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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塘市晚上十点多,夜幕低垂如同丝绸暗河,一道道霓虹隐隐闪烁其中。
湮没在高档住宅及cbd中的“scandiaca”终于悄然亮起了灯牌,它霸道地向四周圈了片僻静的小林子。里边修葺成欧风庭院,白天过路人隔着铁门上看里面的喷泉,一只栩栩如生猫头鹰雕像抖擞机灵地立着,总觉得优雅神秘,以为是什么文化人的别墅楼。
但政商圈里熟的富二代提起这“scadniaca”名字都会一笑。
美名其曰私人商务会所,实际也干一些不怎么清楚的皮肉买卖。
里面的oga质量是很不错的,培训后有职业素养,各种类型,尺度的都有,一切看客人要求。故而聊正事的都人模狗样地聚在一二楼,三楼电梯直达套房,西装皮一扒在这里过夜也不失为一个好选。
李隅此刻正人模狗样地端坐在一楼包间沙发里,对面坐着另外他两个合伙人,吕楠和简宁,都是刚出学校的小眼镜,第一次来这种销金地显得略拘谨青涩,但同样也有点蠢蠢欲动。
灯是暧昧的橙黄,里面散发的香氛味道缭绕清淡,充斥着一种朦胧的高级感,嗅来飘飘然的舒适
“别紧张。”李隅轻声说了一声,伸手亲自为那两人倒酒,骨节分明又养尊处优的手指,腕表折射衬着杯中冰块,晃荡出一圈圈粼粼蜜色光晕。
吕楠和简宁忙不迭地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了,也不敢喝一口,相互对视一眼,倒是忍不住先问话了,“其实当时我们的企划自知是……很粗糙的,t讲演的时候也都搞砸了,李少您为什么要选择投资我们呢?”
几个月前在a大和招商局共同举行了一个合作交流座谈会,领导们参观完几个实验室之后觉得不错,于是牵头弄了个创业创新大会,底下请了一众知名生物制药公司和投融资机构的来助阵。
不过是搞个鼓励大学生创业创新的噱头,迎合宣传当下政策,而真正愿意投资这些停留在构想策划书上的项目的投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国内天使投屡投屡败,实属烧钱费力,眼尖的都觉得这些项目还不值当出资。
而吕楠和简宁他们是最后一个登场的,本来前面就有人拖延时间,他们赶紧赶慢地讲完t都嫌费力,说了前面忘后边。底下人的尖锐的提问也答得磕碜,台下有人掩唇低笑。
结束之后,诺大会场人员散尽,正值二人灰心丧气之际收拾资料拔u盘之际,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身姿颀长,由于戴着平光镜,俊美白皙的脸显得影影绰绰,气质多添了些温文尔雅。
“我对你们的项目很感兴趣。”
他的手指在桌上轻敲出令二人心中欢欣的鼓点,是这么说的。
注册资本就投了八百万,他们高兴地有点发懵,天上掉馅饼一样,一个公司就这么开始了,轻松得仿佛在做梦。
而今受邀在这个会所再见面,又是像做梦一样。香氛,灯光,以及昂贵的酒水,还有那若有似无的oga的信息素的气味,糜烂又引人入胜。
面前的人并不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戴着平光镜,整张优越的面庞轮廓分明地露在灯下,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在这种地方坐着,倒也像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愿意投资这个项目,其实也是来源于我幼年的夙愿,那个时候读《昆虫记》,喜欢到院子里抓些虫子研究,就是希望以后从事生物医学工程……不过后来家里人……”
李隅不再说下去,只是笑一笑,睫毛低垂下去投下一弧阴影,仿佛掩藏了许多辛酸过往似的。
原来如此,没想到谈及这么理想主义的话题,二人相视一笑,绷紧的身体明显放松不少了,连酒也肯喝了。
“李少,抗菌肽在国内外研究人的确很少,因为提取难度大,而我们的技术把成本降低到最小,虽说应用目前只停留在农业作物上面,但我们领域方向的前景其实……”
李隅认真倾听着,不时迎合点头,显得对项目很感兴趣的样子。气氛刚活络起来,包厢门传来声响,是微醺的周白鸮搂着三个oga进来把门用力撞开了。
察觉到里面严肃的气氛,他贴着门板像蘑菇一样探头,“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没关系的周老板,你是李少朋友嘛。”简宁站起来了,周白鸮曾是他研究生导师带过的学生,虽说他花名在外,但是搞学术也从不含糊,直到如今也还被导师挂在嘴上赞不绝口。
而这个会所也是他在运营,名义上都是他的了,他要进来,怎么敢阻拦。
周白鸮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左拥右抱,腿上还坐一个,将自己甩到沙发的另一端卿卿我我去了。
李隅斜弋了周白鸮一眼,没管他,三人继续攀谈起来。
“我觉得深城那边有块地环境不错,建厂选址就定在哪里怎么样?过两天让财务和法务你们亲自去考察一下。”
“其实这个我们都不太懂,李少要是觉得好的话,那肯定是好的。”
吕楠他们都不太懂这些东西,李隅愿意帮他们弄,自然是欣喜万分。虽然李隅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但在为人处世上的确是面面俱到,不知不觉就让人完全依赖和听从他的安排。
毕竟他是金主,而他们两个一穷二白的创业青年,初入社会,思来想去虽然觉得有点蹊跷,但浑身上下也的确没有什么可骗的。
达成一致之后剩下的事也很快谈妥了,李隅站起来和他们握手,“合作愉快。”
他们也感到周身舒爽,俱是对未来充满信心,微笑道,“合作愉快。”
“现在才几点呐,三楼玩会儿呗。”周白鸮伸手拍了拍身旁一个女孩的屁股,扬下巴,“带这两位去楼上转转,记在李隅账上吧。”
吕楠和简宁脸上一红,但是同样也没有拒绝,只抬眼犹豫地去瞧李隅的反应,吞吞吐吐道,“这不好吧……”
李隅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了,领带扯得散开一点,露出小片胸口的皮肤。那眼角漾出一点发红的醉意,瞧着很是风流,“有什么不好的,快去吧。”
于是一片暖融融的暧昧被隔绝在外,包厢门合上了。
半晌,周白鹄才懒洋洋地开口,“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钱多打水漂?这个抗菌肽现在的用处就是抑制饲料霉变,要搞农业来钱,那你还不如去养猪呢。”
李隅那点装出来的微醺没了,轻笑了一声,抬手将袖口的扣子解散了,“重点又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技术专利。”
周白鸮嚼着喂到嘴边的水果,他显然是没听懂,含糊道,“什么技术专利,你要这个干嘛。”
技术专利,尤其是往环保那块儿扯的技术专利,就能搭乘政策上的诸多便利,以及获得大笔补助资金,贷款以及各项手续都很容易批下来。
故而重点不是这个公司,而是他想经由此拿到的一块地。
李胜南现在人在深城,对那块没人争抢的肥地势在必得,他想开发成度假村,还以为自己完全没有对手。
李隅想给他不知不觉制造麻烦,以另外两个人的名义注册的公司,怎么也查不到他头上来,他在其中是完全透明的,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两个人很单纯,对他也很信任,非常好控制。除了一丁点无伤大雅的谎言,实际上也是双赢。至于抗菌肽这种玩意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李隅觉得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并不感兴趣,也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话。
“算了,我也不想猜你想干什么,反正听了半天没一句真话。”周白鸮抚摸着一旁的oga精致小巧的脸,想起李隅刚说的,什么《昆虫记》以及喜欢生物医学之类的,就知道是在纯粹瞎扯淡呢。
他嘴里的喜欢,还不如周白鸮养的情人所说的喜欢真实。
“真话假话都不重要。”李隅整个人松弛在沙发中,眯着眼抬头看着头顶璀璨的灯。一点点酒没有让他醉,只是感觉稍微有点精神疲惫。
行李已经收拾到一半,他准备明天就搬回到老宅去。
这是唯一一个,让他始终感觉举棋不定的决定。
回去吗?回去能改变什么?李隅有些狐疑地问自己,但事到如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所给出笃定的答案,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很矛盾。
周白鸮伸了个懒腰,思索半天还是想问出口,“你和阮衿到底是……”
如同石沉大海,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再定睛一看,原来人竟然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侧倚着沙发,眼皮阖上,睫毛投下两道虚影,显得很孱弱似的,眉心仍然轻微蹙着,仿佛仍在不停思考着问题,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
小可怜,周白鸮吹了声口哨,想着明天是休息日,李隅也不急着去公司上班,便拍了拍旁边两个oga的肩膀,“小宋,你把他扶到楼上找个房间睡吧。”
周白鸮可不像李隅这种没命的社畜过法,他是昼伏夜出的猫头鹰,夜里时候正精力旺盛,还要再去隔壁打一局桌球。
诺大一个包厢里就剩一个沉睡着的alha和醒着的oga,其实那气氛有一丝微妙,宋邵这么想着。
他没急着扶起李隅,仅仅只是站着听着他轻微而平稳的呼吸声,莫名就有点心猿意马。
在会所里他们是不准被贴抑制贴的,性腺就大喇喇地暴露在外,任何一个alha的信息素都能使得他们受到影响,而淫荡的体质是很受欢迎的。
如果是李隅的话,就算一分钱不付,也有很多oga想要倒贴上去。和这样的alha上床,会是什么样感觉?不过即使李隅是“scandiaca”的常客,他也从来不跟他们上床,应该说,他连他们的脸都没正眼瞧过一次。
多金,英俊,年轻,少言寡语,以及高高在上的禁欲。
每一个都是镶嵌他身上璀璨的钻石,而这其中的高高在上令他觉得浑身异常兴奋灼热。
宋邵坐到了李隅身边,那桌上搁着他的钱夹,他往里面塞上了自己的名片和安全,套,放安全,套是有点恶意的性暗示,不管怎么说,男人总会有这方面的需求吧?
沉睡的面孔,好像小孩那样,他饶有趣味地用指尖抚摸了一下李隅的眉心,看到他嘴唇在轻微翕动,像在说什么梦话一样。
是在说什么?宋邵倒是很想听一听,于是他蹲凑近了。
唇齿之间灼热略带酒气的气息,像一团火焰,呼地一声熨烫粘黏到耳朵上,“软……”
软什么东西?他不由自主想要再贴近一点,胸口却被狠狠地推了一掌,猝不及防地摔到了地上,还是以屁股着地的姿势,挺尴尬的。
“你在做什么?”李隅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眯眼皱着眉头,额发有一些凌乱。
“周老板让我送您上楼睡。”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表现出浑不在意的样子。
“不需要。”
他拿了自己的钱夹钥匙,准备往外走。
但是宋邵并不在意,他索性脸面也全不要了,在后面继续推销自己,“李少,您要是有需求可以随时点我,我很多姿势都会,叫,床也好听,好多老板都喜欢我。”
但是李隅没有搭理他,而他也不愿意放弃这一次机会,“我是戏曲学院的学生,昆曲京剧什么的也都会……”
他实在是口不择言了些,连这个都拿出来当做自己的筹码。
但是没想到李隅却为此停下了脚步,他感觉自己看到了曙光。
在剩迈出最后一步包厢之前,李隅回头了,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宋邵所说的话,“你会唱戏?”
“是的。”宋邵有些骄傲地挺直了自己的脊背,露出他一直以来所自信的笑。
“那很好。”
他听到李隅这么说着,随后脸上竟展露出吝啬的笑来。
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一抹笑意,像湖面上浮动着闪烁的粼粼波光。
好迷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