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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洪环顾阶下,众将虽然心中对刘启的计策根本不屑一顾,不过看到刘洪鼎力支持刘启都觉得为了这件小事得罪两人实在不值,再说刘洪所言也有道理,搏一搏也好,万一真的成功了皆大欢喜,就算不成也无非几十个人,于是大多数人纷纷附和称是。
有几个“明白人”不耐烦的抢先喊着愿意出人出物,这么明摆的事这帮蠢材这么就想不通呢?刘启初来乍到,不做点引人注目的事情怎么立威?况且援军还指望着人家刘将军呢,何必为这小事驳了人家面子?
再无人有所异议,和郑雄谦让了一番后,刘启上前一步高声下令到:“甘宁听令,我命你挑选士卒,预备引火之物,从速出城进发白泉!”
“喏!”
调动这点人是不需要虎符印信的,甘宁轰然应诺转身大步离去。
议定各项安排后众人各自回营,刘洪将刘启当众好一顿埋怨,刘启此时也知道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急于提拔甘宁引起朐忍众将强烈排外情绪,而且不经仔细商议就轻率的在众人面前提出奇兵烧粮的计划,若被泄露出去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幸好监军和刘洪关系不错,一经刘洪提醒立即派人将在场一众低级将领严密监视,并加强了城墙上的巡查力度,确保任何消息飞不出朐忍县城去。
刘启陪着笑脸连说好话才消了刘洪的怒气,将自己和甘宁商定的计策和盘托出请教刘洪不足之处……
白泉因背靠白泉山得名,山中有数眼盐泉,益州远离大海吃盐全靠煮泉采盐,所以白泉不仅是朐忍和鱼复两地间的重要交通枢纽,而且军驿、盐铁市都设在此地,平日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常,不过自从严氏叛军占领之后,白泉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街道之上只是不时有几匹战马或一些衣甲不整队形散乱的兵卒匆匆经过。
叛军屯粮营地不在交通便利的白泉市内,而在五里外的白泉山脚下,上百个用防水油布遮盖的巨大粮垛在营地中心,水路走不通,攻打朐忍的大军全靠陆路运粮,可山路难行,运来一百车粮的民夫只能送过去五十车,所以前线军中的粮草越来越紧张,可白泉囤积的粮草却越来越多。
三部兵马共五千人成品字阵型在外守卫,白泉山只有南面是缓坡,另三面都是绝壁,这布营之人倒不是等闲之辈,选在这背靠绝峰之处布营,若有敌人来犯只能从一面仰攻,即使来敌多出守军数倍也难以成功。(www.mianhuatang.la?$>>>棉、花‘糖’小‘說’)
然而叛军身后被认为绝对安全的山坡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却冒出一个影子,片刻功夫就轻车熟路的飘入山脚下的营地之中,鬼魅般的在众多帐子的阴影间无声无息的穿梭着,小半个时辰后才幽然退回山坡上去隐入密林之中。
“他娘的,那投降的什么中郎将整日弄得人心惶惶的,有什么好提防的,难道有人长了翅膀能飞过绝壁?他们当官的在帐子里饮酒作乐,却叫咱们整夜挨饿受冻!”
白泉山三面绝壁猿猴难越,所以山坡之上只有两处岗哨,这两处岗哨并不是为了防备身后而是为了远望观察,到了换岗时间,一个哨卫一边极不情愿的爬着山坡,一边和同伴抱怨着。
被替换回营的四个哨卫见到接替者到来大喜过望,他们早就被营中传出的酒香勾起满腹的馋虫,今天是下元节,守营的严校尉特地从白泉市内运来几十车好酒和上百头肥羊犒赏守营士卒。
十月十五下元节,在汉代是个重要的节日,昔日汉武帝崇信神仙之道,分别于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经行隆重的仪式祭祀神仙,其中以正月十五上元节最为隆重。
中元节和下元节的祭祀活动的规模略简,不过除了农闲阶段里的节日外大多节日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由于从汉武帝时起就不许聚众饮酒了,所以这些节日无非是给他们一个可以放心的和亲戚乡邻聚在一起痛饮的机会而已。
军营之中本来严禁饮酒,可这支拉起没一个月的军队怎么可能军纪森严?加上守营的校尉严丰本是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哪会严守哪些清规戒律,他也信奉神仙,所以对祭祀神仙的节日格外重视,加上最近几天部下给他虏来一名美貌女子,心情正佳,所以趁着节日从白泉市内拉来美酒好好过过瘾,同时也能堵住部属们的嘴。
大多兵卒们连今天什么日子都不知道,更不会在乎和哪个神仙有关,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能切切实实吃喝进肚子里的东西,这年月肚子都吃不饱哪有余粮酿酒,有牛羊的人家更是把牛羊看的比命还重,喝酒吃肉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怎能不心急火燎的,四个哨卫远远看见接替者兴奋的不等他们爬上来就喊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争先恐后的飞奔回营了。
王满是即将值夜的四个哨卫之一,他家原是巴山脚下一个村庄的农户,家中男丁兴盛田地也肥沃,日子过得挺殷实,郡内数次征丁都被家中出钱避过,可是这次前来征丁的人却连人带钱统统带走了,听说是自己所在的固陵郡太守和邻郡太守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征全郡男丁发兵讨伐,这下王家满门包括年近六旬的老父一共九口男丁都被强行拉进了军营。
幸好仗打的挺顺利,听营中长官说对方已经被重重包围,用不了几天就能大获全胜,那时就可以和父亲兄弟们团聚,继续回家过他们平静的小日子了。
王满听到同伴的抱怨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然后紧张的回头望望,看到那几个往回跑的哨卫似乎没有听到什么才放下心来,前几日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因为几句牢骚被听到,结果硬是说他扰乱军心被砍了脑袋。
想要活着回家就的小心谨慎一些,王满赶紧小声劝道:“别发牢骚啦,叫有心人听到你还有命在吗?他们乐他们的,咱们乐咱们的,你们看!”
王满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油乎乎的布包来,一打开一股诱人的肉香飘了出来,另三个人眼都直了,狠狠吞了口口水问道:“哎呀,是肉!王大哥,这是啥肉呀?真香啊!”
“嘘,小声点儿。”王满嘿嘿一笑收起布包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鹿肉,昨晚上严校尉吃剩下的,我那兄弟特地给我留的,还有不少呢!你们都没喝够吧,我那兄弟还给我留了一坛上好的菊花酒,待会儿天黑了咱们悄悄溜下去抬来,好好喝个痛快!”
另三个人知道王满的弟弟是灶伙营的,这话假不了,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急忙连连点头赞道:“王大哥真是仗义!”
入夜之后,王满和一个同伴偷偷溜到灶伙营边,将弟弟给他的酒肉抬回山坡上,四人在背风处围着篝火吃肉饮酒胡侃吹牛倒也痛快。
王满不敢多喝,不时跑出林子朝营中瞭望,连续三次都没有看到互相联络的信号,这才确定今夜不会有人巡夜了,放心的朝篝火处走去。
三个同伴见王满回来急忙招呼他继续将剩下的酒喝完,一个人说道:“王大哥不必这么小心,今天营中谁人还顾得上值哨巡夜,不信你去找找看,营外放风的人早就找个草窝睡死了,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大概丑时和寅时相交的时辰,一阵冷风吹过,半梦半醒的王满打了一个冷颤,伸手拢了拢领口,努力睁开酸涩的双眼看了看三个同伴。
王满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幕,对面的同伴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黑影,跳动的火光下一张格外惨白的脸露出来狞笑着,伸出一只手捂住那个同伴的口鼻,同时一把雪亮的短刃抵住他的咽喉之上。
呜呜……
一瞬间王满惊出一身的冷汗,本能的想大叫一声往相反的方向逃,可声音还未出口就被一只冷冰冰的大手硬生生捂回喉咙里去,王满拼命想挣扎,可手和背上传来的感觉就像自己是被钢铁箍住一般,自己完全无法挪动一丁点地方。
“不想死就别出声音!”一个比抵住自己脖子的刀子还要冰冷的声音传到王满的耳朵里。
啊,不是恶鬼,他们是人!
惊恐万分的王满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即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努力控制住自己剧烈发抖的身体,生怕惹的对方不满痛下杀手。
一阵细不可闻的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一群壮硕的汉子从树丛中钻出聚拢在篝火旁,他们都是一身黑衣黑裤脸上透着强烈的肃杀之气,让王满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了起来。
一个高大汉子来到王满面前,声音低沉而有力:“不想死就按我的话做。”
王满使劲点头,身后的汉子放开了捂在他嘴上的手,可颈上的短刃却抵的更紧了,锋利的刀尖毫无阻力的刺破了王满脖子的皮肤,王满感觉到了疼痛吓的掉下了眼泪,急忙颤声说道:“饶……命,你们要干什么都行,只求你们饶我小命。”
“我们是官军,今夜前来烧营,严家要拉着你们造反,早晚会被朝廷大军扫平,你们,还有你们全家,若不想给严家陪葬,待会儿就按我吩咐去做,我们会禀明朝廷你们是被严家胁迫,不追究你们的罪名。”
那高大汉子说完,王满立即连声说道:“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多谢军爷开恩,军爷只管吩咐,小人无所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