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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街道渐趋繁华,两边的建筑也开始褪去破旧。
不见华丽,却别有一番峥嵘之势。
如若忽略了空气中始终挥之不去的陈旧铁锈气息和路上部分行人脸上毫不遮掩的恶意和挑衅,以及他们手里大大咧咧提着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这倒也算得上一座普通的城池。
李孑上了街后就没有遮掩身上元力武者的气势,震退了不少看见她容貌就想凑过来明显不怀好意的恶人。
两人最后同时停在一处巨大的建筑前。
萧成玦侧眸看向李孑,“罪城最大的角斗场,官姑娘可有兴趣进去看看?”
“兴趣倒是有,不过,这里可是需要买票进场?”
最后萧成玦掏银子买了两人的票。
角斗场里的座位随便坐,不过他们来得有些晚了,只能坐在无人问津的后方。
倒也能看到台上的打斗,不过比起离得近的前排,就少了很多感官上的刺激。
不过是白来的,李孑也不挑。
再说,她对这种逞凶斗狠的打斗也没多少兴趣。
会进来也是想看看一路把她引到这里来的萧成玦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之前挑战守门人,她除了省银子,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加深萧成玦的怀疑,让他尽快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她看的很清楚,从宁柳镇到罪城这一行,这人从没有对他们真的放下过警惕。
表面气氛融洽,暗地里的试探一次也没少过。
现在看来是见效了。
坐下没一会,萧成玦侧身过来,“官姑娘,在下先失陪片刻。”
李孑收回看着角斗台的目光,轻点了下头,“萧公子自便就是。”
萧成玦站起身,走到一侧的过道里时顿了顿步子,又状似无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抬脚匆匆离开。
李孑手肘撑着一侧扶手,托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下方的打斗,害死压根就没有察觉到身侧看过来的目光一般。
等到萧成玦身影彻底消失在身后,她才收回目光,手指轻敲着的扶手敛目思索。
萧成玦给她的感觉不像是第一次来这罪城。
他之前是一国皇子,现在还登基称了帝,能为了什么来这罪城呢?
李孑克制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漫不经心地看完又一场角斗。
身侧传来脚步和衣料的摩挲声,她偏头看过去。
未等看清来人的模样,耳边就响起一道轻佻的嗓音,“没想到今日在这角斗场上还能见到如此绝色,看来本少爷我是来对了。”
对方说着就要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李孑对上一张油头粉面的脸,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声音清亮半点不委婉,“这位公子,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司剑文落座的动作一僵,“本公子看见这位置上没有人,那就没有人。”
李孑:“······”行,谁让这里的座位都是随便坐呢。
等对方坐下,她起身,毫不犹豫挪到了后面隔着一排的座位上,还割了一条过道。
非要在这坐就坐吧,她走还不行么!
司剑文被李孑这一举动给气得一张脸一半青一半红。
他身后跟着的小跟班见状弯腰,“少爷,要不要小的帮您······”
司剑文有些不甘地收回目光,他还真做不出上赶着跟着坐过去的举动来。
这会听完跟班的计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就这么办。”
把两人的计划从头听到尾的李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煞笔。
这么没脑子,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平安无恙长到这么大的。
难不成这罪城里,也能拼一把爹?
李孑默默收回自己的吐槽,看了会角斗台上的打斗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些人的打斗只重点突出了一个‘狠’字,对于这些罪城的人来说观赏性是有了,但对于她来说,这些人比起守门的那位石爷,可以说远远不如。
简言之,压根就没有多少观看的价值。
她正准备起身出去透透气,角斗场中突然想起三声锣响。
有人满脸兴奋地大喊一声:“最刺激的终于来了!”
李孑起身的动作微顿,又重新坐了回去。
因为角斗台上这会推出来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与此同时,角斗台的四周,也跟着升起了一圈有成人腰身粗的铁棍子组成了栏杆。
一道让人听得寒毛直竖的吼声从笼子里响起。
把笼子推上来的人伸手揭开了黑布罩子,方才发出那道吼声的东西顿时映入了角斗场观众们的眼帘。
李孑跟着看过来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本以为会是什么比较凶残的大型动物,但现在所见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高大雄壮的人?
之所以加这个疑问,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上,已经没有了身为人的气息。
只剩下身为野兽的本能。
“这次上台的居然是野人王,果然没有白来啊。”
李孑听着前方座椅上众人的讨论声,若有所思。
很快,角斗台的对面也推上来一个笼子,这边的笼子比对面的要小了一半多,笼子里死寂一片。
但凭着听觉,李孑能够听得出那笼子里有三道急促的呼吸声。
等到笼子上的黑布被揭开,李孑朝笼子里看过去,瞳孔微缩。
角斗台上,被从笼子的放出来的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手中各自被塞了一把劣质的刀,他们咬着牙握紧,看向对面笼子里的眼神满是恐惧,但没人退缩。
因为他们知道,打不赢这只怪物,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
那就是死在这角斗台上,或者被这只怪物吃掉。
“小妹,你站在我们身后。”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男孩把唯一的女孩放在身后,随即目光死死钉在对面那扇即将开启的笼子门上。
很快,笼门被已经退至栏杆外的人操纵着开启,里头的那只怪物立马嘶吼着钻了出来,半点不曾停顿地挥舞着双臂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着对面的三只小虫子扑了过去。
站在两人身后的小女孩控制不住害怕地发出一声尖叫,前头那两个男孩脸色一变,随即举着刀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他们两人稍稍阻隔了一下那只怪物冲过来的脚步,但同时他们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而出,撞到角斗台边沿的栏杆上掉落在地,同时弓腰呕出一口鲜血。
“哥哥!”
小女孩下意识地回头喊了一声,随后在两个男孩目眦欲裂的视线中身体猛地拔高。
她被扑过来的那只怪物伸手直接拎起来了。
“放开我妹妹!”
两人挣扎着站起身,捡起落在身侧的刀,冲上去直接对着怪物的腿砍过去。
不过他们这点力道,对那只怪物来说也就是挠痒痒,两人很快又被一脚一个踹回去。
眼看着那只怪物要把手里拎着的小女孩往地上砸,两个男孩在一起站起来。
吃过两次亏,这次他们没有盲目上前,而是一个在前面使劲吸引那只怪物的注意力,另一个提着刀悄悄绕到怪物的身后。
人的身上什么地方最柔软?
男孩身高不够,他一刀直接扎在了怪物的臀部。
入肉好几分。
怪物吃痛,手上一松,前面那个男孩立马瞅准时机高举双手接住了小女孩。
随即抱着小女孩飞快退至角斗台边缘。
扎伤了怪物的那个男孩没能第一时间抽出手里的刀,又舍不得松开,咬牙握着刀柄使劲一扭。
现场这会一片寂静,几乎可以听见刀身在肉里翻搅的声音。
怪物情不自禁发出一声痛叫,伸手往后一拍。
男孩握着刀生生受了这一掌,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受了伤的怪物狂性大发,两个男孩护着小女孩,跟两个沙袋一般被来回扔了好几滚,终于没力气站起来了。
但还是努力爬到小女孩身前,牢牢把人护住。
怪物走到三人面前,张开大手拍下去。
三人抱着对方,其中一个男孩捂住了小女孩的眼睛,满脸绝望。
那只大手离他们还有不到三寸。
猛然一顿。
紧接着,那道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庞大身影突然后仰,砰地一声仰面摔在角斗台上。
那双弥漫着狠光的血红色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暗淡。
死了?
怎么就死了?
角斗场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但很快,就跟炸开了锅一般,众人纷纷离开座位,蜂拥向角斗台,想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把笼子推到台上的那个男人脸色也跟着一遍,赶在所有人之前上了角斗台,第一时间确定了野人王是真的死了。
他一觉踹在男孩身上,“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野人王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就死,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三个小孩。
想到自己负责的野人王身死的后果,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看向地上那三个小孩的目光越发不善。
不过角斗场上的观众没有给他再次逼问的机会。
“怎么回事,这野人王怎么突然就死了?”
“早不死晚不死,吊的老子难受!”
“给我们一个解释啊!”
······
问话的人里有几个就算是他也惹不起,男人一时间也顾不上那三个小孩,忙不迭安抚围上来的众人。
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瘫坐在地上的那三个孩子,默默爬起来,仗着身形瘦弱,从打开的角斗场栏杆处悄悄爬了出来。
不过就算是有人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三个快被打死的小娃娃而已,他们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
李孑依旧牢牢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看见那三个孩子互相搀扶着咬着牙悄悄往角斗场外面走,路过这边的过道时候,李孑朝他们招了招手,“过来。”
三人脚步一僵,咬着腮帮子看过来。
李孑指了指角斗场的大门,“你们走不出去的。”
他们只顾着闷头往外走,这会抬头才看见,角斗场的大门外,还有人在巡逻。
犹豫了一会,还是朝李孑走了过去。
至少,对方看他们的眼神,不像其他人那般冷漠如同看一只随时能踩死的蝼蚁。
这道目光,对他们来说是有温度的。
李孑拍拍身侧的座位让他们坐下,在三人的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直把人看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后才收回去,“你们三个,应该不是罪城的原住民吧?”
“你,你怎么知道?”
李孑伸手掐了把被两个哥哥护着没受多少伤的小女孩消瘦的小脸,入手滑嫩,“罪城的孩子可没有你们三个这么嫩的皮肤。”
“姐姐,”其中一个男孩偏头咳出一口血沫子,“您也不是罪城的人吧?”
李孑爽快点点头,“我今天刚来,也是第一次到这角斗场,正好就碰见你们了。”
四个人默默对视片刻。
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李孑,方才说话的那个男孩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姐姐,那个怪物,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李孑挑挑眉,“隔了那么远呢,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男孩抿抿唇不说话了。
他还是有种感觉,那个怪物的死,跟这位叫住了他们的姐姐有关。
这会台上那个野人王的尸体被匆忙叫过来的大夫细细检查了一番。
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心脏中的血管突然破裂而死。
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这个诊断结果,但既然已经死了,那也没了观看的价值。
人群陆陆续续散去。
李孑和她身旁的三个孩子就有些显眼了。
没一会,角斗场的负责人赶过来。
李孑气势全开,负责人有些摸不准这位客人的身份,谨慎开口:“这位姑娘,在下需要将这三个孩子领回去。”
李孑低头看了眼身形顿时僵硬的三个孩子一眼,“打个商量,我能带走他们吗?”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姑娘,我们把他们买来,是为了让他们上角斗台的给我们赚钱的,您这,不合规矩。”
“多少钱?”
负责人一愣。
李孑手指敲了敲身侧的扶手,“你开。”
“恐怕姑娘你买不起。”
李孑轻嗤一声,“我穷的只剩下钱了。”她抬头,视线落在负责人脸上,眉眼一厉,“说,要多少钱?”
负责人呼吸猛地一顿,背后跟着出了一层汗,被面前那股全然压制住他的气势压得控制不住后退一步,“一,一人十万两。”
“啧!我想知道,你们买的时候出了多少银子?”
“一,一人十两。”
负责人本想往高了说,但被那双过于清亮锐利的眼睛盯着,顿时把那点花花肠子给压了回去。
“翻了一万倍啊,”李孑伸手轻轻拍了拍身侧三只的肩膀,“你们真值钱。”
三只:“······”
李孑面色严肃下来,“留在这,还是跟我走?”
“跟姐姐走。”
留在这他们身上的伤可能没办法治好,侥幸治好了,指不定过两天还会遇到什么怪物被一掌拍死,就算这位姐姐把他们买回去也是想要利用他们,但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糟了。
所以这个决定三兄妹几乎是毫不犹豫。
“我没带钱,”李孑抿了抿唇,在三只猛然紧张起来的视线里,看向负责人,“你可以派手下去一趟苗大爷的客栈,找一个叫林逸的人,钱管他要。我就在这等着。等等,再给他们找个大夫来,这是看诊费。”
她手上一扬,一张银票擦着负责人的脸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负责人摸了摸有些刺痛的脸,转头,就看到了正正插在柱子上的那张薄薄的银票面额。
“一,一万两?”
李孑点点头,“天下第一钱庄七分钱庄的通用银票,就算这罪城没有钱庄的分部,我想阁下应该也有渠道把银子取出来。另外,我要一个干净的房间,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
负责人看在那张银票的份上忙跑去办了,李孑低头,对上三个孩子感激的目光,“不怕我转头再把你们卖了?”
小女孩懦懦开口:“我们不值三十万两银子的。”言下之意,您就算转头要卖,也是亏本生意。
李孑:“······”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