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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都城咸阳,一片沸腾。万民涌动,锣鼓振天,到处响彻着秦人那高昂而又冗长的腔调。
王庭之内,彩带悬挂,乐声喜庆。群臣兴奋无比,相互祝贺。
执事官洪声响亮。“大王临朝!”
秦王满面笑容,步履轻捷,在宫女和护卫拥簇下走上座位。
礼乐停下,诸臣工归依两侧,跪拜秦王。
“诸位臣工!快快请起。”秦王喜悦尽显。“今日举国欢庆,只是欢乐,不计繁礼,诸臣工不必拘泥!”
“谢大王!”诸人礼毕,起身归班。
“想我大秦,自先祖开基,多经磨难,饱受中原列强屈辱。”秦王起身慷慨陈词。“及至父王,才变法图强,一战而收百年失地,让列国再不敢窥视。至今日,本王听计贤人张仪,连横楚邦,打败中原韩、赵、魏、燕联军,赢郡县八十。再南得巴蜀之地,进郡县九十。秦有史以来,开疆辟土,今为之最。臣贤将勇,今为之最!今日,举国庆祝,本王与诸臣同醉!”
“与大王同喜!与大王同醉!”王庭一片欢呼。
秦王示意,执事官上前几步,面朝诸臣,高声唱读。“贤人张仪,才高德厚,忠秦事主。定国策,术连横,先取韩邦,再夺魏、赵。伐中原联兵谋略,成秦国雄霸之势。秦王奖旨,着张仪为秦国宰相,司一切事务!赏相府一座,金万锭,内人二十!”
张仪出班叩谢。
礼乐再起。秦王手持相印,走下台阶,站在张仪面前。
张仪威严肃穆,双手接印。“臣张仪谢我王重任、奖赏!臣定当尽忠为国,死而后己!”
礼毕,执事官再次高唱。“先锋白起,善练兵卒,精通兵法,屡立战功。今沙场扬威,破联军合兵,斩杀、俘获不计其数,一战而定中原。再奇兵远赴,南下巴蜀,不战而屈人之兵,尽收巴蜀之地。秦王奖旨,着升任白起为大将军,司举国兵马!赏大将军府,金万锭,内人二十!”
白起出班叩谢。
礼乐再起。秦王手持将军大印,再次走下台阶,站在白起面前。
白起威严肃穆,双手接印。“臣白起谢我王重任、奖赏!臣定当尽忠为国,死而后己!”
王庭响起众臣贺彩之声。
随着礼乐,侍者鱼贯而入,摆放美酒佳肴,君臣举杯同庆。
酒宴直到暮色结束,张仪满面春风,回到了相府。
家宰禀报。“有远方客人苏秦求见!”
“人呢?”张仪酒醒一半,推开身侧内人,起身急问。
“见其衣冠不显,便在门庭候见!”家宰讨好说道。
张仪抡起巴掌,将家宰打翻在内,怒目而视。“权势小人!只见衣冠,不知贤德,竟将布局天下之士安于犬守之居!”
他披起便衣,快步走向府门,口中喊到:“掌灯!设宴!”
张仪、苏秦相见,相拥互击,喜极而泣。自云梦分别,数载己过,两人天各一方,没有音信。今日见到,自是要倾吐衷肠。
二人坐在床榻之上,饮着美酒,品着山珍,追忆着记忆的美好。
“自从云梦下山,你我东裕分手,”苏秦又饮下一杯,内人忙再斟满。“我便先回了洛阳故里。魏国精甲尽失庞涓之手,已无力再显昔日强盛,可贪心不死。征丁抓壮,田野抽赋,更让百姓苦不勘言。家人亦受其累,终日苦撑。苏秦再无报国之心,便游视诸候,以便择明主而事。”
“师兄自知张仪在秦,为何不来相聚?”张仪举杯邀饮。“师弟亦曾回洛阳接母安居河西故里,访问家兄苏海,知师兄卖田远游。”
“还谢师弟赐家兄钱物,才使全家买回田地,渡过难关。”苏秦敬饮一杯。“师兄亦曾想来秦国,可想到师弟在此,师兄来亦多余!还是再观列国,择贤主寻道邦,也好不愧先生所授!”
“那师兄现在哪里?可曾寻得贤主道邦?”
苏秦一笑。“师兄转了一圈,却回到了燕国。”
“好啊!”张仪高兴地再敬一杯。“定是先生授意!”他面露不屑。“师兄常得先生偏爱,先生恩泽燕王,相必师兄在燕庭亦是卿位!”
“师弟莫讥讽师兄!此事与先生毫无关系。”苏秦看出张仪之意。“是师兄自己主张。师弟还记得列国版图吧!”
张仪点点头。“那是当然,如在眼前!”
“中原列国,自古争斗。而观其变者,秦、燕、齐也。此三国近接中原,远则一隅,虽中原诸候不屑,可此三国亦因此而得喘息,皆有一统之势。齐、秦已显露倪端,燕若内耗停止,亦是争强一族。故师兄前去,尚得燕王信任!”
“快说说官居何位?”张仪看着他的衣服。
“相位!”苏秦抖抖服饰。“你家奴才有眼无珠,师弟怕是不能如此吧!”
“哈哈哈!看你师兄又在骂我,张仪尽知师兄大才,得此爵位,理所当然!”张仪嗔责道,转尔一笑。“师兄有何大功于燕?”
“无大功,亦无壮举豪言!只作两事。”
“哪两事?”
“一谏燕王任人为贤,二使燕民贫富平等,再无府奴!”
“这…”张仪迟疑一下,还是举杯邀饮。“确是平常!”他干完杯中之酒,一展眉头。“师兄可知张仪所为?”
“尽知。联横攻韩、攻魏、攻赵,得城无数,又占巴蜀,一战而令中原不得不乞和。现官位显赫,已至秦相。”苏秦如数家珍。
“哈哈哈!”张仪大笑。“天下人皆知,师兄尽知不足为奇!”
“你祸已临头,还在大笑!”苏秦平静说了一句。
张仪停住笑声,惊奇地看着苏秦。“师兄刚才是否酒后之言?抑或玩笑之语。”
“师兄千里奔波,你当是讨酒求饭吗?”苏秦肃穆说道。“燕相亦是相!”
“师兄别理解错了!你我情谊,讲何俗套官爵!”张仪笑道。“愿闻其详!”
“秦、楚联横,利益所在。张相诈称许以楚沃土六百,可你言而无信,楚必恼恨。现又联齐及中原诸国共同声讨,张相离祸还远吗!”苏秦没用师弟称呼,他想让张仪重视此事!
张仪放下酒杯,收住笑容。“师兄,如此说来,他们又要联合了!”他盯着苏秦。“师兄已知,秦刚打败魏,赵、韩三国联军,还怕再多两个!师兄还不知吧!秦国现大将军是白起师兄。”
“师弟,泱泱大国之相,何以失信盟友,虽有近利,实则远害。”苏秦把酒杯推向一边。“还记得狼羊之争吧!两狼合心,皆不能奈何群羊,何况你现似孤羊,群狼人人要得而分之!”他顿了顿,顺了一口闷气。“师弟记得吗?下山前先生评庞涓师兄话语!”
“虽贪富贵,但明大道!”张仪脱口说出。“怎么了?”
“师弟,依师兄看,你贪图富贵,不明大道!”苏秦看着张仪。“庞涓本能不进埋伏,回魏尽享富贵。可他明大道,宁愿以死换得孙膑师兄强齐之策,以死换得魏国由狼变羊之势,成全中原诸羊互争之策。”他提高声音。“而师弟确要将一顺道之邦变成众矢之的,坐等列国争伐,有何大道!实乃误国小人!”
张仪面红耳赤,一下跳将起来,手指苏秦。“你…你…本相…”张仪怒气冲天。
苏秦没再理他,倒是拿起酒杯自饮一杯。
他抬头看看张仪。“张相还想杀我不成?”
苏仪无奈又做了下来,苦笑一下。“就师兄敢如此放肆,换作他人,早成鬼魂了!”他给苏秦满上一杯酒。“师兄可有良策?”
苏秦一笑。“这还象个宰相胸怀!”他邀饮一杯。“列国伐秦,楚定最为卖力,魏次之。你可先稳住魏国,要知魏与秦国接壤最广,他若不动,当可瓦解诸候!仅凭楚军,秦可把胜击之!”
“如何稳魏?”
“还他土地!”
“不可!”
“为何不可?”
“秦王视若心肝!”
“有比命贵?”
张仪不语。
“魏已成残羊,何时吃他皆可,放几座城池于他照理,不亦乐呼!”
张仪大笑。“楚已伐魏,两国成仇。秦、楚再战,正如狼食残羊,同类许之!”
苏秦点头。“师弟可知楚、魏为何有如此胆量联众伐秦吗?”
“必是齐国不愿看秦壮大,怂恿诸候,他坐山观虎斗!”张仪怒道。
“既知就好!”苏秦一笑,他觉得这才入了主题。“齐、楚私下联盟,要借韩、赵之力牵制秦国,再由楚、齐之军灭掉秦兵!”
“想得倒美!待明日魏王临朝,师弟必奏请大王,稳定魏国后,即先伐楚国,再战齐邦!”张仪眼露杀气。“齐、秦两狼,必有一战,依现有条件,秦晚战不如早战!”
“师兄可保证!若齐、秦相争,燕必援秦!”
“当真?”
“师兄一言九鼎。”
“好!”张仪刚要说一醉方休,忽又想起什么,他看着苏秦。“师兄千里来秦,路途遥远,是否还有他事?”
苏秦一笑,摇摇头。“师弟之性命亦算小事?在师兄看来,师弟之命贵于苏秦!”
张仪听完,眼中带泪。“为师兄有此行为,师弟连喝五杯谢罪!”他不顾苏秦劝阻,连连喝完五杯。“师兄,今日魏王赏有内人二十,哈哈哈!”他连向门旁站立的家宰。“选俩位内人服侍兄长!”话刚说完,他一头醉倒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