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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传说中的所罗门王在享尽人间荣华富贵与漫长寿元之后,留下传道书说:虚空的虚空,一切都是虚空,然而,这样一种玄之又玄的西方化表述,并不能给东方古老帝国的人民留下深刻印象。老百姓必须要看到切实的好处,才能听从别人的建议,跟随别人的理念,很多时候魅力或吸引力来自于眼前的利益。
就像累世的财富会带来美貌与基因的代代改造,一盒子鸡蛋可以让大妈大爷一大早去排队,出资建医院、救死扶伤的姿态,才能让大写的善化为实实在在的善行游走在人间,才能令善念以看得见的方式为人所知。
在一个社会留下痕迹的,必然是能够与这个社会的思维方式相互沟通的东西。这便是谢葆璋的话带给洋人传教士的认知,也令他彻底改变了在中国的行为方式。
黎秉经使劲拍了拍谢葆璋的肩膀,龇牙道:“谢小弟,你这时不时的给哥儿几个露一手,又是怎么回事呢?”
谢葆璋闻言,顿时露出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神色,他赧颜对黎秉经笑道:“黎哥,你别挤兑我呀,我没有那个意思。”
黎秉经倒是爽朗道:“我没有挤兑你,我也没说你有几个意思,我是真心觉得,你小子确实有两下子,你小子初来学堂第一天就给哥儿几个上了一课,没想到今儿又给哥儿几个上了一课,厉害厉害。”
说着黎秉经端起面前的茶杯,郑重地举到谢葆璋面前,道:“来来来,今天哥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哥哥我服你。”
谢葆璋忙也端起茶杯,低低地与黎秉经碰了一下杯,忙忙道:“不敢不敢,黎大哥您是我们的大哥。”
李浩然也端起茶杯,接话道:“谢小弟的话我同意,黎大哥是我们的大哥,黎大哥的话我也同意,谢小弟我服。”
大哥和黄彦申也端起茶杯,道:“浩然哥的话我们也同意。”几个人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大家一起碰了碰杯,喝干了茶。
几个少年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刘老汉又给他们添了几次茶。炸糕依然是金黄酥脆的皮加上甜而不腻的馅儿,几个人都吃得很开心。吃饱喝足之后,几人心照不宣地陪着黎秉经朝曹老汉家的方向,沿街一路逛过去。
走到曹老汉做工的酒楼附近,黄彦申眼尖,看到前面有个穿着月白色斜襟衣裳的姑娘,挽着个竹篮,竹篮里有几枝挂着露水的红莲,粉白粉红、娇艳欲滴。那姑娘可不就是娇杏。于是他碰了碰黎秉经的胳膊,伸出手朝着娇杏指了指。黎秉经也看见了,他朝着娇杏喊了一声,娇杏却似乎并没有听到,脚步未停地向前走着。
于是几个少年人加快了脚步,不料娇杏脚步一转,消失在前面的胡同口,黎秉经一马当先,大家也快步追过去,走到胡同口却恰好看到娇杏脚步未停地走进了一家花楼,这家花楼叫红袖招,是津门最为热闹的销金窟。
此时正值中午,空气弥散着让人无处可逃的热度,除了这几个好不容易从学堂里放出来的少年,街面上人迹稀少,红袖招前也没有姑娘在揽客,夏日炎炎正好眠,正是姑娘们休息补眠的时间。
少年们见娇杏拐进了红袖招,都是大为诧异,特别是黎秉经,直接就尾随着娇杏进了红袖招。平常夜里宾客盈门的大堂里,此时空荡荡的,里面并不见多少人影,花窗俱都敞开通风,整个大堂可以一览无余。
只见大堂里一角有一张贵妃榻,大喇喇斜倚着一个容色逼人的姑娘,穿着端正的浅碧色斜襟汉服、梳着飞仙髻,悠然端着一盏清茶。娇杏正蹲在她的身边,举着两个经络按摩捶,以不紧不慢的节奏给她捶着腿。
大家走了过去,黎秉经冲在前面,走到近前,慵懒斜倚着的姑娘也被惊动,迅速抬起头来,一双美眸瞪着他们,大哥他们定睛一看,眼前这位竟是赵丹青。
大哥他们乍一看见赵丹青完全古典风格的装扮,展露出与上次低胸洋装截然不同的风情,皆是眼前一亮,再一瞥见娇杏与赵丹青的姿态,都十分狐疑,这两位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娇杏也注意到眼前的动静,抬起头来看到脸色变幻不定的黎秉经,举着按摩捶的双手顿时停了下来,她讷讷地喊了一声,“黎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黎秉经看她一眼,又转向赵丹青,道:“丹青姑娘贵人事忙,不在跳舞厅唱歌,怎么上这儿来消遣来了?”
赵丹青听了黎秉经这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倒是也生出一些火气,道:“丹青也没料到世界如此小,竟是哪里都能遇见几位公子。娇杏,给几位公子看座。”
娇杏看了赵丹青一眼,忙忙应了一声,就放下按摩捶,站起身要给大哥等人去搬椅子。走到黎秉经身边时,却猛然被黎秉经拉住了胳膊。
娇杏吓了一跳,道:“黎大哥……”
黎秉经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盯着赵丹青道:“丹青姑娘,既然世界如此之小,不如你给说说,娇杏是哪里得罪了姑娘,竟要给姑娘端茶倒水地使唤。”
赵丹青一听黎秉经这话,顿时明白了,这人今儿这话里话外,是为娇杏而来,于是也便起了八卦之心,道:“娇杏姑娘有没有得罪我,那是我的事,倒是黎公子你,与娇杏姑娘无亲无故,有何立场探问娇杏姑娘与我之间的关系?”
黎秉经顿时语塞,道:“赵丹青,你——”
赵丹青看着黎秉经的样子,也不说话,只低头轻轻吹着自己的茶,一付惬意又漫不经心的姿态,更是令黎秉经心头火起。
李浩然见两方眼看就要闹僵,赶紧上前,先拉了拉黎秉经道:“黎大哥你先放手,娇杏姑娘胳膊被你拉疼了。”
黎秉经立时松了手,李浩然又道:“麻烦娇杏姑娘帮我们去搬几把椅子,谢小弟和承宗也去帮忙。”
大哥和谢葆璋赶紧应了一声,就与娇杏一起,搬来几把椅子,李浩然又拉着黎秉经坐下来,于是几人围着小茶桌坐下。
黎秉经一张国字脸上满是寒霜,依然盯着赵丹青,似是要她给个解释。赵丹青顶着黎秉经的眼神,毫无压力的自顾自吹着茶,小小抿一口,看着今天这几个人来者不善,便也不招呼他们喝茶了。
倒是娇杏看几位小爷都坐下来,便也搬了个小机子坐在黎秉经的下首,轻轻给黎秉经解释道:“黎大哥,事情是这样的,上回你们几位公子来的时候,我跟你提过,是因为我爹帮工的酒楼常会来一些不三不四的客人,指定我去伺候,我爹就让我回家待着了,没想到有几个地痞流氓见我没有去酒楼了,大白天找上门来,正好被丹青姑娘给遇上,帮我解了围。白天我爹不在家,我一个人也不敢在家,就来了这里。”
黎秉经一听娇杏的解释,立时就明白了。
到酒楼吃饭的可能有少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地痞流氓,给酒楼里端茶倒水的姑娘造成了人身的危险,而到花楼里既然都是为了找姑娘的文(DI)人(PI)雅(LIU)士(MANG),自有花楼里的姑娘与他们应酬,那么在花楼里端茶倒水的小姑娘,反而比在酒楼更安全,这完全就是另一种灯下黑了。
赵丹青以娇杏是自己丫鬟的名义,在曹老汉无法在家时收留了娇杏在红袖招,便是给了娇杏善意的庇护了。
黎秉经想及此处,立刻便对赵丹青一抱拳,道:“感谢丹青姑娘庇护娇杏。”
赵丹青行走江湖,时常与各色人等来来往往,话锋也是十分犀利,她慵懒地从贵妃榻上直起身来,一脸兴味问道:“哦?那么,敢问黎公子,我帮助了娇杏,你又凭什么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