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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从樱花开放的早春，再到蝉鸣的盛夏，最后就是踩着夏日末尾的秋老虎。
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经历了三个季节的警校生们，在今日迎来了毕业。
在最终的考核成绩公布后，就到了离别的时刻。
“喂喂喂，快过来！”
“来了来了，别催……”
“哈哈哈哈你别摸我腰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
等到鬼冢班的集体照照完后，所有的警校生们都做鸟兽散，与自己相熟的同伴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享受着最后的学生时光。
“我们去楼道那儿拍一张吧！”
“走走走……”
而同样是毕业警校生一员的世良修也和诸伏景光他们六人也不例外。
在萩原研二用自己无往不利的口才拜托了过路的学生们后，一张张新鲜的合照便被记录在了照相机的存储卡上。
“真不错，回去我就把这些照片洗出来，然后大家一人一张……”
“好啊……”
“记得给我！”
几个人挤在一块看照片，时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今天晚上就可以正式回家了，到时候我把照片发到你们的INS上……”
“可以的。”
“不错啊，那你可别忘记了哦。”
“不会忘记的……”
旁边的世良修也没有说话。
第一，他看不见，也没办法对照片发表评论。
第二，他知道，这些照片自己根本就留不住。
到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个要去黑衣组织卧底，这些有关于他们在警校读过书的照片都要被销毁。
就连他们在警校的档案都要被封存，就是怕内部的内鬼发觉。
但是说真的，他们两个……真的很适合去卧底。
一个是无牵无挂的孤儿，另一个唯一的家人也是警察系统的人。
他们的存在痕迹，很容易就可以被国家机关给抹除。
再加上有足够的正义感和圆滑的处事方式，本身能力又足够优秀，被选为推荐组并进入公安最后去卧底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啊，小世良好像看不见的说……”
“没关系，即使看不见，我也会珍惜这些照片。”
毕竟，这也是他世良修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
而且未来等自己恢复了视力，想必就可以通过这张照片，再次认识他们了……
什么？你说照片要销毁？
那没关系，他可以把这些照片放到裁决所的资料室里保管。
内部人员，就是这么任性，资料室当保险箱（doge）。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去我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你们……”
几个人正打闹的时候，面前突然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你们几个啊……”
鬼冢教官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悠悠飘来。
“嗨以！”x6
虽然几个刺头经常给鬼冢教官添麻烦惹乱子，但是他们也能感受到，这位教官是真心爱护他们的。
所以他们几个人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朝着鬼冢教官敬了一礼。
“未来我们就是一个系统的同事了，你们几个可要收拾收拾自己的脾气，不要再惹麻烦了。”
鬼冢教官欣慰地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六个年轻人，有些感叹：“一晃眼，你们也毕业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哦，对了，下午的毕业典礼，可不要迟到了。”
“好。”x6
“去吧，去外面庆祝庆祝。”
六个人立马转身就跑，活像是脱了僵的野马，看得鬼冢教官一阵好笑。
“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
不像他，一眨眼呐，都这个岁数了。
曾经他鬼冢八藏也是个出了名的问题学生，当时带他的教官都骂他朽木不可雕，但是……
“故人零落啊，时间……还真是残忍。”
“鬼冢教官！搜查一课又双叒叕来人了！”
“我知道了，现在就来！”
搜查一课的负责人也真的是锲而不舍，见捞不到第一的降谷零，就来打第二名伊达航的主意。
至于后面几个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已经决定了去机动队，他们哪怕是把搜查一课吹得天花乱坠都没有用。
而世良修也则是个瞎子，虽然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但是身体的残疾就已经限制了他的发展。
至于诸伏景光，不用说，他肯定是跟着自己的幼驯染降谷零的，他们搜查一课也没机会。
唯一无人问津的，成了世良修也。
但是他也乐得清闲，本来就不需要去当警察，如果每天被这些人打扰的话，哪怕是脾气再好的人都会觉得烦吧？
“喂喂喂，我们去吃烧鸟怎么样？附近一家店的口碑很不错的。”
萩原研二提议道——他总是很多这样的小道消息。
不去裁决所搞情报，真的是可惜了他这种打听消息的才能。
世良修也在心里暗戳戳地想道。
而向来节俭的伊达航微微皱了皱眉：“烧鸟？会不会很贵？”
“不会，他们那家店价格挺亲民的，人均大约一千三百円（大约人民币68）。”
“那还好……”
（乱写的价格，不要当真哈）
“而且今天小阵平开了他的马自达来，大约五分钟就可以到了。”
“呃，但是松田的马自达坐得下六个人吗？”
“没关系，我可以走路。”
“那不行……哎，要不我们干脆一起走路过去好了，反正也只要十来分钟……”
“下午两点钟毕业典礼才开始呢！现在才十点多的样子，加上排队的话三个多小时已经完全够了吧……”
“那就出发呗！”
“出发出发！”
几个人说走就走，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就出了警校的大门。
只不过与他们的好心情相反的是，某个组织的成员正在大发雷霆。
“跑了？！怎么跑的？”
原本一向都以彬彬有礼的形象示人的西装青年此时却面目扭曲，声若癫狂：“你们干什么吃的？！三十几个人啊，居然连个畜牲都看不住？！
“亚历山大大人要是怪罪下来的话，你们这些废物准备拿什么赎罪？！”
“不……不是我们的错！它它它……它居然能够躲开子弹！！”
有人战战兢兢地为自己和同事们争辩了一句。
“哦？这个畜牲能躲开子弹？”
青年扭过头来看着出声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瘆人的笑容：
“像这样，是吗？！”
砰！
只听得一声枪响，青年手中那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手枪枪口上冒出硝烟，呛人的火药味弥漫。
而那出声的人此时已经随着枪响倒在血泊里，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眼看是不活了。
“还有谁有问题吗？”
青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又或者，还有谁想要和他一样下场的人吗？”
鸦雀无声。
明明这里挤满了人，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
“那么，就是没有人有问题了。”
青年抬手，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手枪上冒出的硝烟，斜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后，有些嫌恶地挥挥手：“处理了。”
“……是。”
在青年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西装男子走了出来，或是手中拿着空大桶，或是扛着一麻袋的什么东西，或是提着一桶水和沙子。
他们沉默地将尸体像是抓猪仔一样抓起，随意地丢进了空桶中。
其中一个人将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麻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桶中。
而另一个人则是不停地往里加沙子和水，剩下的那个不断地用木棍搅拌桶里的这些混合物。
很快，桶里的东西就变成了像是血色糊糊一样的东西，就连用以搅拌的木棍上都是那恶心的红色粘稠物。
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冷气从脚底板一路窜到天灵盖。
但是唯一对这件事感到满不在乎和习以为常的，只有面前那刚刚开枪的青年。
他甚至还有心情点了根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青年满脸笑意地探头看向那边，随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一拍脑袋：“啊呀，我忘记了，好像最近东京湾附近有很多警察在抓走私……要不我们直接把人埋在这儿就可以了吧？”
看似是商量，实际上是命令。
几个西装男沉默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麻木。
是的，麻木。
他们几个人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他们几个人也从刚开始的尖叫、恐惧、失眠，到了现在的麻木、毫无反应。
他们只不过是组织圈养的狗而已，高兴了给个骨头，不高兴了随时都能打杀。
按照青年的吩咐，他们将被水泥封死的大桶埋在了门口的那片空地上。
他们沉默着，一铁锹一铁锹地往血迹斑斑的大桶上盖泥土。
新鲜的泥土散发的土腥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本应该是很难闻的味道，这几人却丝毫没有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挥动着手里的铁锹，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一样。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一会儿就去拿钱吧，我可不会亏待给我办事的人。”
青年踱步走了过来，看似玩笑似的将烟头丢进土坑里，“给你也抽抽这个牌子的烟，下辈子啊，少说几句话。”
看着泥土彻底将桶覆盖，最终填平了大坑。
到了现在，总算有人敢低声说话了。
“雨宫这个家伙说话也不知道分场合，早就劝过他不要随便说话，总有一天他会被他的嘴害死。”
“谁说不是呢？胆子大能说话是好事，但是不能不分场合啊……”
“哎，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上面要的东西在我们手里丢了，总该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但是话说回来，那个东西是真的能躲子弹，我们就是一些普通人，怎么可能能把它给抓回来？”
“尽力而为吧，当时真的，快吓死我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东西推了一巴掌，到现在背还在痛呢……”
而面前的青年恍若未闻，重新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再次点燃。
“一群饭桶。”
他轻蔑地嗤了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整个实验室的人这才敢松一口气。
“狂什么狂，还不是亚历山大大人手底下的一条狗……”
有人嘟嘟囔囔地同样转身离开。
“狗仗人势。”
很快，实验室里的人都走光了。
无一例外，他们走的时候嘴里都在骂骂咧咧。
“池田远这个疯子，和亚历山大这个畜牲一个德行。”
就在实验室的不远处，目睹了一切事情的玫瑰色眼眸青年轻嗤一声，面露不屑。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阿马罗……我们今天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你批判亚历山大的。”
身边与他一起来的是个有着明显的脸部轮廓线条的青年，生得浓眉大眼，极具阳刚之气。
他就是竹叶青，真名罗玄奇，来自隔壁华夏东北，因为犯下连环杀人案而偷渡到日本来，最终被黑衣组织招揽。
他就是那个喝醉酒啥都往外说的情报组成员，无数八卦都是从他嘴巴里传出去的。
平常也就只有他和阿马罗关系好一点，其余的组织成员都不大喜欢和偶尔疯癫经常阴郁的阿马罗接触。
“你这儿有修也的情报吗？”
“嗯……很可惜，没有。”
竹叶青摇了摇头：“想要凭借着模糊的印象来找到这么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那次入梦的时候你也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吧？”
“……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我的情报网还没强大到那个地步。”
竹叶青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总会有机会的，不要总是惦记着啦。”
“……便宜他了。”
阿马罗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与此同时……
“阿秋！！”
正在等待毕业典礼开始的世良修也转过头去，连着打了好几个特别大的喷嚏。
“谁在咒我？”
“你没事吧？”
“没事……”
青年揉了揉自己通红的鼻子，说话都带了些鼻音：“应该是有谁在说我吧……哎哎哎，你们在看什么？”
“是小阵平啦，给小诸伏的照片上用圆珠笔画了个了胡子……”
啊这……
“好奇怪啊这样……”
“是啊，小阵平真是乱来。”
但是当事人诸伏景光却看着面前的照片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好像留个胡子也挺不错的？”
“蛤？！”x4
世良修也没有开口。
他又看不见，而且他知道未来的诸伏景光会留胡茬，所以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哎哎哎，小阵平，你看，那是你进警校的目标哎！”
萩原研二突然乐呵呵地勾住了松田阵平的肩膀，指着面前上台的警视总监：“去揍他一顿！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哦～”
“你开什么玩笑？我才不去！”
打闹了一会儿后，最终的宣誓环节也开始了。
所有台下的警校毕业生们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打闹，看着台上的人举起了手，自己也有样学样地举起手来。
等到宣誓完毕，就是毕业生代表致辞。
“小降谷加油～”
“zero加油哦。”
“降谷好好表现！”
“可不要丢脸啊。”
“加油！”
降谷零笑着点点头，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上了演讲台。
随着青年铿锵有力而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礼堂中，世良修也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模糊的心眼世界里，突兀地照进来一束细小的光芒。
被世良修也布散出去的、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如同被投下石子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所有人都似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应，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睛。
心眼，入微，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