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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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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记满了李隅相关的本子是在第二天被还回来的。

    捡到的人是陈幸,阮衿塞进书包的时候就没拉好拉链,匆匆跑出教室的时候,那个软皮的白色本子就直接落到了陈幸的脚边。

    她一直等着阮衿回来,等到了晚自习结束,值日同学要锁门了才慢吞吞出去。却完全没想到这家伙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亏她还傻乎乎等了半天。

    其实陈幸希望自己可以捡到一点重要的东西,当她从脚边拾起来,然后像压住一个秘密一样小心翼翼地用教辅给层层压住。

    到最后回到家忍不住打开翻阅的时候,她不得不说自己非常之失望。

    这的确就是一些杂乱无章的草稿之类的东西,她看不太懂,虽然薛寒的名字也在上面,不过也无法构成什么具体意义。

    但是想要借此同阮衿和好也是真的,她之前是因为那件事懦弱了,所以就不怎么敢面对阮衿,但是都过去那么久了。阮衿有没有朋友其实都无所谓的态度,让她觉得非常不适。

    他好像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她所有臆想和构造出来的种种问题,无法面对的愧疚和懦弱,全没什么意义,因为阮衿不在乎。

    “谢谢,我还以为它……”阮衿接过这个本子的时候倒是显得异常的意外,失而复得的惊喜是溢于言表的,至少不是掉在天台上了被李隅拿去看了。

    “不用谢啦,刚好掉在脚边了。”陈幸对着阮衿始终有点提不起劲儿,但是在反刍般的犹豫之下,有些话还是说了,“那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你当时没事吧?”

    “啊?哪天?”阮衿甚至已经把这件事给快忘得一干二净,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轻描淡写道,“没事,被打了一顿,要不是被东西绊倒就跑成功了。”

    陈幸看他浑不在意的样子,挨打跟吃家常便饭似的,愧疚之心就忽然涌起来了。

    “其实那天我实在是太懦弱了,明明知道你有危险,我不知道脑子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去叫大人……我其实一直很怕你被……”陈幸这么说着,居然捂着脸在满是人的走廊上开始哭了起来。

    “你,你别哭啊,我不是好好的没事儿嘛……”阮衿觉得弄得有点难收场了,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去取餐巾纸去给她擦眼泪。

    “真的,我今天已经做了一上午心理建设想着要怎么跟你搭话……”

    他的那副好脾气面对女孩子更是没辙,一见眼泪出来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值中午,他俩如同上演苦情剧一样,莫名其妙的,又重修旧好了。

    “哇哦,用您52的眼睛帮我看看阮衿在干嘛,那是他的女朋友吗?”周白鸮把李隅偏向另一边的脑袋扭向栏杆的斜对面。

    “我用52的眼睛确定,那是两个oga。”李隅只瞟了一眼,低头继续拿着用抹布擦栏杆,擦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扭头,“你用拿过抹布的手碰我?”

    “错了,哥。”

    周白鸮一对上那双冷森森的眼睛,立刻抬手做出美女投降的姿势。

    栏杆上水迹未干,在冬日的照耀下留下了湿润后闪闪发亮的痕迹,很刺眼。李隅随手就把脏抹布扔进塑料红水桶中,看着这块颜色不明的布像沉船似的在污水中载浮载沉。

    烦躁。

    他尝试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眼神又落到对面给女生擦眼泪的阮衿身上,“阮衿他昨天给你发的什么?”

    “啊?”周白鸮愣了一下,一边撅着屁股擦着难去掉的污渍,一边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就给我发了一句话,什么务必要转告你,具体什么事又踏马的半天不说。啧,给我吊足了一个晚自习胃口,最后又发什么还不确定之类的,搞得我火大死了。”

    李隅听了之后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什么,总算是心情好点了。周白鸮用了半天蛮力,总算那一点污垢连带着漆都给擦掉,这才后知后觉地回应,“我擦,不对啊,他给我发消息你怎么会知道?”

    “就是知道。”他还轻轻“嗯哼”出了一声。

    这么一说,周白鸮又想起昨天薛寒那桩子事,“你去薛寒的生日会是不是真的?”

    “嗯。”李隅应了一声,摊开手感觉在太阳下晾干,感觉阳光从指缝中穿透出去,“需要还个人情。”

    “啧,我就说。”周白鸮又露出“我早知道”的马后炮表情,继续刨根问底,“还什么人情?”

    “项链丢了,在她那里。”

    李隅随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除了校服,今天里面依旧是一件黑色套头衫,领口宽松,喉结,以及一截苍白的锁骨全部都清晰可见地暴露在空气中,迟缓如周白鸮,他也发现了,那条贴着李隅心口位置,只有打球和洗澡时候才摘下来的的十字架银链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所以与其说是还人情,不如说是被要挟吧。”周白鸮啧啧摇头了一下。

    不过李隅心情倒不是因为这个,到底是因为昨天流年年不利,回寝室拿钥匙一开门,正撞见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俩人站在一起查寝室,一面是他柜子里的违禁品统统被翻出来,一面是逃了晚自习当场被抓获,还真是挺点儿背的。

    还背了个莫名其妙的锅。

    他的柜子里被搜罗出几本黄色杂志,今年泳装美女八月刊,已经被摩挲得卷起了毛边,白花花的胸脯与大腿齐飞,正是令高中男生血脉偾张的大尺度封皮。

    班主任庄伟是个戴着眼镜的三十岁青年教师,脸皮薄,手里拎着缴获赃物的篮子像块烫手山芋,试图给自己学生打个圆场,“唉,这个,青春期的alha男生吧,其实我觉得……”

    李隅低头看着这些“赃物”,“switch是我的,这些杂志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怎么在你的柜子里,眼见为实,还狡辩什么”,女教导主任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像个插着腰的狂喷唾沫的圆规,絮絮叨叨讲个不停,“你自己说说晚自习逃多少回了,又给逮到了……”

    “这两者有因果联系吗?”李隅淡淡回复道。

    “你还顶嘴是吧。”

    “陈述事实。”

    “庄伟,你班上男生对老师就这个态度?这种素质?!我可太长见识了。”她发现李隅是个颇难对付的刺头,便只能转身冲着软柿子班主任发火。

    李隅始终像棵冥顽不灵的树,就立在那里,懒得去做任何辩解。

    最后结果就是,反省报告要写2000字,还有刚好第二天大扫除,三楼的栏杆,以及教学楼后边总是充斥着落叶的停车空地,全归属了他。

    按李隅那副脾气来说,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他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这个更年期爆发的教导主任和唯唯诺诺的班主任身上,到底是还需要再继续确认。

    柜子的钥匙一直带在身上不可能被人拿走,还有一把备用的压在被褥底下。也就是说,寝室里有人事先提前知道老师会查寝,偷了他不怎么使用的备用钥匙,然后做出了这种事。

    不管是林跃,姜鹤还是孟和平,三个都跟他不怎么熟,不过就是睡在一个寝室的交情。

    他直觉自己因为过分冷淡的脾性被有意给孤立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好好处理人际关系,这种东西算是双向的,他看不上对方,对方同样也看不上他。有时候合眼缘实在是充满了玄机,现在正是肆无忌惮的年龄,因为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可以不顺眼一个人,然后将其视若无物。

    李隅接触的人挺多,但成功被他划为朋友行列的人的确算是很少很少了。

    他想了一下,很快就确认应该是林跃。只有他是学生会的成员,知道查寝排班表的排班状况也不奇怪。

    我看上去是那种受欺负会的人么?李隅竟有点禁不住喉咙发痒般想笑的冲动,这是一种非常荒诞倒错的感觉,好像是细小的藤蔓要血管里爆开延伸出来似的,有些恶意蠢蠢欲动地要等待释放。

    想到床铺和柜子被人碰过的感觉实在是……他当晚没在寝室过夜,主要是嫌脏,然后还有就是……有点轻微地被惹怒了。

    周白鸮继续任劳任怨地擦栏杆,李隅则从教室门后取了笤帚和簸箕,准备下楼去扫他承包的落叶去了。

    班里站着女生立刻凑到他背后,“我帮你吧,后面那么大一块你扫不完吧?”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他拒绝得很直接,眼睛落在窗外教学楼后面那一块儿,一中的停车棚不够用,有时候会允许让学生们把自行车停在那里。

    “啊,好吧。”女孩子瘪瘪嘴,因为感觉到了尴尬,马上转身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李隅下楼到楼梯间拐角,看见林跃一只手拎着正在滴着水的拖把,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人,他顺着眼神去看,正是阮衿。

    他嘴里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像是在不间断地念咒一样,紧绷着身子,脖子伸长,试图用意念杀死对面的人似的,专注到完全没注意到拖把布条上的污水一滴滴地落在了帆布鞋上。

    林跃有点神经兮兮的,这或许只有同寝室生活过的人才会察觉到的不正常,镜片后面藏匿的眼睛,总是充斥着湿黏阴森的气质。

    有点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跃收回视线的时候才发现在不远处,李隅正抱臂盯着自己,就像只静静蛰伏的猫科动物。他拎着笤帚和簸箕也像是拿着高尔夫球杆似的,黑色的眼睛,里头盛了一丁点儿不屑,还有洞悉感。这目光沉沉的,如有实质,像一种给可怜虫的施舍。

    妈的。

    林跃心底暗骂了一声,拿着拖把正准备从李隅那里绕过去时,李隅突然伸腿他的脚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一句“操”还没说出口,肩膀就被抓着顺势迅速按到墙上去了,李隅低下头来和他对视着,“喜欢看泳装美女八月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