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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已是新年。她嫁过来也有半年了。侯府上的访客络绎不绝,本商议好回娘家的日子一拖再拖。
这日,她却是坐不住了。
从宴客厅偷了个空过来瞧夫人的周刃冬在房内晃悠了一圈也没看见人,问了问门口的小丫头,“夫人呢?”
丫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大丫鬟如实相告,“夫人出去了,还让小德备了马。”
“胡闹!”说完也是往后院的马厩走,欲去寻他。
文泽骑着马走的不是将军府的方向。城门口的行人大老远就听到清脆的女声,叫嚷着“兄长”。小红马哒哒的踩在地砖上,带着主人走到了棕色马前。
“兄长!好久不见!”她神色如常般欢喜,声音却有些抖。她其实是不知他何时走的,只是一大早觉得难安,又思及周刃冬昨日说送了信给父亲说明日回去,就猜到躲她那人该要逃走了。甚好,将人堵在了此处。
好久未见。
她该以为苏城那趟是没有遇到他的。
梦者看到了其他。
因是雨季,总是有连绵不尽的雨水。这一日雨水有些大,视线被大雨阻隔到看不清道路。还是注意到旁边的老人手推车倒在了地上,匆匆拉住缰绳下了马,帮着老人将货物堆回车上,老人不断道谢。
重新攀上马背的时候察觉到胳膊的不对劲,前几日为了避让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马儿受了惊险些将她甩出去,自己慌乱中抓的太用力,扯到了还没好透的旧伤,好在没出血。刚才搬东西一用力,伤口彻底崩裂,渗出了血。
于是便回了客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
苏城太大了,找一个不知影踪的人也太难了。清晨看着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文泽还是决定出去碰碰运气,原地不动什么也收获不到,索性还是走出去。
伤口隐隐的痛,头也隐隐的痛。或许该去医馆找个大夫抓些药,她暗暗地想,看着对面的路人刚想问了路,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体就支撑不住了。
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她晕倒了。身后有个小和尚围了过来,不一会儿又有男子匆匆跑过来将人抱起。
空闻小和尚陪着男子将人送到了医馆,抓了药,又欲将人送到客栈。外面下着小雨,空闻替二人撑着伞,他个头小,手高高举起,伞还是挨着男子头顶,碍着他行走。索性撤了伞,脱了外衫护在文泽身上,自己衣冠不整的往客栈走。
女子沉沉的睡着,文立守在旁边,见天色渐晚便让空闻先行回寺庙了。于是房内只余这对男女。之前一直忙乱,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她。似乎瘦了些,抱起来没什么重量感,细瞧着下巴也尖了,因病脸色苍白了些,怎么看都觉得心疼。手有些不自觉地抬起,想抚摸那苍白的脸庞,最终还是克制地停在了半空中,收了回来。
有人在屋外敲了敲门,是店小二,送来了煎好的药。待药放凉了些,捏了她尖尖的下巴,强制着将药灌了进去,她不小心呛到,咳嗽了几声,他拿了帕子仔仔细细将咳出的药擦干净,放慢了送药的速度,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药喂完。
她睡得不太安稳。因为高烧说着些胡话。他靠过去,试图听清她说些什么。仔仔细细地辨认,方知她念得是他的名字。于是看着近旁的那张脸,那因高烧有些干燥的唇,缓缓地贴了上去,浅浅地印上一个吻,马上就被内疚占据了头脑,慌里慌张地移开。可塌上之人像是品尝到什么美味,还没来得及挪开,就揽上他的脖颈,加深了那个吻。
那甘之若霖的表情让他觉得她应是醒了,可那双眼依旧闭着,似乎仍沉浸在某个美梦里。某些坚持在一刹那崩塌,他揽上那腰,细细地回吻,又在某一刻,大梦初醒般及时抽离。
一到近前,就溃不成军。
所以他选择远离。他不怕外人拿伦理纲常来约束他,他怕的是人言可畏伤害到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也怕她少不更事,误把对她的依赖当爱情,他更不能趁她心智不成熟带着她往深渊里跳。他避之又避,她又紧追不舍。
他又听闻,若是近亲结合,易得畸胎,所以要靠伦理纲常拘着人。虽他俩是宗亲,家谱往前翻了十几页才找得到共同先人的远亲,但仍是怕。怕自己往前一步,她就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来,非要跟他生死契阔,他护不住她不被世人的冷嘲热讽伤害。
她十岁抛下家人去北疆那回,她去了多久,他就害了多久的噩梦,那时候才知道在意。或许更早些,他近十年见不光的心思被他藏在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她醉了酒轻轻勾手,他的心思就挨着了沃土,发疯地生长,将人吃干抹净,又理智回归将人抛在身后,怎么看都是小人之行。
他又觉得,这世上,他给她的才是最好的,别人都比不得,他该留她在身边。这般想,疯狂的占有欲就占了上风。
他来这就躲进了寺庙,希望青灯古佛能使他六根清净,洗去杂念。什么时候他能断了不该有的念想,他便去见她。可怎么看,他都觉得若如此,此生该是不复相见了,他断不下。
她一到官府去打听他,那边的眼线就告诉了他消息。他不敢见,又担心她,收买了寺庙里的小和尚借着下山化缘的机巧跟着她,再将她的情况告诉自己。他知道的越多,心就越不安定。
空闻讲,越是得不到就越放不下,不如见一见再论放下。
他跟过来,也是只有远远看一眼的心思。
她就这般不让人省心,害了病。
看了看时间,他拿了药欲替她换上。因替她捂汗,找小二多拿了一床被子,已是夏天,这么厚的被子害她生了满身的汗。替她新换了干净衣裳,重新上了药。看她身上的疤痕,心想自己留她在北疆,一个人经受刀枪剑雨,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想陪着她,又不能。永远在煎熬,在迟疑。
他在床边守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摸了摸她额头,烧退了,怕她醒了,就决心离开了。脚步有些沉,他觉得,这次离开,像是永别了。那不想割舍的东西就必须割舍了,她还是自己心尖儿上的女孩,她不能是了。
文泽醒的时候,已是中午。小二适时的敲了门,进来时送了药和午膳,不等文泽问起,就交代她昨天是被位好心的夫人和丫鬟送回来的,还留丫鬟照顾了一夜,这药和午膳也是好心人交代备下的。
好心的夫人吗?
昨晚影影绰绰的影像果然是段绮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