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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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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情绪,可以令人不管不顾。

    可以不在乎天地,

    可以不在乎风雪,

    可以不在乎利刃,

    可以不在乎一切,

    那是什么呢?

    天地间有风雪,风雪中站着两个人。

    一人举着剑,一人被剑刺进胸口。

    张玄大笑着,那笑容无比诚挚,没有一丝一毫做作的痕迹。

    少年十指交叉,死死握着那刺入自己胸口的灵剑,任它灵气如何喷薄,任它如何锐利都绝不放手。

    他拖着张玄,退到了远处。

    双手已是血肉模糊。

    他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毕竟好像经常受这样的伤。

    恐怖,但是已经可以忍受。

    “我该是夸你痴情,还是该说你这个魔种不纯,还尚存人类感情?”

    “我不是魔。”

    “哦对,你一直这样说,但你身上却依旧有着魔的黑气,还有血腥味,你不要说这是你自己弄出来玩的。”

    少年一把将胸口中的剑拔出来,带起一片血花,他踉跄后退,所有的力量好像都随着血液喷出了体外,再也站不稳,跪倒在地上。

    “啧啧啧。”

    张玄摇头咋舌,不知在感叹什么。

    他终是又一次举起了剑。

    张天生抬着眼,死死盯着那剑,眼中流出血来,似要记住这一剑是如何落下,似还抱着一分希望。

    ......

    “怎么这么快就倒下了?我还以为怎说也要打上三天三夜。”

    风雪中的男人喃喃,面上诸多不满。

    “回来吧。”他又说。

    于是......

    绕着霜雪的剑从地上抬起头来。

    没有人操控它,那个能操控它的人已经跪倒在地,连抬手的力气都不再有。

    它听见了远处的声音。

    那远处,不是十里、不是百里。

    那是万里乃至十万里的远处!

    所以它抬起头来,指向了那个举剑未砍的男人。

    张玄猛地感觉后背一凉,登的汗毛倒竖!

    他本能地停下剑势,转头回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于是他又一次举剑,可剑竟然脱手。

    他的剑从来没有脱过手。

    好像是诛魔之前的,带着大怨得消的兴奋,他全身颤抖着。

    他弯腰想要拾起剑,却发现身体怎么也动不了。

    他愣住了,因为他看见自己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

    血洞周围还盘踞着霜雪,瞬间的极寒将他的身体冻得麻木,血液在渗出的一瞬间就被冻成冰碴。

    越来越多的热血想要向外涌,却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冰碴。

    张玄的身体僵硬,满眼不解。

    忽的,他看见一道光,那光像是一条银线,破开了风雪,向着不知多远处破

    空而去。

    “是......谁?”

    他不可思议地开口,口里竟也有冰碴,但口腔的温度将它们化成血水。

    没有人回答。

    少年身上的黑气已经退去,因为继续强撑,这具身体就会崩溃。

    他仍单膝跪着,低着头。

    “我......不会死。”张玄用尽全身力气重新握起了剑。

    因为重伤的缘故,他已经与自己的灵剑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联系,又在弯腰捡剑的时候扑倒在地。

    趴着,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最方便也是最轻松的姿势。

    他仍不愿放弃杀死对面的少年。

    于是他像一条虫子一般蠕动着,向前爬。

    天空还有茫茫多的霜雪盘旋,空气还是那样冰寒。

    失去了流动真气的护体,张玄很快陷入了和林清静一样的境地,血流迟缓,关节冻僵。

    于是他奋力丢出了手中的剑。

    剑自有灵性,笔直地飞向那少年的头颅。

    “你还不死!”张玄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回光返照似的狂笑着。

    但在下一瞬,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变成了满面的难以置信与痛苦。

    “不可能,不可能!”张玄大口大口地喷着血,双手撑地,竟想要爬起来。

    他不可置信,他不愿相信!

    这小子凭什么?

    他凭什么!

    作为人间圣人,他亲自出手对付一个刚刚筑基的小辈,甚至用出了全力!

    对了,他还是个魔。

    可竟然连续四次都没有杀死他!

    四次!

    张玄最终仍是没能爬起来,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力,现在的他,只能勉强存活,但他的心脏破裂,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他必死无疑!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要与一个筑基的小辈同归于尽?

    少年的身边,泛着蓝银色荧光的剑漂浮着,上下翻舞,好似很开心,不停地绕着少年的身体乱窜。

    刚才那把已经失去力量根源的剑已经被它一下扇飞。

    “离......渊!”张玄瞪大着眼,他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多的惊,“不可能......你怎可能还有力量!”

    他愤怒着,咆哮着,不断地口喷鲜血。

    最终,仍是一口气没有上来,死了。

    少年仍在那里跪着,纹丝不动。

    其实他已经失去意识,离渊是自己跑出来的。

    到了最后的时刻,他根本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调动离渊了。

    霜雪很久以后才消散。

    离渊一直在张天生的身周环绕,为他驱赶霜雪。

    张天生终于恢复了意识,但他还是一动不能动。

    他全身的肌肉都已被撕裂,那股黑气力量太大了,不,不仅仅是黑气,还有当时吸收的血阵之力。

    这股力量可以轻松的毁灭他的身体,即使是魔尊口中的“蚊子腿”那么大的力量,以他现在的身体,也难以坚持。

    好在,方天刚给他的那本天人经似乎对身体强化有莫大帮助,不然他真的会被这股力量生生撕裂。

    “靠,下次你再这样坑我,你就再也别想出来透气!”张天生心里恶狠狠地道。

    “坑你?不是我你已经死了,还坑你!你与那算命的合起伙来要磨灭我,我却在你生死关头屡次救你性命,我这不是以德报怨是什么?你还敢说我坑你!”魔尊也没什么好气,委屈得很。

    “哼,你若是老老实实,不要动不动就出来嘚瑟,我说不定能好好考虑考虑饶你狗命。”

    “嘚瑟?我次次出来救你性命,你说我嘚瑟!好,下次你就自生自灭吧,我再不出来!”

    “嘁,小心眼子。”

    ......

    “报——!宗主!”一人自殿外冲进来,扑倒在地,满面悲戚。

    “慌什么,怎了?”

    “张玄长老的灵牌......碎了!”那人匍匐,将脸埋在地上。

    “怎可能!”

    “千真万确。”

    那人从怀里掏出两块木牌,摆在地上。

    流光宗主死死地盯着那裂成两半的牌子,像是要盯穿它,像是想将他盯得燃起!

    “啊——!是谁!”他仰天咆哮,怒火穿透流光宗大殿的穹顶,直击苍穹,“给我查,查到天荒地老!查到找出凶手为止!”

    “是!”那人退去。

    流光宗主颤抖着手,他知道张玄去干什么了,可那断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难道......是他自作主张行了出格的事情,被那小子身后隐藏的人物给斩杀了?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连求救信号都没有发出?

    对手竟强至于此吗?

    盘算天下已知大能,能有这样手段的恐怕真的不多。

    难道是有隐世之人出山了么?

    他不知道。

    他不想猜。

    他怒火中烧,血液都快要燃起。

    他坐立不安,心境难定。

    ......

    有一种情绪,可以令人不管不顾。

    可以不在乎痛苦,

    可以不在乎冰冷,

    可以不在乎生死,

    可以不在乎一切,

    那是什么呢?

    少年终是强撑着行至那仍趴在风雪中的姑娘身边。

    终是再不能行出一步。

    他小心翼翼地,

    小心翼翼地趴在姑娘的身上。

    他的身体很热,可以支撑很久,他可以将这温度传递给她。

    他感觉不到她的呼吸,感知不到她的心跳。

    所以他很害怕、很害怕。

    他渐渐失去神志,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