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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你现在就走吗,说书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继续坐船呢?我会一直行驶到承峻,那里的人很尊敬说书先生,在那里表演你肯定能挣不少钱。我会在中和节之前把你送到,到时候可能还会有讲故事的比赛呢,你知道的吧,胜者有一百个金瓜子的丰存奖金。”
“这钱可不老少啊,船老大,”谢铁嘴华丽地作了一个揖,扬了扬披风,五彩补丁随之鼓动,“这样的比赛也很吸引,肯定能吸引各地的说书先生前去参加。只不过嘛,”他淡淡补充,“恐怕我们无法负担您的船费了。”
“这都不教事,嗯,这个么……”船老大从曳撒口袋里掏出一个狗皮钱囊丢给谢铁嘴,谢铁嘴一把接住,里面叮当作响,“船费还给你们,这里面的钱只多不少。船身的损伤比我想象中的要小,而且,你一路都在给我们带来欢乐,讲故事,奏琵琶。如果你一直跟船到归墟之海,我可能还会再付你这么多,而且还在承峻停留让你参加中和节。在那里,像你这样的说书先生就算拿不到冠军,也可以小赚一笔。”
谢铁嘴掂量着手里的钱包犹豫了,令公鬼插口道:“船老大,不是我们不讲情面,盛情本来难却,不应该推辞。只不过,我们约了朋友在这里见面,说好了要一起去原寿的。所以,只好下次再去承峻了。”
谢铁嘴歪了歪嘴唇,吹了吹长胡子把钱包收进口袋:“那什么,话也不能说死了,如果我们想见的人不在这里,我们也许会来的,船老大。”
“那行吧,”董四哥冷冷说道,“你考虑一下吧。可惜现在我的船上没有烂牙仔可以转移其他船伙儿的怒气了,不过,我说过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只是,从现在开始我得放松一下他们了,可能为此得花费平常三倍的时间才能到达承峻。嗯,也许那些黑水修罗真的只是在追赶你们三个吧。”
令公鬼眨眨眼,没有说话。
可是马鸣却没有这么谨慎。“为啥您会认为它们不是呢?”他问道,“它们跟我们争夺同一个宝藏啊。”
“谁知道呢,我走江湖太久了,久到不会相信表面看见的东西,”船老大哼道,语气里满是怀疑。他用粗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又指着谢铁嘴收起钱包的口袋说道,“如果你肯回来表演,令我的船伙计们忘记我逼迫他们拼命工作,那么,我肯付双倍的酬劳。考虑一下吧。我明天黎明时分出发。”他转身回到生意人身边,连连打恭为耽搁他们表示抱歉。
谢铁嘴听到“双倍”二字还在犹豫,令公鬼在他改变主意之前赶紧催着他走下了踏板,说书的也没有抗议。码头上的人们看见谢铁嘴这个艺人下船,开始低声议论,有人朝他大喊,询问他会在哪里表演。
令公鬼沮丧地想,这样子怎么可能低调啊,恐怕到了傍晚整个白桥镇都知道来了一位说书先一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催促谢铁嘴加快脚步。谢铁嘴为错过大好的机会而赌气一言不发地大步走着,对人们的询问不理不睬。
高高坐在马车驾驶座上的车夫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谢铁嘴,不过他们的仆人身份不能大声呼喊。令公鬼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于是转进了白桥底下一条跟河流平行的街道。
“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纯熙夫人和其他人,”令公鬼说道,“而且要快,我们早该想到你在村子以外,也会像我们村子里一样受欢迎的。”
谢铁嘴忽然恢复了精神停下脚步:“此事倒也不难,要想知道他们是否在这里,或者是否经过,问客栈掌柜就知道了,客栈掌柜知道所有的消息和流言。不过,必须问对人。如果他们不在这里的话。”谢铁嘴突然扭回头来回看着令公鬼和马鸣,“那么我们三个就得谈谈了。”
说完,他转身往离开河岸的方向走进镇子,披风随着他的脚步波浪起伏。令公鬼和马鸣不得不快步跟上。
从近处看,那座宽阔的茶白色大桥仍然压倒一切地高高在上,不过,走进镇子以后,令公鬼才发现其实这个白桥镇跟韶华城一样大,只是没有那么拥挤。街上有一些小推车,用马匹、牛或者驴子拉着,也有用手推的,没有大的四轮马车。看来那些大马车是生意人才用的,现在都挤到码头去了。
沿街分布着各种店家,招牌随风摇晃,不少人就在自己的店子门前工作。他们经过一个正在修补锅子的汉子,还有一个裁缝把做好的衣服在光线下举起来让客人仔细查看。一个鞋匠坐在自己的店门前,挥着锤子敲打一只牛皮靴的鞋跟。
小贩大声叫卖,宣称自己提供磨刀子或者磨剪子的服务,不停招呼路过的人说自己卖的鸡蛋、或者水果、蔬菜很便宜,不过,有兴趣的人不多。那些卖食品的店家,里面摆放的食物少得可怜,比起令公鬼印象中韶华城的店子要少多了。河面上虽然有那么多渔船,鱼贩的店子里却只有小小的几堆鲫鱼和草鱼儿。日子还不算太难过,但是人人都知道,如果天气再不转暖,大家将面临怎样的困境,所以,人人都愁眉不展。
白桥的桥脚连接着镇子中央的一个大广场,地上铺的石板经历数代,早已被靴子和车轮磨破。围绕着广场的是一家家客栈、店家,还有一些高大的红砖屋子,上面挂着牌子,有一些的名字令公鬼在码头的马车上见过。谢铁嘴似乎很随便地在这些客栈里挑了一家走了进去。这家店的门上挂着一个随风摆动的招牌,上面一边画着一个男人背着行李大步走路,另一边画着同一个人枕着一个枕头,店名是:轩逸客栈。
客栈大堂里人很少,只有一个胖乎乎的客栈掌柜,他正在从一个酒桶里倒着米酒,还有两个穿着粗糙的一身短打扮的汉子在远处的桌子边坐着,阴郁地看着手里的米酒。令公鬼三人走进去时,只有客栈掌柜抬起头。一道齐肩高的女儿墙把这个大堂一分为二,两边都有桌子和地窝炉。