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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宁镇南城门。
一个长长的车队正顶着头顶的大太阳沉默地行进在官道上。
到了城门前,陆长缨下马,拿着令牌叩开城门,车队进城,除了有一辆马车去了城内的一处宅子,其余车队都往芒山军营方向而去。
一个时辰后,李孑从陆长缨手里接收到了满满二十车的药材。
“陈大哥呢?”只见陆长缨不见陈修,李孑疑惑问道。
陆长缨眉眼忍不住一暗。
李孑当即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面色顿时一沉,“你们路上出了何事?”
陆长缨沉声回道:“回官副将军,我们在运送药材回来的路上,路过漠北南边的瑞福镇,大人他说发现了一个之前案件中的嫌疑人踪迹,就单枪匹马去追了。等属下带人赶到的时候,对方受伤被人救走,大人他,也被刺了一剑。属下劝他暂时停留休息,可他没能听属下的,紧赶慢赶回来,现在伤口感染,还在发着热,属下只能做主把大人他送回城中宅子里,让小安先照料着。”
李孑在他话音刚落时就起身走向了营帐门口,“你先歇着,我去探望陈大哥。”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宅子外面时已经将近傍晚。
李孑跳下马,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宅院,踏上台阶敲响了大门。
不多时,里面来人把门打开往外张望了一眼,见是一个英姿飒爽的青年,一愣,脱口问道:“公子,您找谁?”
李孑这才恍然她现在还是一番男子装束,也不掩饰自己的声音,“闵老伯,我是李孑,来探望陈大哥。”
“是李小姐,快请进。”
看门的闵老伯自然也是见过李孑的,当时这姑娘带着一个小团子在这里住了好几日,帮公子破了一个大案,还受到了皇上的嘉奖。
这事他们这宅子里的几个下人都知道。
李孑被带到陈修的卧房外时就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唐钰和慕枫,顶着这两人疑惑的眼神朝他们点了点头,就跟着闵老伯进了内室。
刚一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心下忍不住一沉。
见床前坐着一位大夫正给床上躺着的人把脉,她站在一边静静等着。
小安站在床尾,眼睛红彤彤一片,这孩子哭过一场。
等大夫把过脉后,忙问道:“大夫,我家大人他怎么样了?”
那大夫摇摇头走到一旁的书桌上提笔准备写药方,“虽未伤及心肺,但剑体入肉颇深,再加上这天气炎热,他这伤口又没能得到妥善处理就一味赶路,感染再加高热,恐怕要多受些苦了。”
那大夫写好药方后递给药童,“回药堂把药取来。”
那药童接过药方赶忙跑回去了,大夫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柄闪着银光的刀,用烛火细细烤过一遍后,吩咐小安:“去,多点几盏油灯,你也提一盏站到老夫身边,我给你家大人把伤口处的腐肉剃下来。”
小安忙照做。
李孑默默站在房内一角,没有作声,生怕妨碍了大夫的治疗。
等到床周围点了一圈的蜡烛,照得屋内一片明亮,小安又提了一盏凑近了些,看着大夫把绷带挑开,露出已经有些腐烂的伤口。
小安下意识地撇过去一眼,小脸顿时一白。
等到大夫持刀把上面的腐肉割下来一块,他小脸又白了一分,手臂忍不住一晃。
灯光也跟着一晃,大夫正准备下第二刀,动作顿时一停,偏头看向小安,“看不得?看不得就找个能看得的人过来。”
小安看着气哼哼的大夫,被训得快哭出来了。
李孑从角落里走出来,“我来吧。”
两人这才发现这房中居然还有第四个人。
小安:“公子,您是?”
“我是李孑,”李孑伸手拿过小安手里的油灯,拍拍他肩膀,“位置让给我,我来提灯。”
小安忙点点头。
大夫看了李孑一眼,又警告了一句:“可别手抖,我这剔肉刀可锋利着呢。”
“大夫您放心。”
这次终于顺利剔完伤口上的腐肉,又撒上伤药,重新包扎好,大夫站起身,眼带赞许地看了李孑一眼:“手挺稳,不错。”
李孑把蜡烛递给小安,“多谢大夫劳累。”
大夫起身让开床边的位置,小药童一到,就让小安带着他去厨房煎药,又把手里的小瓷瓶递给李孑,叮嘱道:“这伤药每天两换,药方连吃三天,每天两副,三天后我再来给陈大人把脉看看恢复情况。”
李孑把人送到门外,又转身回了内室,坐在床边去看还昏睡不醒的陈修。
好一会轻声开口:“陈大哥,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大夫一走,唐钰和慕枫就进来了,看到坐在床边的李孑,只以为是他们大人这段时间认识的,“敢问小兄弟是?”
李孑站起身,回头,“官离,现任漠北军副将。”
慕枫看向床上还未醒转的自家大人:“大夫说大人的伤势如何?”
唐钰则是看了好几眼李孑。
刚才他们也想呆在内室的,被大夫以人多气息杂陈给轰出去了。
却让后来进去的这位小兄弟呆在屋里,难不成就因为这小兄弟长得好看?
李孑只觉唐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自然也不知道他那心思一时间拐到哪去了,只回慕枫道:“大夫说伤口处理不及时有些感染发热,好在未伤及脏腑,要躺在床上静养一些时日了。”
唐钰和慕枫面色一沉,不由得有些后悔这次没有跟随大人出门。
但现在再后悔也已是晚矣。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敢伤了我家大人,我非得给他大卸八块不可!”
可现在的情况是,大人从进府前就是昏睡着的,现在依旧未醒,他们就算想要报仇,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小安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唐钰伸手接过,“我来喂。”
然而,喂不进去。
唐钰:“······怎么办?”
李孑唤小安,“小安,你方才见前院有竹子,你去折一根细竹管洗干净开水烫过,再去厨房找个干净的漏斗过来。”
小安赶紧跑去办。
过了一会,东西拿来,一碗药汤总算灌了下去。
李孑又坐了一会,眼看着陈修面色好看了些,才骑马回返军营。
到时天色已经黑透,见莫惊澜等在大营门口,李孑翻身下马,朝他走了过去。
莫惊澜顺手接过缰绳,问道:“下午看你那般急色匆匆,可是出了何事?”
“陈大哥运药材回来途中和人交手,受了伤,现在还未醒。”李孑扭头去看莫惊澜,“你可用过饭了?”
莫惊澜摇头,“未曾。”
“陪我吃?”
“好。”
“我想喝点酒。”
“一杯。”
“三杯?”
“两杯。”
“成交。”
林逸去找火头营的士兵们临时炒了两个菜,又拎来一小壶酒,进了营帐放下酒菜出去了。
李孑拔开酒塞就被熏了个倒仰,一张脸顿时红扑扑一片,“好烈!”
莫惊澜给她倒了一杯,“这是漠北烧刀子,天下最烈的酒之一,酒入喉,犹如烈火焚烧。”
李孑端起酒杯正准备抿一口,被莫惊澜伸手拦下,“你肚腹空空,先吃些菜。”
李孑只好端了饭碗就这几碟小菜吃了一碗米饭,端起酒杯,“这下可行了吧,不过我看你似乎对这酒很是熟悉,喝过?”
莫惊澜没否认,解释道:“以前身上寒冷,撑不过时候就会喝一口。”
李孑想到他身体里那股寒气,拍拍他肩膀,仰头喝了一口。
酒刚下肚,李孑就觉得体内腾地起了一片火,烧得她满脸通红,放下酒杯,她抬眸去看对面的莫惊澜,好似眼前起了一片水雾,模模糊糊影影绰绰,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句:“果然好烈!”
随后再也撑不住镇定端正的坐姿,仰面一头栽到到塌上,同时低低打起了鼾。
莫惊澜:“······”
还三杯,感情是个一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