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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缺绕湖而过,离开雁鸣山,回到了人声嘈杂的长安街市之中。
这个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都城的百姓们都起床了,有的在互相唠嗑,有的在赶集去早市,有的在排队等着买早点。
在一下馒头店的边上,站立着一名名僧人,自顾自的吃着手中的馒头,与热闹的长安街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能用不理世事这四个字来形容他。
宁缺对着中年僧人看了一眼,旋即停下脚步,他认出了这名僧人。
虽然在荒原会盟之时,曲妮玛娣的无耻行径遭到世人耻笑,但是宁缺对于颇为光明磊落的道石,还是存在着一定好感的。
中年僧人双手和十“见过十三先生!”
“原来是道石大师!”宁缺说道“道石大师不在悬空纳福,来我唐国都城何事?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道石平静的说道:“请十三先生赐教!”
宁缺看着面前的这名中年僧人诚恳的说道:“我今天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道石大师能否多等一两日?”
道石平静说道:“在荒原会盟时,便想与十三先生彻底一战,可惜我当时败于墨池苑弟子之手,自觉修为不足。如今我再做突破,来长安遇见了十三先生,又岂能错过?”
宁缺着急回老笔斋,直接便道:“我认输!”
道石说道:“十三先生莫要说笑,未战便认输,可是代表书院认输了?”
“悬空乃是天擎不可知之地,你道石更是首座弟子,莫非今日你悬空要与我书院开战不成?”
道石双手和十,平静的说道:“十三先生莫要给我扣帽子,今日的所做所为皆是我道石一人承担,出手吧!”
宁缺的耐心渐渐消失,他盯着道石,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确实成功的激起我战斗的欲望。”宁缺缓缓的拔出了身后的朴刀“既然如此,你要战,那便战吧!”
道石看着宁缺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馒头,说道:“十三先生可曾听说过,纵是千年铁门槛,终究一个土馒头!”
瞬间,宁缺便被拉入了一个另外的世界。
宁缺知道他被道石拉入了他的精神世界,原来他是一名念师!
念师可以直接以念力来攻击对手的识海,以念力操纵天地元气直接攻击敌人的五脏六腑,无形无痕,难以防范,非常强大。
宁缺知道,比战必然是最为艰难凶险的,因为当下只有他一人,来面对道石铺天盖地的念力攻击。
于是宁缺闭上了眼睛,举起手中细长的朴刀,向着身前的光头狠狠地斩了过去,这一天一夜之中产生的烦躁和杀意,尽数都包含在这一刀里。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只见道石手腕一翻,一根精铁打铸而成的铁杖,呼啸而空而至,杖身拦在那把刀前。
宁缺手腕微微颤抖,脸色微白的说道。
“果然不愧为是世外之人,宁缺佩服,我认输!”
道石此时方才露出张狂的模样,狂笑道:“十三先生,此处是我的世界,至于认输一事,你说了不算!”
宁缺一听道石之言,终于知晓他此行的目的,虽寒声问道:“宁缺自认为没有得罪过大师,况且大师荒原之败亦是折于墨池苑之手,为何要费尽心机的杀我?”
道石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事到如今我不妨告诉你,我乃是曲妮之子。荒原之行十三先生出尽风头,却让家母成为世人的笑柄,你说做儿子的替他报仇,应不应该?”
宁缺满脸震惊之色,苦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当儿子的替老娘报仇,说的过去!”随即他脸色即转“想不到天擎大德,白塔曲妮,竟然在世间还有你这个儿子,果然是尖酸刻薄的老太婆,表面上是世人尊敬的姑姑,暗地里却是男盗女娼,不知检点之人,佛宗之人真是无耻!”
“十三先生不必激怒与我,今日无人在你身前,你必死!”道石依旧双手和十的说道:“今日就由小僧超度你!”
“想杀我,你这个废柴还差的远呢!今日我不会死,因为我还没有去见桑桑,只有桑桑才可以决定我的生死,其余的人,哪怕是夫子都不行!”宁缺坚定的说道。
.......精神世界内,陡然出现漫天雨石,疯狂的砸在宁缺的身体之上,身体的痛苦,清晰地传入宁缺的识海,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每一处,体内的脏腑,都在承受着天地元气的攻击。
道石见此场景,原本和十的双手渐渐放开,因为十三先生如此恐怖的肉身强度,明显不是武道巅峰强者护体真气所形成的防御,那么只有一种理由,宁缺入魔了!
“十三先生,没想到你已入魔,这样就更加留你不得!”
宁缺此时浑身泛着黑气,似鬼似魔,听着道石的必杀之心,不管不顾的喊道:“来吧!”
道石浑身气势打开,一边将全身力量灌注在铁丈之中向着宁缺打去,同时将体内的气血之力凝聚于右手之上“十三先生,我敬你是书院二层楼弟子,所以为了净化你这邪魔,我将施展天擎手印,天擎手印已然超出天擎法门的范畴,乃世外的无上妙境,大毅力,大决断之修行者,不能入此妙境,就算是知命境界的高手,也不能侵入到我开辟的这一方净土!”
宁缺被逼入到绝境之中,入魔愈深“让我死,休想!”
道石的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辣“入魔者,必须死!”
宁缺虽然已经用出了大黑伞抵挡,但是任然不敌道石的全身修为。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白色的身影闯入了道石的这方净土之中,她伸出了一根手指,纤细的手指画了几根线条,指尖破空破风破天地,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线条的绘涂而生成。
宁缺与道石之间的战斗也立时被打断。
道石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女,不可置信的说道:“神符不定?这不可能,为什么你能闯入我的精神世界?”
白衣少女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僧人“你的世界虽能阻知命,但是却不能阻拦我!”
道石认出了少女,而面前的少女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道石这位悬空出身之人也不得不惊叹
“没想到莫山主已在知命之上,此战我输得不冤.不过十三先生中了我的天擎手印,其入魔之事将会世人皆知,如此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道石一边跟着莫山山和宁缺感慨,身形却越来越模糊,仿佛马上要消失一般“此战虽说是道石犯戒在前,但是十三先生入魔一事证据确凿,想必佛祖会原谅小僧,阿弥陀佛!”
道石死了,其神魂就这样慢慢的在莫山山和宁缺面前俱灭,留在他们眼前的只有道石的这副皮囊。
道石是一位强大的念师,能够以自身的念力来虚构出一方世界,从而在敌人拉入其中,知道敌人神魂消亡,人的神魂一旦消亡,便是已经死了,留在世界上的只能是一幅快速腐烂的躯壳。
莫山山作为半步无距境的神符师,其念力在世间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左右,但是只有洞玄境巅峰的道石根本不在此列。
当她以强横的修为境界,蛮横的破入此方妙境的一瞬间,道石僧的神魂已然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后她施展的不定符,只不过是想给道石僧留下遗言罢了。
莫山山看着已然没有了生息的道石僧,也是一叹道:“能够大彻大悟的去见佛祖,如此也不算辱没你这位时间不可知之地的传人!”
宁缺也是叹了叹。
长安街上死人的消息传开后,盏茶时间长安府的衙役便过来了,宁缺拿出手中的金牌吩咐其中的一名班头,让他立刻去月轮国驻扎在都城的府上送消息,只说“书院十三与天擎道石战于长安街畔,亡,”便自然有人为其收尸的。
莫山山与宁缺,今日终究是没有去成学士府,自然也就没有提亲这件事情的发生了。
因为宁缺虽然在生死关头被莫山山赶过来相救了,但是道石的天擎手印给入魔之后的宁缺,带来了颇为严重的伤势,所以莫山山直接带着宁缺回了老笔斋,为其疗伤。
不得不说佛宗功法天然就是魔宗功法的克星,即使莫山山对着宁缺一连画出六张治愈力极佳的木字符,也仅仅是有所化解而已。
按照现在的进度,莫山山想着没有三五十道神符,是不能解决宁缺的伤势的,所以今天还是好好给宁缺疗伤,至于桑桑的事情,明日再解决吧!
…………长安街头,一名苦行僧手持铁杖,跪在一具僧人的遗体前,缓缓低头。街道上,十余名来自月轮国的苦行僧,也随之跪下,低头合什。诵经声随风而起,飘荡于晨街之中,很多长安城百姓在长街两头旁观,随着经声若有所感,纷纷低头。
大唐天启十五年春,道石大师因荒原某事、红尘某念、佛门某言远赴长安城。
于长街畔遇书院十三先生宁缺,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