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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恰同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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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先生逆着门口的光线缓缓走进去,一开始大哥、李浩然、黄彦申和黎秉经没看清严先生的面容,并没有认出来眼前的这位严先生,就是昨日跟着他们一道逛洋货市场的那位奇怪的严先生。

    直到严先生走到谢葆璋跟前,慈爱地摸了摸谢葆璋的脑袋,对他说:“我来看看你,看你安顿好没有。”这时候,大哥等人才发现,眼前这位就是他们昨日的偶遇。

    看到眼前这一幕,大哥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严先生。”

    黎秉经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今早信息量太大,即便是对黎秉经这样的少年而言,一时间也很难消化啊。

    黄彦申比较活络,对着严先生一拱手,道:“敢问严先生,来此有何贵干呢?”

    严先生却是回头扫视了几位少年一眼,似笑非笑地并不言语。不料刚才还一本正经给众位少年打鸡血的谢葆璋,却转了转眼珠子,对着大家说道:“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严先生呀,就是我本人走的后门。”

    大哥等人皆是大惊失色,黎秉经更是脸都绿了,没想到这位刚刚还跟他们表白着“会当击水三千里”、“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壮志少年,转头就不动声色地在严先生面前给他们上了眼药,这心眼儿也太黑了!

    严先生的眼神在几位少年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上扫过,却依然是那幅高深莫测的模样,默默不语。此时的他,对少年们而言,早已不是昨日可以一同逛街言笑无忌的路人甲了,眼前的这位是即将成为他们的恩师的津门水师学堂总教习。

    李浩然本是几位京城少年中年龄最长的,此时他上前一步,带着大哥他们对严先生重新行礼道:“见过严先生。”

    严先生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浅笑着对大哥他们说:“不必多礼。”

    然后随即他又扭头跟谢葆璋说道:“福伯说你昨晚就住下了,我让福伯带我过来看看,既然安顿好了我就放心了,你安心上学,有事去找福伯或者让福伯来找我便是。”

    谢葆璋朝严先生拱手道:“是,严先生。”

    严先生也并无二话,直接对谢葆璋说:“那我有事先走。”

    众少年摸不清严先生的路数,战战兢兢地与谢葆璋一起行礼,道:“恭送严先生。”

    原来严先生昨日去洋货市场访故友,却不经意见偶遇这几位来自京城的少年,觉出他们与津门水师学堂之间似乎有些瓜葛,便生出兴趣来观察一番,言语之间也颇多试探,与几位少年稍稍交谈几句,倒是发现这几位京城少年虽出生官宦人家,却是为人不骄不躁,敬爱父母高堂,护持兄弟姐妹,即便是另一位性子跳脱的农家子弟,也不卑不亢,为人诚实,表里如一,心下暗暗称许。

    到得晚间又想起老友托付给自己的幺儿谢葆璋,同样是品行正直人格端方的少年,不如让他们住在一处,也可令老友放心,于是便令自己的老仆送了谢葆璋过来,安顿在大哥他们宿舍。

    严先生的这些心思,大哥他们当时自然一概不知,他们依然沉浸在昨日的严先生就是今日的总教习的震惊中,仍在回想昨日言行不知道有什么地方令严先生看不惯的地方。

    这时,他们却突然听得黎秉经大喝一声,长臂一伸扭住谢葆璋,将他摁倒在地,对准他胸部砰砰两拳砸下去,谢葆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刚才尚能对我国水师的来龙去脉如数家珍,胸有成竹地娓娓道来,如今只得抱头嗷嗷惨叫。

    严先生若是见到这一幕,一定想不到自己一番爱护谢葆璋之心,一早亲自过来探望,本意是让离家千里之遥的少年安生度过开学这一段时间,免受同学欺生或霸凌,却不料起了反作用,反而为自己老友的宝贝儿子赚得一顿好打,防不胜防的,正是这自我实现的墨菲定律,心中所系,便成为现实,心中所料的最糟糕的事情,它必然就会发生。

    黎秉经对着谢葆璋大声嚷道:“好你个谢葆璋,当面在严先生面前告我们的黑状,我告诉你,你给我等着,如果我们受了罚,你也别想好过。”

    李浩然赶紧走过去,把黎秉经拉开,又把谢葆璋给扶起来。

    谢葆璋被黎秉经给锤得不轻,一边拍着自己的胸部咳嗽,一边告饶道:“各位大哥,你们这是一伙儿的吧?这也太狠了。”

    黎秉经瞪着两只大眼睛道:“谁让你告我们黑状?”

    黄彦申也笑嘻嘻地走过来劝黎秉经道:“黎秉经你也太冲动了,严先生还不定怎么想的,你先把谢葆璋打了,回头他不罚你也得罚你啊。”

    黄彦申一边假意大声说着,一边还用眼睛瞅着谢葆璋,谢葆璋十分无奈道:“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严先生不是古板之人,他不会因此记住你们,跟你们过不去的。”

    黎秉经一听更是火冒三丈,道:“你能保证啊?得罪了先生,到时吃苦受罪的还不是我们?”

    谢葆璋又是抱头告饶道:“你这莽汉,你今天打了我,倒是不怕严先生知道?”

    黎秉经一听这话,又冲上去揪住谢葆璋的衣领。李浩然赶紧走过去制止黎秉经,黎秉经放开谢葆璋又将他顺势一推,谢葆璋脚下不稳,差点摔个趔趄,大哥赶紧扶了他一把。

    大哥扶住谢葆璋的胳膊,对他说:“谢大哥,我们都有点害怕严先生,我们昨天去逛洋货市场,严先生跟了我们一路,当时没想到他竟然是我们的先生,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有点毛毛的啊。”

    谢葆璋一听,顿觉自己这顿打挨得冤得慌,感情这帮人昨天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儿,被严先生全都看在眼里,如今倒是觉得心虚了?

    谢葆璋闻言,万分无奈道:“那你们昨天都干了啥啊?”

    大哥情不自禁地挠挠头,道:“我们也没干啥啊,就是买了些东西。严先生会不会觉得我们不事稼穑,却花钱大手大脚?”

    谢葆璋顺势追问一句:“就买了东西,没干别的了?”

    大哥年纪尚小,人也老实,便道:“还遇到严先生的一位老友,我买了他一幅仿作。”

    谢葆璋便道:“听上去也没什么毛病,严先生不至于为些许小事跟大家过不去的,你们也别跟我过不去了行不行?”

    李浩然拉了一把还想说话的黎秉经,道:“刚才是我们莽撞了,我们本意并不是跟你过不去,大家都是同窗,天南海北走到一起,图的是报国自强,葆璋你也别望心里去,今天我请大家上德聚号小吃铺消遣消遣。”

    谢葆璋一听这话就笑了,心想这几位京城来的少年上一分钟还在担心严先生觉得他们花钱大手大脚,下一分钟就又约着到饭馆吃上了,不过他仍旧积极响应,表示愿意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