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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简清睁开眼,那视线仿佛淬着冰梢,携着寒气往苏枞身上扎去。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他谈?
他在师尊面前扮演着她喜欢的样子,现在总算装不下去了?
竟然还对师尊有妄想,放他一条生路,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他不想惹师尊不高兴,所以还能忍着不动他,但若是他胆敢再冒犯,他必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谢简清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皆是白楚汐叫苏枞名字,谈到他时温柔的眼神,以及和他相处时放松的神情,不禁黑眸沉沉。
他对苏枞并没有什么多说的,只要不来碍眼,跟在后面他也能做到无视。
反正,师尊已经明确拒绝他了。
谢简清勾唇,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岂敢觊觎他奉若明珠,宛若神祇般的师尊?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宝物,妄想触碰,那就要有胆量接受汹涌袭来的惩处。
想到这里,谢简清重新阖上双眼,并未将站在他面前的苏枞放在眼里。
如此弱小之人,连他分毫都伤不了,怎敢说出与他谈判之词?
嗤……真是可笑!
“谢公子,当然对白姑娘如此真心,苏某真是感动。”
被他明晃晃忽视,苏枞却并未生气,甚至脸上浮现出一如既往温润的笑意。
不过那双清明的眼里,还盛着一丝意味深长,在谢简清闭上双眼后,肆无忌惮地打量。
透过谢简清的那张俊容,苏枞不知看到了谁的影子,那双清眸逐渐染上一丝疯狂与扭曲,瞳孔似濒临绝境的野兽般放大,四下扩散的瞳色里,满是带着报复的浓烈情绪。
但他张嘴,唇角却像提线木偶一样,精确地上扬,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
“在下不自量力,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苏某还是想提醒谢公子,白姑娘人美心善,绝不只有苏某一人心向往之,今后必然会有更多人围绕在白姑娘身边。”
“苏某无德无能,自然无法与那些翘楚比拟,被白姑娘拒绝也是正常的,但若是到时候出现了她的真命天子,想要离开谢公子,那到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不注意听的话,苏枞这道嗓音里,也并未沾染任何事竟成的颤抖,甚至带着柔和的轻笑。
好像,这真的只是他一时的好奇心作祟,想要知道谢简清会如何处理此等难事。
谢简清站了起来,他比苏枞高几分,黑眸下垂恹恹地睨着他,似乎并未将他刚才的话听在耳里。
不过,紧抿的薄唇,将他心底的不安与焦躁暴露了出来。
师尊离开他这种事,绝不可能再次发生!
他的声音犹如鬼魅阴沉低冷,携着万千邪气扑面而来,昏暗的房间里跳动的火苗如百鬼夜行,几乎要压垮面前的人。
“师尊说过,她会永远陪着我。”
“哪怕她逃离到天涯海角,蓬莱虚境,我也会将她找出来。”
“师尊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挡我者,死!”
那份温柔小意,是师尊留给他的,任何人也别想从师尊手里抢走!
师尊向他保证过,不会分别旁人,所以他相信师尊。
但若是师尊食言了……
谢简清黑眸闪过一丝受伤,随后又杂糅着眷恋深情,溢着偏执占有。
他可以原谅师尊一次,因为他做过错事,所以哪怕师尊忘记了,那他也认了。
但绝无二次。
宽敞的房间内,谢简清周身汹涌疯狂的欲望席卷而来,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如深海暗潮,密不透风。
仅有的空气被挤压,几乎压得苏枞喘不过气来!
那些弥漫的黑雾,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鼻嘴里,化作一双双蛮力附着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只能发出“嗬嗬”的苟延残喘声!
苏枞的脚渐渐离地,原本白皙的脸色涨红变成了猪肝色,毫不怀疑再使劲一把,他的气息就会被如此掐断,仿佛断线的木偶。
那张人前永远从容温润的笑脸,此刻只留有一抹破败的颓丧,整个人都像漏气了一样,垂着头动弹不得。
若这是他笔下的一幅画,那必然会是笔触细腻精致的战损美人,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但体验到谢简清强大力量的苏枞,此刻却苟延残喘,整个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好在,他翻着白眼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谢简清修长的手轻轻一挥,那些虚无的黑手,瞬间从苏枞脖子上松开了。
钳住他四肢的其他触手,也都一一松开了力量。
“呃——”
“咳咳咳咳——!”
一声虚弱的闷哼后,是仿佛要把嗓子眼都咳出来的咳嗽声。
苏枞像被人丢弃的破烂玩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门口有一道人影刚好走过,店里的人听到后,敲了敲门关切地问道:“客人,请问发生了什么,需要小的帮忙吗?”
谢简清抬眸,瞥过一眼地上的人,头也不抬地冷声道:“无妨,行礼倒地而已,忙你的事。”
“好的,那客人小心,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小的。”
脚步声渐行渐远,苏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缓缓爬了起来。
潦草凌乱,狼狈不堪。
和他平时一副温润的俊俏书生模样,丝毫没有任何关联。
他趴在地上,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白皙的脸上仿佛抹上了一层灰蒙蒙,咳嗽一声后,勾起唇角轻笑着喘着粗气。
“嗬……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谢简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那双黑眸里不含任何情绪,将他视若无物。
苏枞低下头,凌乱的发丝垂落在地上,仿佛他心里的某些杂乱思绪,被狠狠踩住碾碎。
“咳,所以,在这过程中,有任何人被她亲近,碍了你的眼,你都会毫不犹豫地清除掉,哪怕他根本什么也没做?”
苏枞仰视着谢简清,那双清眸里,影影绰绰含着不知名的情绪,似是期待,又像挣扎。
谢简清淡淡地看着他,“师尊不喜欢,那我自然不会做。”
苏枞心里有些复杂,没想到,白楚汐对他的影响竟如此之重,已经远超他的预期。
“呵,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苏枞抬头,目光紧盯着他。
谢简清薄唇一勾,蹲下身来,鸦青色衣摆向后划过的弧度,仿佛为他添上了一双漆黑的邪祟羽翼。
那双黑眸里闪过猩红狂戾,势要摧毁一切阻碍的邪肆!
他视线平视着苏枞,嗓音压低,带着蛊惑:“我希望包括你在内,所有的绊脚石,全都消失。”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师尊身边。
那样,他就可以独享师尊的温柔与爱。
那是他心中的温柔月光,世间仅有的一轮明月。
他们,太碍眼了。
谢简清看着破破烂烂的苏枞,轻笑一声,重新回到床上。
苏枞趴在地上喘息着,巨大的压力下,他的心脏狂跳。
其中几分是震慑,几分战栗,又有几分是解脱,他自己都分不清。
果然,恶劣品性,刻在他的骨血之中,虚伪作戏如出一辙。
实在是,令人作呕……
房间归于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良久后,他才摇摇欲坠地蹒跚到角落坐下。
烛火熄灭,他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如饿豺。
风声呜咽,卷走一声轻喟。
“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