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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一别,很长一段时间,如一没再遇到过周然。起初还会想到他,后来打算给自己开个代购小店,收回了个沿街小商铺,自己动手装修,一忙起来也没时间挂念其他了。
廖程倒是没事就到店里转悠,到底也没帮上什么实质的忙。
看上去不大的店面如一愣是忙活了将近两个月才算大致完成,从地板墙纸挂饰到吊顶软装货架都是如一亲力亲为,这活她做的一向细致。
廖程和老瓜开的摄影工作室叫红屋旧梦,就开在街转角处。
三层楼的外墙通体刷成棕红色,老瓜特意在墙角种了爬山虎若干,可惜两年多时间还不足以爬满墙壁,只有些许绿色紧紧的趴在半人高的墙面上,一到秋天就显得分外萧瑟。
临街的门窗都是纯白木质的,窗台上摆着一些多肉植物,门口的梧桐树下还摆着一架精致的双人秋千,一到黄昏,时常看到老瓜抱着喵喵坐在秋千上看日落。
这样梦幻的店的两个老板,一个是油腻大叔气质的老瓜和永远操着一口重庆塑料普通话的廖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影楼!!
如一认真地想了想,跟这样不正经的店挨在一起,一定要起一个正经的名字。
开业那一天老瓜偷偷揭开盖住招牌的红布后就笑疯了,廖程经不住好奇也掀起一角,见一方方正正的原木匾额上正经地用楷书挥出三个大字,曰,“代购店。”
狗哥嘴角略抽,夸奖道,“好名字!”
如一请了一个阿姨在店里专门卖货和发快递,在教会阿姨上手后自己就打着进货的名号安心地当一个甩手掌柜。
她专门在店门口的墙上漆了一块小黑板,用来告知自己的行踪,比如此次出发前,如一特地在小黑板上贴了张在威尼斯人门口吃猪肉脯的照片,并留字一行,
“掌柜的去澳门赌钱,赢了买车买房,输了给爹搬砖。”
后来几天如一收到了不少猪肉脯的订单。
如一先去了深圳,回家住了半个多月,一向很忙的应爸爸破天荒地每天晚上都回家吃饭,应妈妈养了一只叫兜兜的胖胖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在常年夏天的深圳,雪橇犬兜兜明显过得不是很舒坦,霸气的长毛被剃短了不少,看起来越发像一只哈士奇,无比滑稽,晚饭后没事一家三口去散步,也牵着它在路上遛遛。兜兜也显得格外嚣张,有人撑腰跟其他狗子吵架的时候叫声都明显拔高了几度。
如一很喜欢街角的那家肠粉,应妈妈每天早早地起床去打包早点带回家,早饭后如一就被应爸爸打包到公司,放到身边耳濡目染,试图挖掘出她身上的商人天赋,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如一对做业务没有太大兴趣,没事就在各个部门之间流窜,这边和业务经理喝喝咖啡吃吃点心,那边跟前台小妹一起嗑嗑瓜子聊聊家常的,十天不到,公司里面的人事关系情况,如一清楚的不得了。
临了前一天,如一把自家老爸堵在办公室,认认真真地列框架划重点讲了一下午公司在人事安排调配上的诸多不足,以及可行性较高的改良方案,专门整理出一份不薄材料。
讲罢,问道,“应老板,对于这些你有什么想说的嘛?”
“我无话可说。”应爸爸双手一摊,笑道。
“嗬!没想到应老弟也有无话可说的时候呢,”公司的另一个老板唐莫及靠在门口,敲敲门框,调侃道,“哦~这位美丽的女士,我能进来吗?”
“干爹~”如一打招呼。
“如一丫头这办事靠谱,随我~”唐莫及端起长辈的架子,一脸慈爱地摸摸如一的脑袋,然而架子端不过三秒,老小子的做派又出来了,“丫头,我上个礼拜又找到一家特别好的餐厅,一会儿干爹带你去尝尝?”
“干爹,今天我可去不了,我下午去香港,我这都回来小半个月了,天天在公司坐着,都见不到你,你也不来找我玩,怎么这会你又想着出现了?哎~又给我寻干妈去了?”如一揶揄。
“哪能啊,干爹是正经地出差去了!”唐莫及正经道。
“哦!对了干爹,你那间公寓这两天没人住吧?”如一问
“咳咳、”应爸爸颇具深意地拍拍唐莫及的肩。
“丫头你可别欺负我啊,我的为人可是相当正直的!”唐莫及赶忙澄清。
“知道啦,我瞎说的,”如一笑嘻嘻拿上包,“干爹你最正派了~我走了啊,白白!”
“你能不能教点好的?”应爸爸皱眉。
唐莫及摊开手表示很委屈。
如一照着订单表奔走在各个商场专柜和潮牌街店,忙了两天才采购完毕,把东西全都堆在唐莫及在香港用来金屋藏娇的小公寓里后,就挎着小包赶轮渡跑去澳门了。
混赌场,这是如一的一个小爱好,她并不好赌,却乐意看着别人赌,尤其是在自己心情极好或是极差的时候,就好蹲在赌桌旁边看那些赌徒们的博弈,或是一举中第的狂喜或是倾家荡产的的盛怒。
叼着鱿鱼丝在各个赌桌旁边晃悠,如一看到了一个让她相当诧异的人,周然。
那个在她印象里永远白衣翩翩的谦谦公子周然,在21点的桌台上,老练地吐着烟圈,放肆的大笑。
摘掉了眼镜的周然,看起来极具侵略性。
如一揣着手靠过去,周然显然是会算牌的,而且是很会算的那种,他和右手边的红裙美女配合的不错,一退一进两人都赢了不少。
她看到红衣美女坐的更加靠近了些,媚眼含情。
如一看了一会便没了兴致,在其他台桌上转了转,无聊。出去要了点吃的,在露台啜着饮料,远远的望过去,万家灯火。
“怎么就走了。”周然在身边坐下。
“我这个人气量小,看别人赢钱不爽,怕控制住自己,晚上把你打晕再劫财就不好了。”如一自顾自地说,撇过脸不去接触周然注视自己的视线。
“劫色也可以的,”周然眉眼含笑,“为什么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在的,不好奇吗?”
“嗯哼。”如一不置可否地哼哼。
周然聪明地没有再开口,要了酒,就着澳门不夜的月,安静地自己自饮自斟。
他们一起坐了好久,沉默着,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跟周围的谈笑风生相比,着实冷清。
“你...”如一终于忍不住说话,“你想不想要一份香蕉船?对面桌的香蕉船不错,我看那小孩都吃了三份了。”
“好啊。”周然起身去了旁边的甜点柜台点餐。
不得不承认,今天遇到的着黑色T恤牛仔裤的周然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他的眉骨高,眼窝深,鼻梁高,眼睛大,睫毛长,双眼皮很好看,但唇薄。
以前一直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太过温柔,摘掉眼镜梳起刘海的周然,散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连勾起唇角,都危险地迷人。
“吃吧,这份也给你。”周然把两份甜点都给了如一,还体贴地帮她端了一杯果汁。
“不是排着大队吗,你怎么这么快买到了?”如一指着大排长龙的队伍着实诧异。
“插队啊,”周然不以为意,拨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我跟前面的人说我老婆怀孕了,特别想吃这个,然后把你指给她们看,人家就让我先了。”
如一大惊,差点噎住。自己今天穿的娃娃款的蛋糕裙这么像孕妇装吗?!
“嗯,她们还说你有个这么帅还温柔体贴的老公真幸福,”周然认真地看向她,
眼神深深,唇角微扬,很勾人他的唇很薄,好看,但忘了听谁说,唇薄,情薄。
“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结过婚。”如一笑。
“只要你愿意,天亮后就可以。”
“真浪漫,”如一低头开始舀第二份香蕉船,“我男朋友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周然笑,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如一放下勺子,好奇。
周然竖起食指,道:“Secret~”
如一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觉得你变了,不只是变漂亮了,性格好像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你都没有好奇心的。”周然用的陈述语气。
如一又舀了一勺,鼻子哼声应了句。
“那份礼物是你送的吗?刻着我名字的那个陶笛,被你扔掉的那个,”周然突然提起,如一有些恼,强忍着没让把不高兴表现出来,一勺勺地舀完了第二份香蕉船,收拾好情绪。
“纠正一下,首先,不是被我扔掉的,扔掉它的是你的女朋友尹诺。而且你们在盒子都没打开的时候不就已经确定是我了吗,都过了这么久了再问这些有意义?”如一抬起头,温柔地笑,“还是需要我配合你找找当年的优越感?”
“我后悔了。”周然突然说。
“你在说什么啊,”如一脸上的笑意更甚,“周然,你有点喝多了,回去休息吧。我吃饱了,就先回去睡啦,谢谢你的香蕉船,回头等你有空了我请你吃饭啊哈哈哈。”
如一没有回头,低着头加快脚步离开餐厅,她好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头,摔进他柔软的话里。
那时候他眼里的那份淡漠是她喜欢的,但他的冷漠却是她不喜欢的,而他冷漠地等她被别人羞辱后,再来表现他的礼貌和温柔是她讨厌的,对讨厌的人,她向来礼貌。
如一在酒店房间睡了两天没有出门,连赌场都没心情去了。
刚叫了送餐服务,手机却响了,是周然的手机号码。她摁下静音,假装手机坏了没接到,这是她的惯用手段,在她不乐意接电话的时候。电话却一直没断,想了想,可能是有急事吧,不然照周然的脾气也不至于这么没风度地一直呼。
“你好,你是周然的朋友?”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嗯...我是,怎么了?”如一仔细想了想,他们算是朋友吗?
“如果方便的话,可能要麻烦你亲自来一趟。”对方报给她地址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如一赶到的时候,周然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安静地坐着,头发凌乱,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稍微一靠近就能闻到满身的烟味和酒气。
“怎么回事!”如一盛怒。
她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情绪出现了,可当她一看到周然这般模样,只感觉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大脑。
“你是周然的朋友?简单地说吧,我是放贷的,周然他赌钱输了,这两天跟我们大大小小借了不少,你能帮他还吗?”是那天坐在周然旁边的那个红裙女人,今天换了身白衣。
“多少?”
“不多,加利息一起也就二十三万多吧。”女人笑的极具风情。
“如果我不帮他还呢,”如一反问,“你打算把他怎么样?”
“要是不帮忙的话,那这个事其实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那女人娇笑着说,“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分享一下,那天我看你在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呢,那眼神真是我见犹怜。巧了,我倒也是挺喜欢他的,要是还不起钱,那就陪着我就好了,什么时候连本带利还上了再说吧~”
那女人坐在周然的腿上,挑起他的下巴,调笑着问,“你说好不好呀~”
“好~”周然眼神迷蒙,呆呆地笑的好看。
“好你娘!!”如一忍不住爆了粗口,“刷卡机在哪,我帮他还!”
如一拖着一身酒气的周然回了自己的房间,边走边骂,为这么个货,把自己毕业后这两年多辛辛苦苦挣的钱全赔了进去,还搭上不少老爸给的零花钱,真是亏死了亏死了!
把喝的跟啤酒鸭一样的周然打包带回房间,一身的酒气让如一很头疼,拽进浴室试试浴缸里的水温,出门前洗澡剩下的水还没来得及放掉,现在正好用得上,摸了摸,还是温热的。
把周然放到马桶座上,使着巧劲把周然扒了个干净,留个内裤挂在身上,这只醉鸭安静的看着如一努力地脱自己的衣服,呆呆的。如一把他丢进水里,然后伸手摸进浴缸拽掉了内裤,洗澡嘛,穿什么内裤啊,哼!
揉了浴液把鸭子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用毛巾把他从头到脚都擦干净,又给他吹干了头发,拽到床上。
房间里空调开得凉,叹了口气,扯了被子把光溜溜的周然裹起来。忙活了这么一阵,自己累得一身汗,懒得去冲澡了,脱掉长外衫,就着背心和运动短裤窝进床的另一角,伸手作势在周然的脸上挥了几拳。
“我跟你说!睡醒了就还我钱知道不知道!你要是敢跟我说还不起,那就肉偿!反正我要是不救你,你就得服侍那个老女人,她一看就是男人遍天下的那种,说不定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呢!你陪她,还得还她钱,运气不好再得个乱七八糟的病,以后都没姑娘看得上你。还不如陪我!姐有钱,姐包养你啊,一个月给你两万,二十三万啊!打打折也够包你一年了。”如一故作凶狠,“喂,睡醒了考虑好啊,机会姐只给一次,你自己珍惜!”
嚣张地叨叨完,对方没什么反应,也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卷了一角被子睡觉,房间里只剩周然喝醉后比平常急促的呼吸声。
安静了很久,如一迷迷糊糊快要入睡,身后伸出一只滚烫的手臂搂住她的腰,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传来:
“考虑好了,我肉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