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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幸福就这么突然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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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戏图相比夜宴图来说没那么声势浩大,不管是从篇幅还是从画中内容。

    是一副团扇,幻戏图是画在扇面上的画。

    这一次盛棠是站在江执身边的,盯着团扇上的那只被操纵的小骷髅,她小声跟江执说,“看见真品就是不一样啊,上面的小骷髅瞅着跟壁画上的是挺像。”

    江执轻声回应,“所以不管是夜宴图还是幻戏图,其中的细节你都给我看仔细了。”

    团扇有题词,上写着:没半点皮和肉,有一担苦和愁。傀儡儿还将丝线抽,弄一个小样儿把冤家逗。识破个羞哪不羞?呆兀自五里已单堠。

    关于这扇面画的怪异之处众说纷纭,刘老师也讲了不少版本,最后说,“李嵩是三朝老画师,他呢,出身平凡,经历过人间疾苦,所以在我们看来,这幅画实则就跟题词里说的一样,不过就是对生命和死亡的思考而已。”

    看幻戏图除了了解画中涵义外,重点是在于画中小骷髅的姿态,说白了就是为修复0号窟的壁画提供思路。

    这两幅画看得盛棠是津津有味,一个劲感叹自己的画什么时候能名垂千古,怕是自己也没那能耐。

    肖也逗她,“有名的那都得作了古的,比如这两幅画的作者顾闳中、李嵩,再比如莫奈、梵高,你健在,不行。”

    盛棠抬手一巴掌拍他肩上,挺狠。

    疼得肖也龇牙咧嘴,捂着肩膀,“我去!你个姑娘家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鲁!不怕没人要吗?”

    盛棠冲着肖也摇头晃腰,故意气他。

    “你要真没人要那天跟师兄说,师兄日行一善收留你。”

    盛棠高声呵呵两声,“真逗,追本小姐的人一抓一大把,哪能轮到你?”

    江执抬头,看了她一眼。

    午餐在故宫附近吃的,邀请了一路帮着授业解惑的刘老师。刘老师健谈,整个桌上又是年龄最大,德高望重的,他说话的时候旁人也没轻易插嘴,老一辈的文物研究经验了,随便拎出来几件都能让人听得直呼开眼。

    肖也主要陪聊。

    江执只是偶尔说上那么几句,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再加上跑了一晚上的洗手间,一个上午下来没折在紫禁城算是老天厚待了。

    所以饭菜一上来,他第一件事就是闷头吃。肖也在那头客套了一番,刚给刘老师递上筷子,江执在这边已经吃光了一碗米饭,抬手唤了服务生再上一碗。

    看得肖也牙根直痒痒,这个不成气候的,还真当甩手掌柜的了。

    但刘老师还爱跟江执说话,毕竟是胡教授重点推荐的人,而且在故宫看画的时候,刘老师也暗自观察过江执,觉得这小伙子虽说话不多,可但凡要说话那都是一针见血。沉默是金这话不假,越是话少的人,可能就是藏得越深的人。

    每次刘老师同江执讲话的时候,肖也都在旁边捏把汗,生怕他那个脾气又上来再把人家老爷子给怼了,好在江执挺留情面,许是人饱了心情也不错,刘老师说什么他倒是能迎合两句。

    后来肖也实在是受不了一颗悬着的心,还是主动把话题接过来,陪聊。

    盛棠这边吃得不是心思,本来也不饿,巴巴地等着江执把第二碗饭吃完,清清嗓子,主动往前凑……

    最开始她没坐他旁边。

    临全员上桌前,盛棠特意选了个离主位远的,想着人家刘老师肯定坐主位,然后也肯定拉着江执和肖也旁边坐吧,果不然,刘老师落座后,江执和肖也就成了哼哈二将。

    但江执下水之前还拽了她一把,朝着身边的空位示意了一下,“棠小七。”

    原本沈瑶要坐他旁边的,闻言挺不情愿换位置了。

    搁平时,盛棠肯定就跟条鲶鱼似的想法儿溜了,但今天则不同,她抱着盘子揣着筷子笑得跟只老鼠似的,“好的好的。”

    这么痛快?

    江执暗笑,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盛棠凑过来的时候,他没吱声,抬筷子去夹炸灌肠。盛棠何许人也,那可是比玉玲珑还玲珑的小妖精,赶紧拿起公筷献殷勤夹了块炸灌肠放到他盘里。

    江执故意没看她,见状,夹了盘子里的,咬了一口。

    嗯……

    说不上来什么味道,是肠吗?吃着又不像,还一点滋味都没有。

    盛棠双脚踩着椅蹬,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蜷得跟鹌鹑似的,两眼亮闪闪,嘻嘻建议,“老北京炸灌肠得沾蒜汁才好吃呢。”

    江执早就看见那盘子旁边放一小碟,刚开始没关注里头装着什么,经盛棠一提醒他才明白,夹着灌肠伸过去沾了点,想吃,但实在吃不进嘴。

    “你不爱吃蒜啊?”

    江执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爱吃蒜很奇怪吗?他葱姜蒜都不爱吃……等等,她这么兴奋干什么?尤其是眼神,怎么突然觉着邪恶了呢?

    “你尝尝,说不定就爱上这口了呢?”盛棠撺掇他。

    江执不是不想尝试,只是这盛棠太热情了,热情到让他怀疑人生……想了想,放下了,改吃别的。盛棠见状还有点小失望,她不过就是想让他尝尝老北京的风味而已。

    “那个……”她又给他加了块小豆凉糕,这个他肯定爱吃,甜的。

    江执这次领情了,咬了一口凉糕,“嗯?”

    盛棠歪脸看着他,笑得可天真烂漫了,小声问,“咱们都去看夜宴图和幻戏图了,肯定也会去看通景画对吧?”

    早就知道这丫头心里藏不住事,果然。

    江执眼也没抬,手一伸,“水。”

    盛棠马上端杯奉上。

    正在跟刘老师交谈的肖也往这边看了一眼,干嘛呢?还是江顽固又在欺负棠棠呢?

    江执这边悠哉,也没理会沈瑶和小悠投过来的眼神,大大方方接过水杯,喝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喝完后,杯子往旁边一放,终于开了尊口,“对。”

    盛棠有一瞬是愣住的,原以为他没这么痛快,不成想就允了她了?

    幸福就这么突然而至了?

    天爷呀,开眼了。

    “谢师父。”美好的心情总得行动表示,盛棠紧跟着就把他面前的盘子给填满了。

    江执看着她这殷勤劲就想笑,“当初是谁心不甘情不愿,非得威逼利诱才跟着来北京的?”

    “哎,哪能用威逼利诱来形容师父呢?师父那叫谆谆教导和苦口婆心,弟子愚钝,这不才品出师父的良苦用心嘛。”

    “现在觉出我好了?”

    盛棠一副无辜神情,“您老人家一直都好啊,可好可好了。”

    江执笑了,“行啊棠小七,回头我给你找个川剧的老师,你拜拜师。”

    呃?

    盛棠:……

    “你有变脸天赋啊,估计都不用怎么学就能成才。用着我了选哪师父前师父后的,用不着我了一口一个江执叫着,还想法设法迫害我的胃,棠小七,你分裂了几个人格?”

    盛棠咬了咬筷子,眼皮一耷,细声细语,“我也没……怎么迫害你吧。”

    江执稍稍压脸过来,“什么?”

    “我是说我得好好感谢师父啊。”

    江执凝着她,嘴角弯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行啊,你怎么谢我?”

    盛棠偏头瞅他,一下子像是瞅进了他眼睛深处,邃黑幽深又藏了光,隐隐的让人着迷。她觉得嘴巴有点干,马上道,“夜宵和奶茶随时给师父供着。”

    江执听着“供着”这俩字儿着实不对劲……

    盛棠见他挑眉,生怕又被他挑理,赶忙补充,“师父是什么身份的人?哪能用外卖来折辱您的胃呢?我亲自做,放心,我绝对会按照您老的口味来。”

    江执心里发笑,说的就好像她知道他身份似的。

    不过……

    他眼里沾笑,“小嘴挺甜。”

    **

    嵌竹丝挂檐,镶玉透绣扇,这话说得就是乾隆用来听曲儿消遣之地的倦勤斋。

    穿过乾隆花园,在故宫的东北部,东西共9间房,内部以竹和金玉镶嵌,直射其中如在江南。

    倦勤斋极少对外开放,关闭了60年,之后在2008年初冬首次对外开放。

    江执他们几个这次来,又面临着倦勤斋的修葺,这是工艺水平极高的九间房,其修复工艺也具备极高的价值。

    许老师早早就在花园里等着了,是位花甲老者,但穿着十分新潮,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得很。

    他跟肖也是老相识,见了面后好一顿寒暄。

    看见江执后,许老师两眼都在发光,问肖也,这位就是江教授吧?

    肖也心里憋着笑,赶忙为许老师隆重介绍。

    果然许老师是异常的热情,跟江执握手好半天也没有松开的架势,说了句,来了就好。

    盛棠站在旁边听得十分清楚,觉得许老师的这句“来了就好”总有点别的意思呢?

    再瞧江执,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故宫的老师们各个有能耐,更重要的是有耐性,我当然得过来好好学习学习。

    这话说的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肖也抿着唇浅笑,许老师也不愧是块辣嘴的老姜,笑得风轻云淡的,“太谦虚了,相互学习,江教授的口才也是让我们望尘莫及的。”

    江执笑了笑,暗自费了点力气把手给抽回来。

    装,可真能装!

    盛棠倒是听得好生纳闷,江执的口条……口才好吗?怼人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