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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老住宅区里,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
这是个40平米的出租屋,黑灰的墙壁有些地方因为潮湿鼓了个大泡,风大了还会“瑟瑟”地掉点墙皮下来。屋内全是上个世纪的老家具,表皮有些划痕,更有些黑黑的地方已经脏进了内芯里,擦都擦不掉,也不知道住过多少租户才糟蹋成这样。
屋子里的姑娘面容憔悴,郑重地放下笔。
这是第六次自杀,也许就会成功!
翠翠之前几次自杀都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成功,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操控着她的命运一般。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阳寿未尽这一说?
她用双手捧起一瓶安眠药,防伪标识已经验证过了,这次应该不会买到假药了吧!
她一狠心,举起瓶子就往嘴里倒!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个陌生的声音让翠翠心跳一滞,缓缓扭动脖子。
没有任何人。
今晚好像尤其冷,应该是起风了,也许是风声。快死的人了,翠翠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她躺在床上安详地闭上眼,等待药物起效。
又一阵冷风吹来,躺在床上的翠翠直感觉脖子凉凉的,她不耐地往上拢了拢被子。
老旧的电灯发出微弱的“嗞嗞”声,毫无征兆地闪动起来。
翠翠缓缓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屋子里除了忽明忽暗外一切正常。唉,还是把灯关上吧,别人进来收尸的时候被吓到就不好了。
她费力地翻身,右手习惯性地在地上摸索,可什么都没有摸到。
我记得外套是扔在地上没错……翠翠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坐起身,看见外套挂在椅背上。
大概是我扔的太用劲了。她将外套披在肩上,病态地含着胸,经过窗户的时候余光好似瞄到了什么……
窗户上倒映着一个高瘦男人的身影,他就站在离翠翠稍远一点的地方,脸被一个面具遮挡住,穿的是被血液浸湿的破衣烂衫。
一声尖叫哽在翠翠喉咙里,她不敢出声,就那么木木地站着。再定睛一看,那人影又消失了。
翠翠这才大口喘起气来,我都要死了,不要搞我啊!她闭着眼快速地冲过去“啪”地拍了下开关,很好!没碰到什么东西!然后又赶快躺到床上,害怕地把身子转向靠墙的那边。
她在心底呐喊:妈咪妈咪哄!药效快上头!
不知是不是这真诚的祷告起了作用,昏昏沉沉的睡意终于涌来。
耳边突然变得嘈杂。
“翠翠……”
“翠翠……”
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翠翠迷迷糊糊地睁眼,一个戴面具的脸就挨着她的鼻尖!
啊啊啊!翠翠想要尖叫,可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的身体也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怎么用力也只能微微颤抖。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气,眼前的男“人”脸贴着脸和自己躺在一起。他浑身是血,头上似乎凹下去一块,那里被血糊住,看不真切。
鬼鬼鬼鬼压床?!
那个面具脸实在靠的太近了,翠翠甚至能看见面具上血红色的诡异纹路。
身体怎么还是动不了!
面具男脸上的面具突然掉落,那下面竟然没有脸!只有嫩红色的肉芽组织!
“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我没拿!我没拿!我没拿啊!翠翠开口,还是没有声音,她急得都要哭了。
“这没出息的小辈。”男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重新把面具戴上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压的就是你!动不动就自杀,把我们王家的脸面都杀没了!”
“我们,王家?”翠翠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只是身体还不能动。
“好啊,怪不得好些年收不到纸钱了,感情你这个第八代嫡女早就把我给忘了。”男鬼更加不满了,“前五次自杀我都默默拦下来了,你还敢给我作死,这次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你说!你这么着急死干什么!是不是要我王家断后?”男鬼质问道。
为什么就不让我死呢?讨厌的身世,讨厌的学历和工作,讨厌的自己。翠翠就像陷入了一个大坑,自己爬不出来,无力改变这凄惨的现状,周围的人还不忘往大坑里埋点土。
翠翠委屈巴巴地说:“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了给社会做贡献?为了家人过的更好?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所有人最后都只有死亡这一种结局,早死晚死都得死,如果过的痛苦,为什么不早早的去死,省去中间那许多麻烦……”
“我呸!你懂个屁!死后,了结的只有生命,但痛苦不会终结。”男鬼又把翠翠禁言了。
突然,一阵猛烈的强光让黑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什么东西?男鬼好奇地看向窗外。
米国的卫星监控室里,两名值班人员正悠闲地玩着手机。
“警报!警报!”冰冷的机械女音突然响起,“不明飞行物接近地球,航行轨道分析中——预计降落在h海——玉国境内。”
两个值班人员“腾”地一下站起来,异口同声道:“不是吧?第二架飞船?”
玉国卫星监控站里突然响起尖锐的电话铃声。
“喂?是,请讲……什么?!”
电话刚挂,监控画面里就出现了一个蓝色发光的不明物体。
“快!去通知长官!”
玉国卫星监控站里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忙而不乱。
此刻正是深夜3点43分,男鬼望向窗外,发现一道蓝光缓缓从夜空划过,那道光柱绝对不是流星,因为体积实在太大了,就像飞机刚刚起飞没多久的大小。
“那不是我们星球的飞船,难道是外星来客?”
翠翠只觉得浑身一松,她也看着窗外的异象,这完全没有刚刚的经历恐怖。
男鬼回过头来,他看起来冷静了不少:“翠翠,我的名字叫王九光,你不许再忘记了。”
他露面以后,就没有了消失的意思,自说自话道:“刚刚那个蓝光让我很好奇,可能和一座透明城有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然后他自顾自地打开了电视,“早上的新闻会不会播啊。”
“欢迎各位收看新闻早班车,我是主持人王英。”
“我是张劲。”
“今天的主要内容有——国民的经济水平又将上一个台阶、全能艺术家‘小莫泊桑’遗憾去世,享年36岁……”
突然,直播间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匆忙地递给主播一份材料,随后又耳语了几句,二位主播的情绪立即亢奋起来。
“观众朋友们,今天的新闻内容临时做了更改,昨晚我们的记者刘阳目睹大型UFO近距离飞过上空,下面让我们连线刘阳……刘阳你好!”
“主持人好,昨晚大概三点半我无意拍到一个有蓝光的大家伙从天上掠过,速度比飞机快一点!”
“你看清它的形状了吗?”
“不是很清楚,但最前部似乎是尖的,对了,它飞过时还带着尖锐的长音,音调比飞机高,我当时马上出门采访了,有十几位居民都称自己看见了UFO,下面,我们把镜头给王阿姨。”
“王阿姨,你好!”
“你好,你说会不会又来了一架UFO啊?这回那么多玉国人看见,不会就落在我家附近吧?哎呦,我怕的嘞!我孙子叫我帮她买那个凹凸曼,说是可以对付外星人的,我今天想想还是帮他买回来了。那么贵的,60块钱的,我平时么他再怎么闹都不给他买的……”
“好的,谢谢王阿姨,下面来采访一下小区居民方大爷。”
新闻早班车的收视率直线上飙,公交车的小电视上、老住宅区的旧电视机里、豪宅里镶金边的电视机中,甚至国外的的电视台也在转播这个节目。甚至……国防部重要领导的会议室中也充斥着方大爷激情演讲的声音。
“……老伴刚走,外星人来就来吧,我也不想活了,省的在家一个人寂寞的,反正我有心脏病,也活不长了。上个月叫我儿子买墓地的时候帮我也买一个,我儿子不听,现在倒好,老伴旁边的位置都让别人给买走了,价钱也涨了那么多,真是死了也不能团聚,呜——”
“主持人好,我是保险推销员胡大,昨天陪客户喝酒回来的晚,我觉得外星飞船的科技看起来非常高,会不会袭击人类谁也不知道。就是因为未知,所以才要早做准备一份保险,一份平安,另外!防身也非常重要哦,我有一个买刀具的客户,他的电话是13685219……”
刘阳老早就把话筒挪开,可胡大穷追不舍,卖力地大喊,最终,话筒停在一个阴郁女孩的面前。
“额。”王翠花看着自己出现在了自家的电视机上,沙发上的男鬼早在刘阳进门前隐匿了踪迹。
“你有什么感想要和观众朋友们分享吗?”刘阳追问。
“今天……”翠翠咽了下口水,“世界在我脑海里的印象被颠覆了。我想要再活些日子,看看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关上防盗门,血腥气又飘散在王翠花身边。男鬼满意地坐在她旁边,翘起二郎腿,道:“小姐,不死是正确的选择。生前的痛苦来源于压力,可你阳寿未尽就自杀的话,就要面对无尽的空虚与孤独,那是另一种痛苦。我其实是来帮你的。”
“帮我什么?”翠翠微不可查地朝旁边挪了挪,男鬼脾气突然温和了一大截,甚至有点优雅,这让她非常不适应。
“帮你树立活着的信心啊,后、辈。”
翠翠感觉莫名其妙,但是她丢了工作,想死的念头又被打消,正是无所事事的时候。再说了,自己身上一没钱,二没色,要命倒是有一条,反正自己也不太想要,这个鬼实在是骗不了什么。
“你打算怎么帮我?”
“我会带你去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包食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