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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关心狼狈逃走的韩老太。
在场的人会把自家的女儿送到学院读书,本身便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家。
却没想到,在这报名现场,居然看了这么一幕重男轻女的大戏。
众人看向林氏母女俩的目光多了几分恻隐。
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他们顶多也只能给予这对饱受长辈压迫的母女几分同情。
李孑吩咐慕青歌继续,她自己带着林氏母女往里走,身后人群渐远,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母女俩,“坐吧。”
林氏这才恍然察觉到,她和女儿冬冬已经跟着面前这位漠北学院的院长进了学院里头,此刻正停在一条精致的游廊下方。
学院门口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过来到耳边只剩下零碎的音节,林氏猛然间清醒。
“院,院长!”她哑着嗓子语气恭敬地喊了一声,没敢抬头。
“韩夫人不必拘谨。”李孑看着这位神色惊惶,还带着些许不安的娇小妇人,放软了语气,“我刚刚所说的话,是算数的,你女儿冬冬我们学院收了。”
“可,可我们没有束脩·······”
“漠北学院里也有很多学子交不起束脩,他们会打扫学院的卫生,搭理花圃,去藏书楼抄书,这些活不会耽搁他们进学,也能赚到足够的钱去交束脩和饭食费用。在这里,只要人勤快些,银子从来都不是问题。说到这里,”李孑目光落在正悄悄看她的韩冬冬面上,“冬冬,你需要付出一定的劳动,才能得到念书的机会。这样,你还愿意进学堂吗?”
韩冬冬下意识想要点头,在此之前却抬头看向娘亲。
林氏握了握女儿的手,“冬冬你自己决定,娘不干涉。”
“可奶奶她······”
韩冬冬担心,她若是点了头留在学院里,娘亲却是要回家的。
今天奶奶丢了丑,到时候肯定会迁怒娘亲。
对上女儿担心的目光,林氏心头忍不住一暖,“你爹爹他后日就会回来了,娘亲到时候有你爹爹撑着腰呢,你奶奶她顶多说我几句,没事的。”
冬冬这才放下心来,有爹爹顶在娘前面,奶奶就算不高兴,也会在爹爹面前收敛脾气。
“院长,我愿意进学堂。”
**岁的小姑娘,身板站得板正,一字一顿向李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出她在这一刻的决心。
韩冬冬又看向林氏,“娘亲,我会向奶奶证明,冬冬不是赔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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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分院的招生持续了足足三天。
因为后头陆续还有离家远的长途跋涉赶来,李孑特意留下来一个报名点,让安如星负责,这么一来又往后延迟了三天。
首次招生,统共收录一百二十一名女学生。
这里面,出身农家的占了一半,出身官家和商户的,又各占剩下一半的一半。
又有近五成因为家不在漠北城内,选择在学院中居住。
从来没有一起生活过的一众小姑娘们,在最初的新奇之后,除了其中来自农家的孩子适应良好,那些自小就有丫鬟随侍在身边的官家和商户小姐们,着实有些苦不堪言。
向管理她们寝舍的先生抱怨,只得到三个字。
“不会?学!”
这事自然也报到了李孑这里。
李孑去制止了想要亲自教导这些娇小姐的安如月,“既然不会,那就让她们向同窗中会做这些事的请教。你不必插手。”
她无意打破这些孩子从出生时就开始存在的阶级观念,因为社会形态如此。但她用丸希望在这些孩子在自己的学院里,能够无限淡化这股阶级观念。
毕竟,接下来的三年甚至是六年时间,她们都需要朝夕相处。
女子分院自然也有自己的制服,蓝白色,简单不失精致。
只要上课的时间,都必须穿着。
下课不管。
从第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红着脸拿着梳子和发带敲响了隔壁一个农家小姑娘的门,请她教自己梳头发时,李孑和学院的几位先生都察觉到了那道无形阶级壁垒的松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正月二十一,漠北分院女子分院正式开课。
这段日子,分院里的六位先生已经做好各自分工,倒也各自不慌。
一人负责一个班,一百二十六位学生,正好是一个班二十一人。
这六个班也分为三个级别。
从未识过字的最多,占了三个班,被列为丙字班,先生分别为慕青歌,安如月,严箬。
多少识得一些字的,占了两个班,被列为乙字班,先生分别是安如星,楚音。
识字并会一些才艺的,占了一个班,被列为甲字班,先生为程清未。
学院里每月一次考核,经先生评定考核优秀的,丙字班可以升入乙字班,乙字班亦可以升入甲字班。
六位先生除了要教导自己班里的学生,还需根据自己的特长,教导别班学生。
例如程清未会书画,楚音会琴艺,严箬会一些粗浅的功夫体术,安如星会厨艺······
为此,李孑专门把排课表给弄了出来。
在女子分院开始开始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上第一堂课的时候,旁边的漠北学院里。
已经在号房中呆了六天的学子们,也终于迎来了最后一门的考题,算经。
试题拿到手,学子们揉揉眼睛,低头一扫。
其中一间号房里响起一声哀嚎。
充当考官来回巡视的学院先生闻声眉头一皱,当即朝发出声音的那名学子瞪过去一眼,“嚎什么嚎,还不赶快答题。考场喧哗,是想被扣分吗?”
那名被训斥的学子揉了揉脸,忙垂下头。
又看到放在桌上的试题,欲哭无泪。
谁来告诉他,这些题目,为什么自己一个都看不懂。
这要怎么答?
周围跟他一样的还有不少。
相比起前面两门的运笔如飞,下笔如有神,到这一门就跟齐齐被点了穴似的,提着笔愣是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号房对面。
几位巡视了一圈的先生坐下喝茶休息。
举目一扫,“怎么这一个个,都跟快哭了似的?”
算经一门出题人华景: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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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时间到,鸣锣收卷。
众学子看着被收上去的试题,步履蹒跚地出了号房,脚下打飘地互相搀扶着出了这间整整呆了九天总共没挪动几步的院子。
他们现在也顾不上互相之间对一对各自的答案了,只想好好吃一顿,洗一洗,然后睡他个昏天暗地。
饭堂李孑已经早早吩咐过,待学子们梳洗一番过来,就见桌上已经备好了清爽不油腻的饭菜,每人还各有一碗补汤。
众人朝知之院的方向躬身拜谢一翻,这才围坐在桌前。
等到吃饱喝足,回到寝舍一头扎到床上。
就在预考完的学子们进入沉沉酣眠中时,知之院里却是刚好开始忙碌起来。
批阅策论试题的时候,诸位先生满意地抚了抚胡须。
批阅文赋试题的时候,先生们欣慰地点了点头。
批阅算经试题的时候······先生们砸了两方砚台。
最后统计出来的成绩也送到了李孑这里一份,另附一部分答得出色的试卷。
只不过这里面没有一份算经的试卷。
“这算经一门的成绩,有点惨啊!”
甄炳生坐在桌案对面,闻言脸皮不由一烫。
“这样吧,”李孑抬眸看了他一眼,指尖扣了扣桌面,“题是华景出的,不如找他来帮帮忙吧。”
甄炳生张嘴想要拒绝,李孑似无所觉地感叹了一声,“只剩下半个月了了啊!”
甄炳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面子事小,现在最重要的,是学生们的前途。
当一众学子知晓他们令全军覆没的算经一门的题目,是跟他们同期进学院的同窗所出,且此人已经被他们先生邀请来临时给他们讲解算经这门学科的时候,不得不说,他们的心情前所未有复杂。
这华景当初被祁先生以不务正业为由劝退,闹得整个学院人尽皆知的画面还犹在眼前,谁又能想到对方会有一天站在他们先生平时站着的位置,给他们当算经学科的先生呢?
饶是心情复杂难言,但事关将来考卷上美丽的分数和自己的前程,听的时候,他们还是尤为专注认真的。
二月二,龙抬头。
春风吹绿了光秃秃的芒山,吹裂了冰冻了一个严冬的河水。
道路两岸的垂柳吐出嫩芽,学院的学子们打点起行装,告别家中的父母长辈,开赴北宁府。
长长的车队一路逶迤至很远。
这是听说漠北学院的学子们即将前往北宁府参加乡试的消息后,漠北最大的一家车行无偿借出的车队,随行的还有经验丰富的车夫。
另有两名随行的大夫和一队负责护卫的镖师。
确保这些赶考的学子们来回行程和在北宁府期间安全上万无一失。
漠北学院门口。
李孑领着学院里的先生们看着面前垂首恭立眉宇间意气风发的学子们。
沉声开口:“科考是文人的战场,祝你们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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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渐行渐远,李孑收回目光,看向身后面色有些怅然的一众先生。
“诸位先生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不管是殚精竭虑地灌输自己平生所学,还是熬夜猜题出题,又要筹备预考,改卷找出学生身上的薄弱点。
可以说,这些先生们付出的精力,丝毫不比赶考的学子们要少。
“现在轮到检验他们实力的时候了,诸位先生也可以歇息一段时间,趁着春暖花开,河水破冰,我们不妨组织一次春游吧?”
看着自家院长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诸位先生:“······”
他们此刻很想问一句:是先生你自己想玩了吧?
李孑是个说到做到的,在说出这个提议的第二天,她就让胡不为和现在着重处理女子分院事务的莫北棠两个筹备起来了。
此次春游,是漠北学院和女子分院两个学院同时出动,加起来的人数足足有将近五百人,选在何处,怎么玩,怎们保证游玩过程的安全,都需要一一事先规划好。
被委以重任的胡不为和莫北棠:“······”
院长一张嘴,他们跑断腿。
胡不为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后,最后确定下来,春游的地点在漠北学院以北的一处芒山支脉山脚下。
那一处的芒山支脉地势不高且平缓,学院里的流水就是从那一片流淌过来的,山脚下还有一小片不知是哪年生的野桃花,现在正是开花时节。
确定下来后,两张大报各自贴到了漠北学院和女子分院饭堂门口的幕墙上。
“春游?”
韩冬冬认得字还不多,报上的内容连蒙带猜再加上旁边同窗小姐妹的帮忙才弄明白什么意思。
“是要跟隔壁的学院一起呢,”进了分院后新认识的隔壁寝舍同窗岳黎拉着韩冬冬的手高兴地原地蹦了蹦,“我大哥二哥就在隔壁学院呢,到时候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我要让他们教我放风筝。还有,这上面还说要去一整天,自己带饭食呢,冬冬你厨艺学得最好,我们不如去借用下饭堂的厨房,做些糕点带过去吧?”
“好啊,”韩冬冬笑着点点头,被岳黎带着往寝舍走,她抬头看了看高远的蓝天,喃喃道:“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