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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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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想到,当她来英国一年后,丁扬居然也跟着跑了过来。

    丁扬从小就爱惹祸生事,常理来说他父母是不会同意他跑这么远的,但是丁方两家关系好,两个孩子又特别合得来,所以双方家长就动了撮合二人的心思。方南溪一个女孩子独自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上学,做家长的多少也会有些不放心。而丁家父母也早就把她当儿媳妇看待了,所以当丁扬提出也要去英国的想法时,几乎没遭到任何反对就顺利通过了。

    方南溪在希思罗机场接到丁扬的那一刻,瞬间就哭了出来。她和丁扬都知道,他们参与了彼此整个的成长过程,对彼此实在太了解了,所以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会在一起。但或许正是清楚这一点,他们才能成为这种无比亲密的朋友。这一刻方南溪打从心里觉得,她一生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是何其有幸啊。

    丁扬虽然是为了方南溪才来英国,但他的生活模式和方南溪却完全不一样。方南溪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上课、练口语、学画画上面,而丁扬却在忙着参加各种party,认识各种女孩。他们俩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平时能真正玩到一起的机会少之又少。

    有一天丁扬让方南溪出来,说要介绍新交的女朋友给她认识。那段时间方南溪正在备考伦敦艺术大学,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其他地方,但由于拗不过丁扬,也只好去了。

    丁扬把方南溪带到一个party上,不出所料参加这个party的大部分都是中国留学生。一个地区的留学圈子就只有那么大,丁扬显然已经和他们都混熟了,看他那左右逢源的样子倒像是这个party的主人一样。说实话方南溪已经在这里留了三年学,但参加过party屈指可数,如果不是有些学校要求必须出席的派对,她可能到现在还没参加过party。

    “丁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发小吧?”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丁扬眉开眼笑的将那个女孩搂了过来,向方南溪介绍道:“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范思。”然后又对范思说道,“这就是我发小,以后在路上看到记得打招呼啊。”

    “放心吧,我可是最有礼貌的。”范思伸了只手出来,“你好,我叫范思。”

    这个叫范思的女孩穿着低胸上衣和超短裙,脸上还画着大浓妆。方南溪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顾及到丁扬的面子还是简单的跟她握了下手:“我叫方南溪。”

    “我知道,听丁扬说过的。”范思又对着丁扬娇笑道,“但你可没说过你发小这么漂亮啊!”

    “这还用得着说,你看我长得这么英俊猜也该猜到了。”

    “你瞎扯。”

    两人调笑了一番后,丁扬又道:“对了,沈言呢,怎么没看到他?”

    范思往四周看了一眼后,用手往前指了指:“喏,不是在那儿。”

    “我去找他,你自己先玩会儿。”

    范思抱住丁扬的脸用力亲了一口:“好哒。”

    丁扬又领着方南溪往另一个地方窜去。方南溪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并且觉得太浪费时间,但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丁扬的面子,只好一直忍耐着。

    刚才他们口中提到的沈言,应该和丁扬的关系很不一般。丁扬走过去和他笑着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人一起回头看向了方南溪。方南溪莫名的尴尬,这时候丁扬又冲她招了招手,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南溪,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这边认识的好哥们儿沈言。”

    方南溪礼貌的笑笑:“你好。”

    沈言也笑道:“你好像不太喜欢这里啊?”

    “有点吵。”

    “你倒是实在。”沈言又笑了两声,然后对丁扬说道:“别为难人了,送你家小妹妹回去吧。”

    丁扬反驳道:“这是我家大姐大,什么小妹妹。”

    沈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赶紧去吧。”

    “行,回头找你啊。”

    “没问题。”

    这个沈言看起来人倒还不错,不过方南溪倒也没有要和他深交的意思,略略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丁扬离开了。

    那段时间方南溪为了考学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生活中除了集训、上课、回家睡觉之外再也没其他事。好在丁扬还算懂事,在此期间也没去打扰过她,直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才主动联系她。在得知方南溪如愿考上伦敦艺术大学后,丁扬表示要替她庆祝,方南溪想着已经很久没见过他,所以也就爽快答应了。

    丁扬约的见面地点在方南溪家附近的一个篮球场,当方南溪到那里的时候发现丁扬正在场上打球,于是她随便找了根条椅坐着等他。除了方南溪以外,球场附近还有许多其他女孩,金发碧眼的、黑头发黑眼睛的,或坐或站,看起来都是在等人。

    丁扬显然也看到了她,等这场球刚打完,他就向其他队友打了声招呼告别。紧接着他并没有直接朝方南溪走来,而是又向另一个人挥挥手说了几句什么,两人才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方南溪这才注意到他旁边那人,她没想到竟然也是自己认识的,虽然仅仅见过一次面。

    “等久了吧?”丁扬满身大汗,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不过他自己倒不怎么在意,随即又指着旁边的人道,“沈言,上次你们见过的,就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沈言笑道:“又见面了。”

    方南溪点点头,礼貌回应道:“是啊。”

    “那个……”这时有两个中国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三人身边,有些期期艾艾的给沈言和丁扬一人递了一瓶水,“喝水吗?”

    丁扬对这种场面显然是司空见惯了的,笑嘻嘻的接过水就打开喝了一口:“正口渴了,谢谢啊。”

    “不,不客气。”女孩有些微微红了脸。

    沈言看到另一个女孩殷切的目光,也接了过来,客气道:“谢谢,多少钱?”

    “啊?”女孩被问懵了。

    丁扬也呛得一口水喷了出来。

    “不要钱。”那女孩弱弱的应了一声就跑开了,另一个女孩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

    丁扬拍了拍沈言的肩膀道:“哥们儿,你这招也太毒了吧!”

    沈言这才坦然的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还以为她是卖水的。”

    方南溪打量了他几眼,也没说话。

    这顿庆祝宴丁扬也拉上了沈言同行,在丁扬各种刻意安排下,方南溪总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就是想撮合她和沈言。用丁扬自己的话说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货肯定是内部优先考虑!方南溪不清楚沈言知不知道丁扬那点小心思,但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沈言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待人也周到有礼,但和大部分人都刻意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对丁扬没有,对她却是有的。她不禁好笑,丁扬这小子也太自作多情了,就没发现他们俩互相根本不来电吗?

    “冷吗?”

    方南溪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身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诧异的回头,发现林易竟然站在她身边。

    “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们还在聊天,我出来转转。”

    “哦。”方南溪点头。

    “这儿风还挺大的,你怎么不穿件外套出来?”

    方南溪违心道:“没关系,我不冷。”

    林易没再说什么,方南溪想着他和黄娇娇的事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所以两人谁都没再说话,都这样静静站在泰晤士河边,看着伦敦璀璨多彩的夜景。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沉默终于被方南溪的一个喷嚏给打破了。林易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方南溪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

    林易不理她,坚持给她披到身上:“穿上。”

    “真的不用,要是你感冒可比我感冒麻烦多了。”

    “我有这么弱不禁风吗?”

    方南溪无奈道:“好吧。”

    林易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没话找话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嗯?”方南溪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有些意外,“伦敦艺术大学,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又说道,“你学画画的,怎么不继续画?”

    方南溪想了想:“大学毕业后,我家人希望我回国发展,所以就放弃了。”

    “要是不回国,那现在应该还在从事这一行?”

    “也许是吧,本来想考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研究生,要是考上了肯定还在画。不过可惜我连这所学校都还没机会去看看。”尽管方南溪极力掩饰,但林易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的遗憾。方南溪也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林易问道,“你呢,当歌手是你想做的事吗?”

    “我以前从没想过我会做这一行。”

    “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还可以。”林易望着方南溪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做了这行,我可能正在做着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和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就这么普通的过完一生吧。”

    “如果你不做歌手,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损失。”

    “你是这么想的?”

    “当然啊。”风把方南溪的头发吹得四处飞扬,她拢了拢耳鬓的碎发,然后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听你的歌,就听哭了。你写的歌,你的声音都让人感觉很温暖。”

    林易微微扬了扬嘴角,随即又有些无奈道:“从出道第一天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写不出能让人感动的歌了,或者有一天我不想再唱歌了,不知道很多年之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我。”

    方南溪看向林易,用他从未见过的神色说道:“不管你以后还能不能写歌,或者还再不再唱歌,至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林易怔了怔,他这些话从未对别人说过,更没想到方南溪会这样坚定的回答他,一时有些恍惚。

    “林易,我想……”在这样的氛围下,方南溪差点把藏在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过好在她及时打住了。

    “什么?”

    “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那晚我没去见黄娇娇。”

    “你说什么?”方南溪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等方南溪反应过来,林易已经在往回走了。

    “你刚才说什么?”

    林易头也不回的挥了挥了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