罚,他是真的做不到。
江岄怜悯的看了看华胥,抬手一指,禁制立解,华胥又一次,如同烂泥一般摊在地上,这下连扭都扭都扭不动了,活像一条僵死的肉虫。只是嘴中依旧喃喃自语不肯罢休。
“多谢上神,我差点就死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江岄摆了摆手,拂起衣衫就着桌边坐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手一顿,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禁制是浮黎设下的,然而刚才他随意一指,便解开了。如今他神魂缺损,灵力低微,又是这种状态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能解浮黎的禁制。
除非……除非浮黎潜意识里对他全然信任,不作任何设防,他的禁制、法术便对江岄毫无作用,甚至可以随意破解。
只是极其危险的举措,天族帝君,本该无懈可击,一旦给了旁人破绽,若那人生了坏心,浮黎便无力抵抗。
浮黎如此这般,江岄深感无法承受。
江岄看向站在门口神情不辩的浮黎,那人缓步从容的走进来,站在桌前,望着地上的华胥微微敛眉,又低头看向江岄。
两人一对视,江岄心中一惊,忙偏过头去。这情绪一激,他更感到难受,揉了揉眉心,一只手支着额,闭上了眼睛,似是真的累及的样子。
不愿再多想。
好疼、比业火灼烧还要疼痛,怎么会这样?
耳边华胥的碎碎哭叫声平息下来,浮黎施法封住了他的口,他目光呆滞悲痛万分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情绪激动的扭了扭身体,这样一来,就更像一条肉虫了。
浮黎眸光扫去,华胥怔住,身形一颤,强忍着酸痛撑着腰从地上爬起,蹑手蹑脚的往门口挪去,生怕发出一点动静,打扰到合眼的江岄。
这寂静反而让江岄有些不适应,他睁开眼,见华胥姿势怪异,神情惨淡,忍不住笑道:“要走就快点走。”这一笑,连四肢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话音未落,华胥风一样夺门而去,又匆忙跑了回来,小心翼翼的合上门,拜了礼,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满室静谧。
浮黎神色柔了几分,拂袖坐下,从灵袋中取出白瓷器具。
江岄笑意未减道:“如今神族,尽是这些半大的孩子吗?那你可要费心了。”怎么才能让浮黎离开呢?他苦恼地想着,知道自己已快到极限。
浮黎沏着茶,斟上一杯,淡淡道:“广陵尚可。”
江岄脑中浮现出广陵一身整齐的官服,说话做事极为认真严肃的模样,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而后捋了捋额前的须发:“广陵不错,华胥也挺好,总之都是些良善之神,值得培养。”
浮黎递过茶杯,端到江岄跟前,而后收回身形,严肃的看着江岄道:“方才为何心情不佳?”
江岄闻言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心中一惊,手中刚刚接过的茶杯一晃,白瓷倾倒,茶水泼在手上,烫的指尖发红。
浮黎忙握住他的手,以灵力护住,热意与血色顿时化去。他微微垂眸道:“你不愿说。”
江岄额间一阵阵眩晕上涌,合着胸中四肢的疼痛,他苦笑一声,抽回手去,将腰间的佩剑取下,递到浮黎面前。
浮黎双手接过,面上神情严肃,目光无比虔诚,郑重地将守约置于桌上。
江岄看傻了眼,道:“这只是我的配剑啊,你干嘛像拜神器一样。”而后缓了口气,正色道:“你可知,此剑为何名守约。”
浮黎道:“上神之誓。”
江岄抬眼望了望天花板,片刻回道:“的确,瑶光剑神以剑立誓,为守卫邀月而战,至死不休,赋予此剑守约之名,并以守护之道为剑灵,这是六界皆知之事。”
“可是此剑有两个剑灵之事,却无人得知。”
浮黎抬起眼,微微有些诧异:“愿闻其详。”
江岄直起身子,双手附上剑身,而后右手指尖拂过剑柄上的金色琴弦,细细捻揉,那琴弦便似一条小蛇般绕在他的指尖,灵气四溢。
他神情微沉,语气藏着一丝无奈道:“这弦,便是我立下的第二道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