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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任何朝代都国比家大,新年里的朝贺以王府为主,承平伯的丧在晋王大婚时依礼退后,在晋王妃的面前也是如此。
承平伯夫人盘点自身,过去几年里她依靠殿下良多,所以她迫切的需要自己的力量,需要自己能解决事情,也所以晋王妃的为人非常重要,谢夫人仅仅想送姑娘,伯夫人却将赔上所有的日子。
这个杂货店的姑娘在收到的这些话里怯懦,礼仪不全和准备不周的时候她不能拜见王妃,在谢夫人的发泄里,她愈发的出起神来,通红清亮的火光映照出小妇人的容颜,美的像出岫于四面山花清泉陪衬的白云。
难怪承平伯肯给她正妻的位置,伯夫人实在美貌,谢夫人这样想着,她也有片刻为伯夫人的容颜失神,面对名花倾倒的未必就是寻花人,名花压的倒山河岁月。
与其说揣着心事不如说揣着满怀动机来的谢夫人很快醒神,她不是特来前来赞美名花,她要的是晋王府的内宅谢家有份,这位名花生的美是她达成心愿的助力,欣赏完了她还是办正事吧。
又是一通的吹捧,杂货店姑娘这个名称并非从轻视里而来,而是家里稍有教导,都比尤二姑娘懂得几分真话假话、话里藏话、借刀杀人的话这些,撑起门户是伯夫人强,玩弄心机逊谢夫人一筹。
“是啊,殿下也快三十的人,膝下没有孩子,这是个大事情。”承平伯夫人说话跟上谢夫人穷尽心思找出的理由,其中一条就是奚氏入府将近半年还没有怀上,全南兴理当着急,咱们这些身在内宅的也要尽一份力量。
这话轻易的打动为孩子焦头烂额两个年头的伯夫人,她深以为然。
有人要说,这位你不是有段梦境,那梦里女人能顶半边天,女人在夫妻之间当家做主人,你怎么能向着陈旧的旧朝代女眷,白白辜负你的梦境,要知道那可是把杂货店姑娘送上伯夫人位置的梦境。
杂货店姑娘当时就要被哥嫂卖身为妾,丈夫要是年青,尤桐花说不定就忍了,夫主岁月长而又长是她岁月的盼头,可承平伯呢,他六十岁出去了。
妾在一些朝代是家产,相当于波斯猫贵妇犬、檀香盒珍珠串,属于能变卖的物件,尤桐花所以拼了,她愿意守寡,可不想再被卖第二回。
如果她从梦境受益就能完全领悟,也就不用秦氏百般的劝说,她早就悄摸的寻个陌生男子借种,估计孩子这会儿在膝下行走。
梦境她还回味着,不改她生存的环境是这样的朝代,她自己家里还有妾呢,至今还有两个,老妾秦氏养在林家无处归宁,妻妾相伴相陪,老妾罗氏被侄子接走养老,伯夫人按月按季发放钱粮赏赐。
而南兴没有小主人是不是命妇的责任?是!
不管中原还是海外,这都是大臣命妇们应该进言的事情,中原有过因无子而废后的事情,海外也是一样。
向晋王梁仁的敬重也使得伯夫人肩头的责任加重,哪怕她知道谢夫人等怂恿的动机居多,尤桐花也责无旁贷。
她再一次让谢夫人满意的告辞,答应除孝服后即参与“殿下无后为大”的要事,谢夫人笑吟吟的走出角门遇到下一个客人,世家的周夫人,两个人都是眼睛一亮,先是远距离眉来眼去的火热,走近以后交头接耳。
周夫人略有担心:“伯夫人可曾变卦?”
“不曾,刚刚我说得口干,让她又答应一回。”
“如此甚好,你回去歇着,我再去说说。”
杂货店的姑娘如果有冷静后的后悔,比如她寡妇失业的家无男丁照顾,她怕得罪王妃受到冷遇,她怕王妃吹枕头风让殿下不再眷顾承平伯.....南兴世家的女眷们都想到,她们轮番的拜见,一回又一回的吹捧,明知道伯夫人这个冬天不可能揽总,也打算在直到明年的日子里,不让伯夫人有反悔的机会。
从现在来看结局没有悬念,奚氏王妃要是情愿的,她早就回应,接下来承平伯夫人将承受奚王妃的全部怒火或大部分怒火,谢夫人、周夫人、范夫人......她们会介意吗?她们眼里看到的只有攻破晋王府的内宅,分一些她们能得到的权势。
这些女眷们坐下来就恭维妻妾和谐,既是突出奚王妃的不贤,也有撵走秦氏的用意,这样的朝代更在意年老人的阅历,他们年长一年就多听一年、多见一年的新闻,老妾将比伯夫人要难说服。
冬夜的黄昏像夜晚,没有商会的日子,承平伯府晚饭前一个时辰闭门谢客,伯夫人和秦氏会合,告诉她今天听到的话,秦氏皱眉:“又来了,这是让夫人你冲在前头,这起子心里有鬼的就中谋利。”
“可,殿下的事情是全南兴的大事,她们没有说错这句话。”承平伯夫人含笑。
秦氏叹气:“也是。”
又道:“这王妃也是个不明白,殿下千里迎亲,说书的到现在还拿这段挣钱,她就不能大量点儿,主动的给殿下房里放上两个,我记得的要是没错,她有好些的陪嫁,总不会一个平头正脸的丫头也没有。”
这一段话出自秦氏自身经历,她和罗氏就是林老夫人担心儿子长大外面鬼混,给当时还不是伯爷的林公子放在房里。
说到这里呢,伯夫人也纳闷,她虽没经历为丈夫纳妾的历程,平民百姓看贵人的视角更为清晰,磨盘街杂货店时有闲谈,说哪家哪家的小爷长大,外面相与了女人,家里长辈立即指两个丫头给他,绊得住腿系得住脚,和外面的也就淡了。
再不然就是哪家的媳妇厉害,成亲满月就把陪嫁开脸,主仆好几个占据房头,什么长辈指的,什么外面相与的,统统进不来。
市井的话永远没忌讳,没荤没素的话时常出来:“呵呵,一个公鸡一群鸡,他倒是还有胆只是没有力气。”
尤二姑娘听到这里悄悄的离开壁角去干活,听的多了意思也就懂得,
红着脸的她要啐上好几声。
外人的眼光看着永远迷茫,伯夫人也糊涂陪嫁丫头为什么不先放两个。
奚家没有美貌丫头?
不不,不可能,拿得出十里红妆的奚家不缺买人的钱。
伯夫人最后憋出一句:“王妃刚到还在熟悉水土,人情上也需要熟悉,她一定是没想到。”
秦氏笑了起来,她见过几回的南兴女眷们眼睛个个红着,都是急红眼睛,在这样情况下还肯说委婉的话吗?再守礼仪也会有一句两句的明话出来,王妃没想到?这怎么可能。
主母说她水土不服,那就水土不服吧,不是自家的事情犯不着争论。
“您呐,明年去当个为首的,提一声儿也罢,对得起伯爷,对得起殿下,这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妻妾早就拿出结论,“伯夫人”的责任摆在那里动摇不得,不说失礼的话,不讲逼迫的言,想来奚王妃也没法怪罪。
林喜儿和林虎子抱着大捧梅花进来,嚷着:“夫人总算可以玩耍了,看我们的梅花,树上没摘的还要好呢,咱们再摘一回吧。”
“去吧去吧,会半天的客也应该松乏下身子,我去看晚饭,再添个滋补精神的菜。”秦氏颤巍巍起身,老祖母的口吻说完,老祖母的模样扶上冬巧,向厨房走去。
......
老辈人都知道,头年的大雪决定明年的收成,南兴地气相对温暖,大雪却还是有的,骤冷乍寒的时候在腊月里,雪浸着梅花香,一里一里的把寒带出来。
远丘近草还是老洪王府的格局,奢华里带着奢华。
查抄洪王府的人卷走所有的财物,留下一个水洗般的王府,却没有能耐认得清名花异卉,也搬不走老洪王人力堆砌的高丘,更不会拆掉玉石台阶,背走古董亭子,墙头上的瓦看着陈旧,谁知道哪块是值钱的瓦当,也无人动它。
没有文家嗜好古董的痴迷,就不会在建筑上有所改动。
奚端秀望着视线里白雪在地势作用下忽高忽低,梅花沿着山势层层而上,就奚家姑娘的眼光来看这景致美不胜收,她幽幽的又是一声低若没有的叹,是她的心情导致。
在这样的朝代太多盲婚,出嫁前却会告知夫君的出处,奚端秀沉浸在殿下英俊和王妃的尊贵时,奚家并没有忘记对她的循循叮咛,王妃的责任和王妃的尊严不能并存的时候,奚端秀选择王妃的威严。
她拒绝这么早就承担责任,她是个念过书的姑娘,她知道男子到一定年纪无所出时,她再为丈夫纳妾不迟,至于这个“一定年纪”是多少,急色鬼巴不得十六岁成亲,当年就娶十个八个妾进门,夫妻情深的一生无子也不变心。
奚端秀这样想是她根本不想为晋王纳妾,她相信自己很快就有孩子,就算她在房里放人,也优先考虑陪嫁的丫头,春盈夏润秋果和冬冰。
再不然,晋王府安排的四个丫头,喜庆、佳时、绣灯和结彩也可以考虑。
侧妃?
有身份的妾,也即所谓的贵妾?
奚端秀冷笑了一下,她还没有在南兴王城站稳脚根,怎么可能容纳这种。
出嫁的女子第一件要事,在夫家立的稳,站的牢,什么才是立的稳、站的牢,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不过都有一个要点,得到丈夫的心。
得不到心的时候,退一步就得到他的行踪:去哪里,说什么话,这些对妻子有无伤害等等。
奚大夫人江氏称得上合格的世家女子,大家看得见她的光彩,奚重固的敬重、家下人等的宾服、妾室的畏惧和亲戚们面前的周到。
要想背后没有人也不谈论,这太难了,遇到碎嘴又心气不平的,他就是爱说,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是称得上“周到”,也就是上上的赞语。
江氏背后的付出,就不是所有人看到,奚重固娶她的日子早就定好,奚老夫人病重让日期提前,由按期举行变成临时冲喜,江氏过门后用心侍奉,又小心的周旋在夫妻之间,恩威并用的打压先她进房的姬妾,治家上的井井有条让最刺头的老家人也无话可说。
有人说,表面光鲜里面可就说不好,其实还可以有另一句话,表面的光鲜建立在付出之上。
向江氏看齐的人数不胜数,她们中有的人想要夫妻间的敬重,有的人想要妾室的惧怕,有的人只想把家守住,想也知道,每个人有自己的风采,一味的学习别人最后“邯郸学步”,这世上只有一个江氏,其它的人仅能得到皮毛,好在能满足自己。
奚端秀的榜样也是长嫂江氏,所有试图看齐江氏的都想学个全套,奚端秀也不例外,她在王府的点点滴滴都拿江氏为例。
爱慕丈夫的时候是个例外,情爱发自内心,它油然而出,只会带着主人的特征,众所周知情爱还有迷惑的作用,迷惑别人神魂颠倒,主人也是一样。
奚端秀爱慕梁仁的时候压根儿想不到江氏,在其它的事情上:如管家、如应对官眷这些,也会在繁重的会见里想不到江氏散发的种种智慧,被南兴的官眷们逼迫纳妾,奚端秀不由得想到江氏的所作所为,大嫂在房里发句话,哪个妾敢不害怕?
这些桀骜充满眼神的命妇们,就凭你们这模样,家里就出不来好姑娘。
奚端秀说这话的时候想不到江氏进府的初期,也和姬妾大战三百回合,不过她很快占据上风,快到观战的人眼睛不亮就看不出来,奚十五姑娘就是那眼睛不亮的人,她的奶娘唐氏在这一点上功不可没。
当时奚老夫人病在床上,江氏进门后就奇迹般的好了一些,可唐氏还是怕啊,老夫人一走就大老爷夫妻当家,十五姑娘的亲事、十五姑娘的嫁妆、十五姑娘能分到的遗产......唐氏忙的脚不沾地,带动十五姑娘的视线里也满满的利益。
这对主仆蓦然的一回头,咦?江氏夫人已然是家中不能撼动的人。
唐氏向十五姑娘感叹并点评:“厉害啊,我的姑娘,你好好儿的看着吧,将来你有个好婆家,能有大夫人三分,我的眼睛就能闭上,老夫人这身子看着三天不过两天的,要是她走了,你就只有我,我就只有你,我得为你好好的打算打算啊。”
说着,唐氏抹眼角,再次带动奚端秀也跟着哭上一场。
所以,人是感性动物。
所谓“理性将战胜感性”,只能是没遇到感性的事情,点评别人的事情头头是道,理智可以战胜感情;自己深陷其中时,很多对策“油然”而出。
就要当王妃,奚端秀油然的爱慕殿下;入府数月管家们周到得体,奚端秀油然的居高临下;官眷来意表明时,奚端秀油然的想到江氏。
她的大嫂可以办到的事情,她身为王妃怎么能办不到呢?
她油然的告诉自己,我并非软弱可欺的姑娘,我兄天下第一名将,我家人才众多,我是王妃,我的内宅我说了算。
哪怕她看过史书上写“无后为大”的种种故事,她再次油然的告诉自己,同时还看过“琴瑟和谐,鸾凤呈祥”,“卧榻之侧不容酣睡”。
这件事情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道理,她初入南兴就无敬畏,让出内宅等于拱手让出全部,以后她还怎么约束这些官眷们,人具有贪婪的个性,有人不表现,是这个时候他具有“理智”,理智的压倒贪婪,和同时“油然”的想到品德更加重要。
战场相当于拉开,鼓声相当雷鸣,这种时候她不能后退,她是奚家的姑娘,天性里流动着好胜的热血。
她像一员披挂在身的统帅,接下来应该点兵点将,打退胆敢进攻她王妃尊贵的敌兵。
她的兵将在哪儿呢?
陪嫁的妈妈们早在庆王妃贤惠的名声传出来时,南兴官眷第一批到来含蓄提到殿下当纳妾时,就委婉的劝说奚端秀把春盈夏润开脸,房里先放两个人,至少今年无人再提侧妃、贵妾的字样,否则晋王殿下是“急色鬼”,刚纳两个还不足够吗?
这四个妈妈的劝说依足教条,句句都从王妃的“体面”出发,保护奚端秀毫不为难,可十五姑娘烦......早就烦死了。
陪嫁妈妈们不是奚王妃的好兵将,她需要奶娘,她的奶娘呢?奚端秀这个时候才想到奶娘倒是每天进房请安,然后她就不知去向,主仆竟然数月里没有说过知心的话,当然,奶娘往往随众请安,唐氏也没有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
奚端秀恍然发现惊天内幕,她的奶娘被打压了,向陪嫁妈妈们的不满又多出来一些,可她无能为力,这让她挫败感很足,她连自己的陪嫁都约束不能,难怪南兴的官眷们敢肆意挑衅。
转过头静静吩咐,浑身上下有种热狂暴的奔放着:“春盈,奶娘呢?我要见她。”
四个陪嫁妈妈恰好都在,听到这话都是若有所思,再就默不作声。
晋王妃当姑娘的时候房里侍候人无数,梁仁也不会亏待她,每天围着王妃转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她偏偏想到奶娘,奶大的情意割不断,此时的她也有需要唐氏的事情。
都有数是什么,王妃近来的烦忧一眼就能看出。
......
“姑娘!”
唐氏被从外面找回来,带着慌里慌张的眼神和奚端秀碰上,主仆同时激动不已,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带着身形颤抖,微微的红了眼圈。
她们离攥紧对方的手不远,可是数月的冷遇浮上唐氏心头,她把房里人的面庞看上一看,奚端秀配合的道:“你们下去。”
着意的看看每日至少有一个与她形影不离的陪嫁妈妈,眼神透着凶狠。
退出的脚步声消失后,寂静霸道的出现,仅占领这房间稍瞬,就被惊天动地的一记关门声震破。
“砰!”
唐氏在这泄愤般的关门声里,重回十五姑娘面前的霸主地位,熟悉的感觉回到身心,让唐氏泪如泉涌,她往地上一趴,手脚并用的向着奚端秀爬过去,趴上两步后泪如暴雨滂沱,先把自己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又是喘又是噎,导致一出声悠扬有韵:“我的......姑.....啊.....娘.....啊啊啊......”
像是个名角风范唱出的戏文。
奚端秀又一回被她的奶娘带动,她也痛哭不止:“奶娘,我......”见到唐氏她满腹的委屈汹涌,奶娘才是她的知心人,只有她才是!
奚端秀扑上前来,环佩叮当的响声里,主仆合二为一般的抱在一起,一起放声大哭。
房外听的人要么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要么被王妃的哭声大受惊吓,要么就是陪嫁妈妈她们的眉头紧锁。
爆发的哭声让陪嫁妈妈们深感棘手,这些从奚家跟出来的老家人,清楚的知道唐氏上窜下跳的能耐,汤妈妈更原本是江氏的陪嫁,江氏割爱相赠后,汤妈妈的心也还在江氏那里。
奚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唐氏为从老夫人手里获得更多的遗产给奚端秀,跟随奚端秀侍疾床前的时候,吹不完的耳边风,人老的时候大多糊涂,奚端秀又是最小而没有成亲的娇姑娘,以后要在江氏手里讨生活,奚老夫人言听计从,让江氏承诺了又承诺,保证不亏待她的小姑子。
江氏当时借着侍候婆婆的威风收拾姬妾,这事过后也没向唐氏寻仇,合格的主母适时的原谅,反而是江氏的光彩,可汤妈妈记在心里,江氏的陪嫁们都记在心里。
唐氏再次出现在汤妈妈眼里时,为奚端秀亲事上窜下跳的那两年,此后讨要嫁妆,追索亲事内幕还都算小事,为十五姑娘的亲事唐氏闯到江氏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诉说老夫人在时,十五姑娘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又出二门拦下奚重固询问,江氏翻脸的后果就是撵走两个和唐氏亲近的丫头,换上双倍的新人。
这种做法让人无法挑剔,两个丫头不好,或是四个丫头不好,再送你四个或八个,十五姑娘还是家里的娇姑娘,可是这双倍的新人一起发力,唐氏先在自己房里处处碰壁,丫头们冷嘲热讽的、背后出刀子的,绊住唐氏没能把奚重固彻底惹翻。
奚重固这就领悟他的小妹妹没有闺训,有唐氏这样的奶娘陪伴,貌似结不出好果,奚重固无法责怪江氏,奚老夫人临终前逼着江氏承诺的话,都与奚端秀有关。
第一条:不能随意处置奚端秀房里的旧人,那全是老太太亲手所选,个个都不会出错,特别是唐氏奶娘,十五姑娘没有亲娘不能再没有奶娘。
江氏为难也要答应,再说这毫不为难,当家的人认真来讲是奚重固而不是她,这条条规规的最终拘束的是亲儿子;而奚端秀总会出嫁,她带走奶娘江氏乐意,她留下奶娘江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奚重固无法挑妻子的错,“老太太”这名头压得住江氏更压得住亲生儿子,他就让奚端秀和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伴,期望有所改变。
唐氏从此在汤妈妈眼里愈发的讨厌,最近这讨厌越涨越高,是她们到南兴以后。
二等妈妈就不是使唤人了吗?
唐氏每每在房里见到插不下话,扭头就走潇洒自如,她出去的日子多了,都知道她袖着钱坐茶馆听说书,回来再带一、二两银子的趁心好点心。
她不听呼,不当班,梁文梁武不管她时,陪嫁的妈妈也难和唐氏生气。
初到南兴件件需要熟悉,晋王彻夜的会议,官眷们日日的逼迫,陪嫁的妈妈每日榨干精神。
唐氏自在的悠游着。
这哪里还叫个家人?
别说四个陪嫁妈妈们不悦,三十二个陪嫁也有怨言,王府的家人看在眼里也觉得不像,向梁文梁武说过多回,二位大管家让不要管,只盯着就行,针对唐氏的不满才没有起伏。
这位奶娘她舒坦够了,一回到王妃面前就勾得痛哭失声,汤妈妈反感到极点,又担心到极点,成亲没满半年,王妃痛声不止,这是想家呢,还是夫家亏待与她?
哪怕想家是个正当的理由,出嫁的姑娘就要懂事,夜晚自己躲在锦帐里流点思乡泪也就是了,无故大恸这是丧气的表现,这不合适。
汤妈妈走向其余三位,低声道:“这,不好吧?”
管礼仪的周妈妈还能镇定,淡淡的道:“再看。”总得知道房里主仆为什么大哭,才能寻症破节的解决它。
房里哭声号啕着,房外没有人隔门劝解,仅仅是把不应该在这里的人全打发了,不应该在这里人指的是,除四个陪嫁一等妈妈以外的人。
晋王府安置的丫头和妈妈们走出来,梁文立即得到消息,梁文也纳闷啊,从没有亏待过不是吗?这里面总有个原因,他也淡淡:“再看。”
京里在打官司,殿下忙的不可开交,梁文自己走到书房问声殿下没空,他也没说立即请出。
全南兴的人都在衡量奚王妃的性情和品德、处事方式和手段高低,晋王府里也不例外。
平民老百姓家娶个媳妇,老老少少和街坊邻里都会看了再看,何况是一位王妃。
......
房里哭声下去以后,她们紧锣密鼓的交谈,唐氏抢先出声,压低的嗓音让她的语声充满惊恐,把对世事难料的惧怕抖落开来,世事难料,也正是奚端秀这些天来的烦恼。
她没有想到南兴的官眷们无视奚家,王妃想当然大过奚家,可经过这些日子的较量,奚端秀暴露她的内心,她首先是奚家的姑娘,再才是南兴的王妃。
奚家!
是晋王殿下的依靠。
殿下是南兴的依靠。
这样的推理下去,南兴的官眷们怎敢眼里没有奚家?
“我的姑娘,你被蒙的好苦,”
“奶娘,你说,你快说......”
“殿下肚子里藏着弯弯绕儿,没回房的日子也没在书房,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中秋那天他出府就到南宫岑氏那里,他根本没有去军营。”
宋妈妈的话只为推波助澜,传到晋王妃耳朵里后,早早为枕边人获得承认,胡扯的成分很多,唐氏字字如得至宝。
“我有人证,那人证是个卖花的婆子,她亲眼看到男女交抱,羞死人了,这不是合欢的时候还能是什么?大白天的,大中秋的团圆日子,羞死个人了,不论日子不论时辰的,他们倒是团圆上了,把王妃你瞒的好苦,”
唐氏说着又哭了:“可怜大老爷带着全家为这位殿下顶风挡雨,殿下倒好,全然不想他的殿下是怎么得来的,他的南兴是怎么安稳的,大老爷啊,你要是知道劳心熬神换来的却是十五姑娘的羞辱,你也会说声不值吧......”
在奚端秀顿失血色的面容里,唐氏把她积累的证据当证据说,疑点也当证据说,免不了的就有承平伯府富贵来的可疑,杂货店姑娘撑得伯府不可能的愤怒,伯夫人戴孝新年朝贺的逾越。
奚端秀惊的三魂走失,六魄不在:“伯爵夫人和殿下?寡妇和殿下?这这,这是天大的丑闻啊!”
“可怜的大老爷啊,你白辛苦着......也不想想他的殿下是怎么来的.....”
唐氏又哭上了,因她说话时常的夸张,主仆都没有推敲殿下的身份来自他的亲爹,来自投胎选哪家,与奚重固没有半点关系。
很多人听到新寡的伯爵夫人与殿下,都会条件反射的出来一个想法,庞石不例外、曹梦星也不例外、奚端秀也是一样。
她脱口道:“承平伯是怎么死的?”
“成亲三个月就死的,只好算作个马上风,发现什么吓死气死的,和马上风看着差不多,都是一惊一乍的过了头。”
唐氏神捕这就化身唐名医,恶狠狠的说着。
奚端秀面上涨红,忽然一巴掌拍向案几,被激怒的她怒火中烧:“我,我容不得这样的事情!”
她咬着牙说出来,嫉妒也好、丑闻也好,都让她怒到极点。
显然老天还嫌她的事情不够多,这个时候房外有人说话,不是陪嫁妈妈们出言相劝,认为主仆关门闭户的钟点过长,而是道:“六姑奶奶自京里有信来。”
这里说的姑奶奶,只能指奚家的六姑娘,她跟随丈夫在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