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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村的众人非常的愕然,原本是欢欢喜喜的来交公粮,也拿了个好名次得了个好评价,没想到这躲雨而已,却偏偏损失了两个人。这年长的当然就是老李头了,想着两个儿子家交公粮,由于孩子们还小就来凑把手。没成想交完公粮在躲雨的时候,就让雷给劈中了。另外一个就更可惜了,将将不到20岁的时候,正是青春正茂的时候,李德家隔壁李云良的长子。

    说来也是赶巧,这一老一少,人家都站站在屋檐下面,背靠着墙往里一些,离屋檐下飘洒下来的雨滴远一点。偏偏这两个人站在屋檐的边上,伸手去接天上滴落的雨滴,还在说着今年的收成。老李头说,“今年这个收成可真是好,老天爷赏脸。这一辈子遇上这么一回,也算是值了。”李云良的长子先得说,“可不是嘛,今年的收成真真是让人喜爱的不得了。”

    老李头的李才德和三儿子李才云,都叫老李头站在往屋檐里一些,免得让雨给淋了,回家又得生病。老李头笑笑说,“没关系的,这点雨能奈我何,我身体可好着呢。”说完又转过去,就在这一刹那间一道雷劈在两个人身上,瞬间就成了焦黑的两团。

    这一切来得太快,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李才德和李才云相当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爷子被雷给劈死。而李云良则是跟人家聊天呢,听到李家两兄弟得哭喊转身发现自己的儿子给雷活活劈死一旁。

    一边是是失去老父亲,一边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顿时现场哭喊声一片。眼看着今天的交公粮以悲伤告终,队长也是急得眼泪长流,却无计可施。李强连忙带着两个村里得人回到收购站,出面跟王虎打了个商量,借了两块废弃得门板回到粮站得屋檐下。

    队长见了说,“可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人。”李强忍着悲痛说,“快别说这些了,大家赶紧收拾收拾,我再上潇涵的店去扯一些布回来吧。”队长说,“去吧去吧,这个时候就要辛苦你了,我看他们三兄弟也是六神无主了,就靠你在这边支应着。你去的时候顺带把云良家的那份也带回来吧,我这边先给你10块钱。”李强把李李永文的手推了回去,“这个不着急,我这边还有点,回头再说吧!”招呼李建国说,“走去你二妹的店里面买一些布,到时候也好收敛一下。”李建国擦擦眼泪低着头跟在李强的后面走了。

    李绍涵正在店里收拾着布料,看李强和李建国远远走过来还挺高兴的,说“幺嗲嗲,大哥你们怎么来啦?公粮送完了吗?”近了却发现两人的眼睛通红通红的一看就是哭过。李强说,“都送完了,挺好的,只是刚刚打雷,出事儿了。你知道吗?你嗲嗲被雷给劈中了。”

    李潇涵不敢置信,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李建国说:“是真的,还有一个同村的刚成年的小子也给劈中了,本来我们今天是高高兴兴的交公粮的,没想到却白白损失了两个人。”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李强赶紧拍他的肩膀。“现在啥也别说了,问一下你师父,看你们店里面有没有白布和黑纱,到时候也好跟你爷爷他们收敛收敛,再打发到山上去。”

    李晓涵停止胡思乱想,抹了抹眼泪说,“嗯,我这就去问师父。”冯师傅和陈氏在后院里面已经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但是不确定到底是谁来了,看李潇涵进去就问,“店里来客人了吗?”李潇涵说,“是我幺嗲嗲和我大哥来。”陈氏笑说“那怎么不请他们进来?”

    李潇涵说,“本来我也不应该进来的,我们现在身上都带着孝,只是要买一些白布和黑纱。不得不进来跟你们说一声,还希望你们不要计较我冲撞了。”冯师傅和陈氏惊的站起来,“这说的是哪里话,到底是谁出事儿了?”李潇涵忍不住,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说“我嗲嗲他们今天去交公粮,在粮站的屋檐下躲雨被雷给劈中了,人没了。”

    陈氏心惊胆战,刚才那雨大的不得了,雷也响,闪电直往下掉,风师傅还准备往前面店去,还好拦住了,没往院子里过。“还好今天你没去。”说着就拉着李潇涵往店里去,说“我知道,你也别着急啊,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家里吧,我带你去拿那个黑纱和白布。”到了店里就看李建国和李强都站在店门外等。

    陈氏带着李潇涵,从布料的最底下的柜子里面抽出各两卷。然后问说“够了吗?”李潇涵望向李强,李强点点头说,“够了。这个时候也不能大操大办,只能简略的办一下,这两卷布已经足够了。”

    李潇涵跟陈氏告别,说自己家去过几天再来。陈氏挥手作别,说“不要着急,先把家里的事情忙完再说,这里我和你师父还能扛得住,还有你师姐呢,她明天也就来了。”于是三人抱着布匹往粮站走去。暴雨过后,王老四听到哭喊声跑出来看到这个场景吓得头皮发麻,赶紧从仓库拿了几条麻绳出来交给李永文,又跑进去躲起来了。

    李家三兄弟把装苞谷的麻布袋垫在门板上,再将老李头小心翼翼的给移了上去,李强和张氏将白布撕开盖在老李头的身上。简单的收拾一下,李家村的人带着来时大家有说有笑,回的时候鸦雀无声,众人心中都带着悲伤,这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这边李家村的人,悲哀的回村。那边张老太刚回到家,不过一天,就被李建国的到来给惊着了。“建国你怎么来了,家里是出事儿了吗?”李建国走到院子里,不肯进屋,跪着磕了三个头说,“外婆,我嗲嗲去了,家里忙不过来。保保和大爷说叫我来请你去帮我们看几天家。”

    张老大和黄氏都给吓着了,这老李头一向无病无痛的,太突然了。张老太更是觉得有一种悲从心来,“平日也是看着身子骨硬朗的人,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走了?”李建国悲伤的说“他是去帮二叔和三叔送粮,没想到来了一场大雨,在粮站躲雨的时候就让雷给劈中了。”

    黄氏咋舌,“我的天呐,这可怎么了得。老娘你快去吧,二妹家的事情了结了再回来。”张老太也不墨迹,转身就回屋把刚打开的包裹卷儿给收拾好,就往李家村去了。

    队长早早派人回村通知了两家的家人,直说是人没了,没说具体原因。一群人回到李家村的时候,两家都扶老携幼到村口来迎接,只看到两块旧门板上盖着白布,有个人形。王老太带着两个媳妇,几个孙男孙女,李云良家里的老人和媳妇,两拨人凑在一起哭的不成人形。

    李才云跑在前面,赶紧扶着老娘回家。两个媳妇招呼帮忙的人,收拾一下老宅的院子。张氏则是回到了自家安抚住李玉和李雪,“你们嗲嗲没了,全家人都要跟着过去忙,你们也要守孝。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等一会儿你大哥就去接你外婆来了。”两个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虽然跟这个嗲嗲不亲近,但是骤然失去这么一个长辈,心里面还是很难受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

    李潇涵被叫去帮忙,手上的布匹需要裁剪,做成衣服或是裤子或是孝布,再有一床简单的盖被。老李头还不到60,家里日子刚过好,都没操办这些身后的物件,一下赶得急着要用,只能现做。

    纵使心中悲凉,李潇涵还是强忍住悲伤,打起精神来,把交代的事情都做好。李云良家就在李家老宅子后边,倒也方便了她,免得她跑来跑去。村里面的人也来帮忙,自打土地到户之后李家村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意外,各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了什么。

    老李头去了,王氏又是个妇道人家,哭昏好几次,不能下地。李强辈分高,李民富论序居长,事情三兄弟就商量着来。李民富和李才德在家里主事,接待来往的客人,操办丧事。李才云带着几个村里的壮年去山上,请队长的老父亲出山,找一个好地儿安置老李头。

    平日里不打眼的张氏,这时候倒是显现出几分魄力来,带着老二和老三家的媳妇儿开始操持着饭食。也好在,这些年各家均有一些存粮,简单操办一下便要上山去。到了夜里,李民富几兄弟还要守夜,张氏先带着三个女儿回了家,张老太把家里给收拾了,点着油灯,正在等待他们的回来。

    一路上。李玉拉着张氏的手,李雪拉着李潇涵,都不撒手。张老太打来水让他们各自洗洗,张氏也没有精力去言语什么,倒头便睡了。张老太叹口气,摸着李雪的头,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薄薄的棺材下到墓穴里,一铲一铲的黄土撒了上去,老李头彻底告别,人的一生就这么骤然的结束了。李家众人顿时哭喊成片,捶胸顿足。帮忙的人都过来扶着,劝着。只是这悲伤的情绪似乎能蔓延,惹得旁人也跟着红了眼睛。队长的老爹让老李头的后人都各摘一些柏树带籽的枝桠回去,说是要供一下。

    李强让张氏带着孩子们陪着来帮忙的人吃饭,顺带招呼一下客人,自己却带着三个侄子往王氏的房间去,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商议的。

    虽然老李头霸道了一些,但是平心而论而,对她还是好的,这么些年,两个人又过着几乎形影不离的日子。虽说现在孙辈都有了,但是面对这样的打击。王氏还是有些受不住,几次都哭的昏死过去。王氏已经悲伤击倒在床上,水米不进了,任是谁都劝不住。

    李强他们进去的时候王氏正在昏睡,李强示意李民富上前,李民富有些犹豫,李才云见状上前轻声唤醒王氏。王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儿子、小叔子,眼泪又涌了出来。李强见状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嫂子,你先起来,我有话要说。”王氏勉力靠在床栏上,“小叔,你说吧。”李强说,“嫂子,大哥已经去了。这往后的日子还得过。我现在就来问问你的意见,也好定下来,免得以后兄弟吵闹起来,让村里的人看笑话。”

    王氏点头,“应该的,以往你大哥说的话还是作数,老二老三带着我过就行,没人笑话。”李强无力,“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往是以往,如今大哥没了,老大也是你亲生的,不可能撒手不管你呀!”王氏说,“我知道,你和老大都厚道,只是我和你大哥早就商议过了,老大逢年过节的来看看我就成,以后你好好照顾你幺爷。”王氏说到这里,确实泪珠滚落,一句话也再说不出来。

    李民富站出来说,“老娘你是知道我的,只要你愿意,我就接你家去。家里的孙辈也好和你亲近亲近。”李老二和老三两兄弟站出来,李老二说“不行,老娘一直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就算爹已经去了,那老娘也要和我们一起生活。爹说的话,是有原因的,不能因他去了,又改主意。”

    既然王氏不愿意,李强也不强求,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只是嘱咐李民富平日里还是要看看王氏。李强又带着三兄弟出来,面色无常,开始招呼客人。

    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李家村突遭这一场让队长很是怄火。李永文的老爹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都是他们的命。人家为啥都好好的躲在屋檐下,偏偏他俩要站到屋檐外面来,生怕雷劈不中吗?你也尽心尽力了,这事儿就这样吧,后面看顾着点儿就是了。至于那小子,确实是可怜,年纪轻轻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就这么没了,让爹娘白养一场,以后你也都看着一点。另外这两家人都遭了难,但是你要安抚好,可不能出现相邻成仇的事儿来。”李永文郁闷的点点头,转身来到李民富家,找他和李强商量冬小麦种子给李云良家先预定上一份。他刚从李云良家来,他家还惦记着预支的布匹,托李永文把钱带来还给李强。

    李强满口答应,只是钱没收,说都不容易。李永文谢过李家的这番好意,又折回把钱还了回去。

    丧事过后,李家人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只是也有一些事情不同了。李玉和李雪更加粘人,天黑了,便不敢自己出门,非要跟着人走。张氏本来已经打消了为李建国看媳妇儿的念头,可是这件事情一激又开始老话重提。李潇涵帮不上忙,只有躲避的份,她可不敢凑上前让张氏惦记上自己。

    李民富原本爱说爱笑,还会开几个玩笑,这会儿也是整天安安静静地干着自己的活。就如同没了嘴一般。好在这时候的稻谷已经开始灌浆,离着收获已经不远了。要准备工具、场地,李民富忙得不可开交,把院子的各处边边角角又仔细修整了一遍。每日里还去看一遍王氏,时日渐远,她算是恢复了一些,又忙着帮着两个儿子干活。李潇涵要是做了一点好吃的,或者有什么新鲜的蔬果瓜菜。也惦记着给王氏送去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