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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邕感觉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照亮了整个大地。
但很快，他发现，这的确如一道闪电，稍纵即逝，一闪之后，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实名注册的t-key员工很多，但绝大多数已经很多年没有登陆过，还有一部分人只是注册时登陆过一次。
几个月内登陆过的，张邕一一筛选，明显不合适的，就排除出去。
剩下一些看起来有希望的，张邕或者发了站内信，或者加了mSN。说自己初入这行业，想认识一下行业的伙伴，多学习。一周过去，没收到任何回复。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而他的oEm工作室这边，在元器件采购上遇到了很大问题。
工作室负责人汤力维是邵文杰推荐给张邕的专业人士，虽然对电路板的生产流程并不算熟悉，但对电路设计上有很深的造诣。
“张邕，这样做没意义。两份bom上，几千个料，靠我们自己是不能找全的。”
“为什么？不是有很多电子元器件的在线采购平台吗？我们分工一个个去找不就可以了。”
汤力维对张邕还算尊敬，没有直接把外行一词说出来。
“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去找的，没人有这么多时间。一般就是我们选定几家熟悉的供应商，把目录发给他们，让他们整体供应。通常来说，一份bom上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通用料，并不难找到。但剩下的不到百分之二十，才是最难的部分。如果这些供应商都找不到的话，靠我们自己，就更找不到了。这块板子是国外设计的，有些料，国内并不常用。这事，你最好找法国人帮忙，不然，……”汤力维指了指房间内，两个对着电脑电话不停查找询问的手下，“你逼死他们，也做不到。”
其中一个小伙子听到汤力维的话，在远处接话道：“这些不常见的料，这些公司会去国外帮我们寻找，估计一半左右都能找到。但没人敢保证，哪个料一定有，他们也是等国外供应商确定了，才能给我们确认。”
汤力维点头，“辛苦了，继续吧。”
转身对张邕道，“还有一个问题，……”
“这些供应商们，只有一小部分发过来了样品。相当一部分供应商对我们这个完全陌生的“庸人”工作室表示了不信任。说如果要元器件的话，就要下单，而且不零售，一次就要一整卷，成千上万不等。……”
“恕我直言，张邕，这些料我会通过各个渠道继续寻找，但我们的次序错了。……”
“我们应该先确定制板和贴片的生产伙伴，然后由他们去购买元器件，他们会有更好的渠道，会事半功倍。然后买不到的，再一一想办法。而一个工厂出面，显然比我们这种工作室更令人信任，他们拿到样料是没问题的。这样，虽然料的问题依然存在，但至少我们保证该拿到的先拿到，再一个个去找那些难找的，这样至少不会乱。现在你看，我们寻料，寻了又寻，电话打了又打，太多重复工作了，这样做事没有意义。”
张邕点点头，他示意汤力维和他单独交流。工作室本来就在民居办公，二人穿过客厅，和卧室，来到了卧室的阳台，并关上了门。
“你说的都对，但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我们都在学习资料，然后等邵总那边的电路图。”
“邵总的图不出来，是不是你们也做不了什么？”
“是的。”
“而我们连板卡的电路图都没有，是不是也无法和工厂交流？就算找到合适的工厂，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份残缺的电路图就接下我们的项目吧，当然也不会这样就帮我们进行料件采购，除非我们先付钱给他们。但一切都没确定，我们自然也不可能先付钱。是不是这样。”
汤力维点点头，他发现，张邕或许是个外行，但他对流程的管理有着一种先天的直觉，可以说还是一种天赋，他很快就捋清了一切，并在脑子里就行能成流程图。
“但这件事我很急，我们几天的时间就组建了这个工作室。我承认，有时候我是个很能调动大家情绪的人，现在我们的人热情都很高。但如果我们一个月都没有正经事做，同时每个人都可以给自己一个借口，说因为前面的事还没搞定，所以我们只能等待。那么这个工作室的氛围会变得怎么样？”
汤力维感觉到了问题，但还是摇摇头，“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就是觉得我们不该做没有意义的事。”
“如果一个月没有正经事做，员工就懈怠了，如今的精气神就没有了。到了该做事的时候，他们只怕无法拿出最好的状态了。”
“那该怎么办？就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张邕正色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只是效率比较低而已，可能是重复工作而已。但再低的效率，也比什么都不做要高。既然没有其他事要做，何必在乎效率高不高。……”
“注意，要他们忙碌起来，保持必要的工作状态。他们做的事到底有多大意义，那是你这个领导定性的，你说有意义，它就有意义。如果你先带头说没有意义，那么他们内心就会开始抵制了，明白了吗？这几个人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如果他们觉得无聊离职了。一个月后，我们到那里再去找这样一只队伍。”
汤力维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佩服，“我真没想到这些，我懂了。张邕，你真是太有经验了。”
张邕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你肯定也没安排他开始设计电路，对吧？因为没意义，等邵总的电路图出来，一切都还要重新做。我说对了吗？”
汤力维苦笑了一下，“没错，你猜的丝毫不差。但我现在懂了，我安排他们做电路图。”
“而且这怎么会没有意义，做过了，自然熟悉，有了变化，再改动，效率也会提高很多。专业人士对专业的东西都有先天的兴趣，他们一旦进入状态，根本不需要你来催促。”
“我懂，我自己也是这样。”
“这就好。还有一点，就是因为没太多事做，更不要安排他们做无聊的事，不要随便整顿考勤呀，纪律呀，还有搞什么kpI。这些让人反感，觉得你没事找事。一定要用专业的东西吸引他们。专业，就是熟能生巧，从来都不是无聊的事。明白了吗？”
“我向你检讨，你说的太对了，其实你从法国拿过来的资料很多，我们需要很多时间来学习的。我们都觉得现在不是很有用，才放下了。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安排的。我还会根据你的资料安排一些研讨会，大家多多沟通，这样更有益于将来的协作。”
“非常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要亲自跑一趟苏州，把你关心的问题都解决。”
“能都解决吗？你联系到了t-key的人吗？苏州如今可是中国制造的旗舰店，如果能在那边找到一处加工企业是最好的。北京这边的工厂我还算熟悉，加工一些军工的大型电路板还可以，但要做这么精细的板子，我看还是广东和长三角这边更好些。”
“我还没找到，但我这次准备出长差。我会住在苏州，不搞定这件事我就不回来。风萧萧兮易水寒……”
“不对，这句不祥，我换一句。高丰文带队冲出亚洲时，吟了两句诗，你还记得吗？”
“莫道中华无奇男，不破楼兰终不还！”
……
……
张邕在R的实名社交网络，锁定了一个目标，他确定这个人做的事是与他相关的。但t-key里面多个部门车间生产线，能遇到负责mag产品负责人的几率并不高。
这个人叫沐云天，名字听起来有股大侠的豪迈，张邕选定了此人，和这名字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沐云天已经三年没有登录，张邕只能默默希望，他的工作并没有变动。他在沐云天的资料里查到了了一个hotmail的邮件，因为用户名不带数字，应该是注册的比较早。他相信，沐云天一定舍不得放弃这个邮箱。
他将这个邮箱在搜索引擎里二次搜索，没有让他失望，他发现了几个这个信箱注册的网络平台。
他一一在这些网站收集资料，最后找到了沐云天的天涯社区账号。
张邕在黑暗中看到了远方的一丝天光，老天终于给了他一份不错的礼物，沐云天最多登录的居然是天涯社区NbA论坛，这家伙和他一样，居然是个狂热的NbA球迷。
张邕认真的在论坛里搜索着沐云天的足迹，果然，这不仅是个看球的球迷，也是个喜欢打篮球的野球手。张邕这次真的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
……
沐云天比张邕年轻几岁，对于喜欢运动的人，特别是篮球这种集体项目的人来说，稍有尴尬。
每周一次的篮球运动，渐渐的，身边的球友越来越少。大家成家，生娃，升职，事情越来越多，有人开始缺席，有人一次缺席后就再也没出现。直到每次都根本凑不齐一组人，只能独自来球场，现场组队。
而他这样的年纪，虽然经验更好，但速度弹跳都已经下滑厉害，无法和年轻人相比。和年轻人一起组队打球，他发现后辈们更习惯一个人不停的运球突破干拔，更习惯自己一个人去一打四，不配合，也不需要配合。每当这时候他就无比怀念自己的球友，如果几个人都在，互相传传球，打打挡拆，他觉得就算这年纪赢这些孩子也并不难。如今只能看着球一入手就再也不会传出来的人单打独斗。
甚至到了这个岁数，想聊聊篮球都是件难事，身边的人看球的比打球的更少，大家似乎更喜欢吃饭喝酒聊股票。
他登入了NbA论坛，照例发了一贴，周六下午三点，吴江La篮球公园，欢迎三十岁以上的篮球爱好者组队打球。
不久后，他看到下面有一个叫Yonger的人回复，我是北京人，周末到吴江出差，很想体会苏州吴江的篮球氛围，不知道能否参加。
他回道，你多大了，什么水平？
“我七零后，不到四十，大学时打过校队。”
……
……
沐云天来到了球场，不同于那些一到球场就迫不及待的下球场运球投篮的年轻人，他先在场地外做着各种拉伸，然后慢跑着让自己身体热起来。
球场的常客们纷纷和他打招呼，“沐哥，还热身呢？行不行呀？”
“诶，沐哥，这么认真。怎么？上周输了不服，这周要赢回来吗？那你得加把劲了。”
沐云天专心热身，不理这些孩子善意和恶意的调侃。他在NbA论坛了给Yonger留了自己的电话，但没报太大希望这个人能出现。网络并不是一个很靠谱的地方。
有人远远的招呼，“沐哥，这边差一人，来加一个吧。”他摆摆手，继续热身，等着自己的同伴。
终于两个伙伴姗姗来迟，三人一起热身。
“老沐，都是四打四。差一人，只能加个孩子进来了。”
“等下吧，我在网上约了一个外地出差的，说一定过来。”
“网上约的，你还真信呀？人呢？”
沐云天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还没接，电话就自己挂断了。一个身高臂长的男人，听到了电话铃声，就挂了电话，顺着声音走了过来。
“云天？”
“是的，yonger？”
“是我。”
沐云天笑了，“哥们真守信用，真来了呀。我其实姓沐，沐云天。”
“我叫张邕。”
……
四人终于站上了球场。
“沐哥，怎么？上周输了不服，这是请了外援了吗？”
“沐哥眼光没的说，这大哥一看就是专业的，是不是cbA下来的。”
“我看大哥这岁数，是cbA教练退下来的吧，哈哈哈。”
张邕有点火了，他一向也不是有城府的人，在篮球场更是有着绝对的好胜心，对方未必恶意的玩笑，激起了他多年前在学校球场时的斗志。
沐云天似乎看出了张邕的情绪，“一群小p孩，嘴欠，别理他们，好好打。”
说着，将球发给了张邕。张邕接球的一瞬，身子往前一冲，脚下一个大跨步，等拿到球落地时，已经完全贴到了防守人的面前。防守人还在沉浸在刚才的调笑中，没料到张邕忽然这么快，还来不及反应，张邕一个晃动，左脚跨过防守人的身体，右手运球，又是一个大步将防守人完全的甩开。
沐云天几人同时叫了一声，“好球！”
张邕摆脱防守，作势要突篮下，却突然一个疾停跳投。
忽然挨了重重一击，原来那防守失位的孩子，虽然被张邕一步就过掉了，但反应和速度都很快。他立刻后退转身，跳起，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张邕以为自己的进攻完美无瑕的时候，却被这孩子从背后不可能的地方追了上来，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大帽。将球扇出了界外。可惜！
张邕知道，自己慢了，他心里的判断还停留在身体巅峰的时刻，他以为这球十拿九稳，但身体跟不上自己心里的想法。
他咬了咬牙，默默地跑去捡球，脸上却一脸的刚硬。
沐云天几人眼睛一亮，虽然张邕的进攻并未奏效，但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张邕这几个动作，绝对是业余球手里的高手。
给了张邕一记大帽的孩子将功补过，但也紧张起来，他啪啪手大叫，“防守，防守，盯人。这几个不好打，不要大意。”
张邕发球，沐云天接球。
张邕发球后，慢慢步入场地，然后忽然一个反跑，又一次将自己的防守球员甩在身后，这些孩子喜欢单挑，对无球人的防守，很显然经验不足。即使张邕已经甩开他，防守的也并不积极，他自恃速度快，只要张邕接球，他是可以很快挡在张邕身前。
张邕并没有拿球，而是跑到高位，立刻站住。
沐云天没让他失望，立刻贴着张邕的身体边缘运球过来，用张邕的站桩将自己的防守球员挡在了身后，然后快速往篮下带球。
防守的年轻人依然是反应速度极快，他绕开了张邕的阻挡，虽然已经落后，但迅速了追上了沐云天，将他顶向底线。
张邕则顺势一个转身，插到了篮下。然后接到了沐云天的传球，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轻轻将球送入篮筐。
“好球！”经典不过的高位挡拆，对付几个喜欢各自为战的年轻人，简直是手到擒来。沐云天脸上泛起了笑容。但不是因为进球，而是这正是他最喜欢的节奏。
进了球的张邕，也欢呼了一声。同时心底暗暗道：“我一定不会空着手从苏州回去，今天，我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